潮汕文化自信力分析

洪曼麗

（揭陽職業技術學院，廣東揭陽 522000）

粵東潮汕地區歷史悠久，雖然地處省尾國角，但卻在獨特的地理環境和漫長的歷史進程中融合了中原文化、本土文化和海外文化等多元文化基因，孕育出極富地域特色的文化體系即潮汕文化體系。然而，在現代化的進程中，由于種種原因，潮汕文化自身日益彰顯出一系列問題，潮汕文化自信力的缺失嚴重制約了粵東地區的發展。在經濟全球化和文化多元化的今天，要實現區域跨越發展，就必須致力提升潮汕文化自信力，使其在區域經濟社會發展繁榮進程中起引領作用。

1 潮汕文化自信力的重要內核

任何一種地域文化都是一個萬花筒，有其雙重性乃至多面性的特點，只是由于關注角度的不同而對其評述也就不同。從文化自信力的重構和促進區域發展繁榮的積極作用而言，潮汕文化自信力有許多優良的內核值得我們深入挖掘并繼承發展。

第一，匠心獨運的創新精神。創新是推動國家、民族發展的不竭動力，對處于相對獨立封閉自然環境中的潮汕人民來說，創新顯得尤為重要，是自古以來他們安身立命和謀取發展的根本。明代中葉之后，由于中原人口南遷規模的與日俱增，潮汕開始出現人多地少的局面。為了在有限的土地里養活更多的人口，潮汕人開始對傳統耕作技術進行創造式發展，由原來的粗放型農業向密集型農業過渡，以精耕細作的生產模式增加單位面積的產量，用輪作、間作、混作、套作等方式延續土地利用時間。潮汕人的這種創造性思維也由農業領域向日常生活領域拓展，進而滲透到潮汕人的精神因素里面。因此，在許多生產生活領域，我們都可以領略到潮汕文化中那種由傳統的粗放到無微不至的“精”和“細”的創新發展力量。比如，精美可口的潮式菜肴、精巧別致的工夫茶道、精雕細琢的潮式工藝（木雕、陶瓷、潮繡等）等等，都無不體現著潮汕人對各種生產方式和傳統工藝的創造性發展。

第二，天人合一的協調性。在管理學領域中，協調主要指和諧一致、配合得當，以此提高效率從而更好實現組織目標。對于潮汕人民來說，在環境相對封閉、資源極其有限的前提下，通過協調更好滿足自身的發展需求就成了必然的選擇。潮汕文化這一協調特性主要體現在：一方面講究人與人的協調，通過構建和諧、友愛、互助的領里鄰里關系，凝聚力量、互通有無，使每一個體的力量都能得到充分運用，有力應對傳統農業耕作實效性和勞動密集型的特點，在當前潮汕很多地區仍保留著傳統節日互贈食品的習俗就是注重鄰里協調的重要體現；另一方面講究人與環境的協調，在生產力還不發達的前提下，主動適應環境就成了個體有效利用環境的必然選擇，為此，潮汕人民在保證環境可持續性利用的前提下最大限度發揮環境自身的積極因素，這其中最具代表性意義的就是潮汕民居對選址和建筑風格的講究。

第三，兼收并蓄的開放性。潮汕文化是動態的開放體系，兼收并蓄是她永恒的文化品質。早在遠古時期，潮汕就出現了南澳象山等一批新石器文化。秦漢時期，中原文化向潮汕地區擴展，晉唐時期中原主流文化開始正式傳入潮汕。宋元時期潮汕文化正式形成，明清時期得到了發展。近代以來，特別是汕頭開埠之后，潮汕大量人口通過被“賣豬仔”或參與商業貿易等方式移民到世界各地，特別在東南亞為甚，潮汕地區逐漸演變成著名的“僑鄉”。在潮汕歷史發展的進程中，潮人以兼收并蓄、開會包容的品質把本土文化、中原文化和海外文化等多種元素融入其中，從而形成具有南北特質和海內外特色兼容的潮汕文化。這種兼收并蓄的開放包容基因，使其具有較強的多元創新、吸納融合能力，從而創造了潮汕特色的語言、信仰、美食等，如 “潮州牛肉丸”、 “潮州功夫茶”、 “潮州話”、“潮州音樂”、“潮劇”等，還有融合了佛教、道教、地方民間信仰等宗教信仰元素的多神崇拜等，均是這種文化基因的外在表現。

