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N+兒±們”結構的語義分析

汪 陽 程曉靜

（六盤水師范學院，貴州六盤水 553004）

1 引言

關于“兒”是什么性質的語素，高名凱（1986）、宋玉柱（1991）曾有論述，認為“兒”有兩個, 一個是構詞成分，即后綴，一個是構形成分，即形素。劉雪春（2003）從理論和事實兩個方面對這一觀點做出了證明，指出兒化在詞中起兩種作用，一種是構成新詞，一種是增加或改變附加意義，因此兒化實際上是兩個不同性質的語素，一個是后綴，一個是詞尾。

近代漢語中，最早開始研究“們”這一詞綴可追溯至1940年，呂叔湘先生所著的《釋您，俺，咱，喒，附論們字》，隨后是他在1949年著的《說“們”》、和1985年的《近代漢語指代詞》等對“們”綴的形式、來源、用法等進行了相當全面的研究。許益芳對“名們”結構做了歷時研究（2007），安俊麗在考察“們”這一詞綴的語法化過程時做了較為細致的研究（2006）。在現代漢語中，“們”這一詞綴在多數情況下是加在指人名詞或名詞性詞組后面，有時也可放在指物的名詞后。前輩們的研究重點不是名詞的兒化就是單單只討論了“們”這一詞綴，沒有學者將二者聯系起來，放在一起來討論名詞兒化后加“們”或不加“們”的情況。本文將從這一視角出發，探討名詞兒化后加“們”不加“們”的語義區別。本文研究所用語料均搜集于北京大學中國語言學研究中心語料庫，力求所用語料來源真實可靠。

筆者在北京大學中國語言學研究中心語料庫中輸入“兒們”得出搜索結果1886條，經梳理語料后發現屬于“N+兒+們”這一結構的詞共有四十八個，其中是兒化后加“們”只有二十三個，它們分別是：哥兒們、爺兒們、娘兒們、闊佬兒們、小販兒們、孩兒們、伙伴兒們、小毛頭兒們、老北京兒們、寶貝兒們、人兒們、（伙）伴兒們、角兒們、小不點兒們、模特兒們、托兒們、姐兒們、官兒們、大腕兒們、光棍兒們、小白臉兒們、小鬼兒們。其中“哥兒們”、“爺兒們”和“娘兒們”三個詞在現代代漢語中寫作“哥們兒”、“爺們兒”和“娘們兒”，兩種形式的意思和用法完全一致且在眾多文學作品中還是經常使用前