第四，團結互助的共享性。三面環山面朝大海的獨特環境使潮汕地區形成了自身特殊的、處于主流文化邊緣的文化單元，因此，造成了它的封閉與保守。但與此同時，在相對封閉的環境里面生存和發展，更加需要群體的團結互助，這也造就其在文化傳統的傳承和內部的凝聚方面有著更加牢固的基礎。潮汕人格外重視宗族的力量，通過宗族來構建穩定的群體聯系、互助、共享機制，潮汕人保持和傳承他們文化傳統的主要方式也是通過家族文化的傳承。強烈的宗族意識使得潮汕家族關系的結構即使是歷經戰亂和社會的劇烈變動也沒有產生過根本性的變動。這種強烈的身份認同意識經過歷史的沉淀，在潮汕文化的發展過程中不斷地得到提煉和延續，即使在向海外的拓展過程中，也能看到潮汕群體互幫互助、相互提攜的深厚情誼。因此，我們可以看到大量海外潮人社團的建立和發展，這也就是潮人高度凝聚力的集中表現，也是潮汕文化團結互助的共享性的典型例子。

2 潮汕文化自信力缺失的主要表現

潮汕文化有許多優秀基因，但是我們不得不承認潮汕文化自身也有許多不足之處。尤其是在現代化的進程中日益彰顯出來的一些問題：迷信的泛濫、教育發展滯后、宗法勢力和宗法意識、文化排他性等。主要表現有以下幾方面：

首先，關于迷信泛濫的問題。潮汕地區自古多神明，正所謂“村村有廟宇，信奉神名多”，“潮人信奉的神，有神話故事的神，有歷史人物的神，有與外地共通的神，也有地方特有的神”，“潮汕民間祀奉的神明不下百種”[2]。歷史以來，宗教信仰已經成為潮汕人日常生活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以致連以商業貿易為主的墟市，也成為宗教信仰、公眾活動的重要空間。宗教信仰的泛濫，從正面來講，形成了特殊的宗教信仰文化，并且也被融入到潮汕文化體系當中。但從另一方面來講，民間的宗教信仰如果沒有進行適當引導，很容易就進入迷信的歧途，使得真正的文化教育空間則被大大擠壓。

其次是教育發展滯后問題。如果說在近代以前，潮汕地區的發展可以看成是一個“趕超”成功的案例。那么，對教育的重視無疑是其得以成功的關鍵。然而，由于“學而優則仕”的思想觀念，重商的傳統，現代市場經濟的沖擊等因素的綜合作用下，我們看到了教育在當代潮汕本土社會中的地位嚴重下降。由于政府與民間對教育的認識不足、重視不足，導致了當代潮汕文化體系的構建無法出現具有先進文化地位的理論根基。文化教育的不足還導致迷信的再度泛濫、價值觀念的嚴重偏差，這不僅形成了不良的惡性循環，而且對潮汕地區現代經濟的發展也產生了巨大的負面作用。比如，在轉型經濟的過程中，由于我們忽視了對傳統誠信文化的教育，缺乏對文化價值觀的正確引導，唯利是圖金錢至上等價值觀念逐步侵蝕了我們傳統優秀的價值觀，近代優秀的文化-認知性制度支柱分崩離析，從而導致部分企業倫理道德喪失，企業經營信用缺失問題凸顯。[3]

再次，關于宗族勢力的問題。特殊的宗族制度可以說是潮汕人特有的文化信念和內化規范的重要表現。但是，這種宗族觀念導致了個人交往層面的特殊“關系網絡”，造成“分割”的社會結構。如果從現代的制度經濟學的角度進行分析，這種情況的出現往往會增加市場經濟制度實施的交易成本，導致資本、勞動力和技術進入的困難。也正因為如此，具有商業傳統的潮汕地區陷入小商小販“過密化”的陷阱，從而導致本來具有人文地理優越條件的潮汕地區經濟發展嚴重滯后。

再有，關于文化排他性的問題。同為一文化群體的潮汕人，在具體風俗習慣各區域的人之間有較大區別，這是正常不過的事情。然而，潮汕地區各個城市之間卻因此一直沒有形成一個良好的協調互動區域網，無法實現有效的優勢互補和共生共榮，反而互不服氣，甚至互相抵制和排擠，形成嚴重的內耗。這一點雖與潮汕地區的歷史發展、行政區劃有關，但無疑對潮汕地區整體的發展產生了極大的消極影響。根基于深層文化傳統的“排他”基因，導致了潮汕地區的地方保護主義盛行，人情風、裙帶關系猖獗，嚴重影響了潮汕地區的市場經濟的秩序和社會管理的公正。這種文化內部相互排斥的存在，在更大程度上影響到潮汕文化與其他地域文化在交流過程中的“排他”。一方面，對自身從老祖宗那里繼承下來的遺產沾沾自喜，從而出現不正常的文化上的自滿、自大和自負；另一方面，未能與時俱進，對文化進行自我改造、自我重構，而是故步自封，因循守舊，乃至處處設防，以致形成對外來文化的恐懼和戒備心理。這種類型的文化心態，實際上所表現和反映出的正就是是一種極度的文化不自信。

3 加強潮汕文化自信力的路徑探究

潮汕文化自信力的缺失嚴重制約了粵東地區的發展，尋求路徑提升潮汕文化自信力，增強潮汕文化的吸引力和凝聚力正是潮人深深反思的課題，提升潮汕文化自信力的基本路徑應從以下三方面著手：

3.1 識其精華：研究潮汕文化，以達文化自覺

在社會轉型時期提升潮汕文化的自信力，實現潮汕文化自覺是最基礎和根本的工作。潮汕文化自覺就是要把潮汕文化的特性放回到歷史現場中去考察，從而認識今天所說的具有標簽式潮汕文化特質是有其特殊的歷史內涵的。比如潮汕人敢于拼搏、勇于冒險的精神，是明清時期封建王朝實行海禁政策，潮汕沿海人民面對生計無可施的時候，而實行的不得已的違反朝廷禁令行為的表現，從而慢慢累計為一種文化特性。直到今天，這種精神對海內外的潮汕人都影響深遠。然而，我們必須清醒認識這種精神的精華與糟粕。這種精神對潮汕人在外的激勵作用，無疑是精華，需要鼓勵和傳承。倘若表現為潮汕內部對抗國家政策，比如騙稅和偷稅，這絕對是不可取的糟粕，需要摒棄的。只有這樣做，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文化自覺。所以說，對潮汕文化展開學術研究，并在此基礎認識其精華，是潮汕文化自覺的根本之路。我們需要加強潮汕文化的各個方面的研究，達到真正自我認識和反思，從而為潮汕文化自覺和提升文化自信力奠定基礎。

3.2 挖掘精髓：傳承潮汕文化，增強文化自信

潮汕文化的研究，為我們展示了潮汕文化的精華。這些精華需要我們加以有意識的傳承，才能夠增強潮汕人的文化自信。在東南亞地區，潮汕文化被海外潮人視為瑰寶，加以保護和傳承。比如，建國之后，潮汕宗族文化被視為封建的遺留，受到沉重的打壓。而東南亞潮汕人卻利用宗族文化建立交往紐帶，從而為潮人在海外團結一致，共同面對困難提供了媒介。改革開放后，潮汕本土的宗族復興，仍然是海外潮人回鄉帶動的。海外潮人成功傳承潮汕文化的例子，啟示潮汕本土必須很好地去傳承潮汕文化。因為潮汕文化既是維系潮汕區域的橋梁，也是聯系海外潮人的紐帶，是實現潮人文化自信的根本。那么要如何傳承潮汕文化呢？潮汕文化有相當多的精髓，無論是本土潮汕人還是海外潮人都應該挖掘并加以傳承，從而在真正意義上實現文化自信。

3.3 用其內核：整合區域發展，以達文化自強

潮汕文化源遠流長，內容豐富，是潮人世世代代創造的精神家園，是中華傳統文化的重要分支。潮汕文化反映了粵東區域的歷史、地理、風俗和價值理念，既包含中華傳統文化的精髓，又體現出濃濃的潮汕地方特色，諸如多元一體、務實開放與團體協作等都是潮汕文化的內核。新時期，這些內核的科學有效運用將促進潮汕“汕頭、潮州、揭陽”三市共同發展和繁榮。潮汕文化是“汕潮揭”三市共有的精神家園，科學有效地運用潮汕文化的內生動力，落實潮汕文化自信力推動區域一體化發展，從文化自覺到文化自信從而達到文化自強，為粵東“區域夢”區域夢的早日實現貢獻文化力量。

注釋

[1]云杉：《文化自覺、文化自信、文化自強：對繁榮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的思考》（中），《紅旗文稿》2010 年第16期。

[2]陳覓、余流.：《村村有廟宇，信奉神名多》，方烈文：《潮汕民俗大觀》，汕頭：汕頭大學出版社，1996年，第196-197頁。

[3]胡少東：《從開埠到改革開放：制度與潮商的共同演化》，《汕頭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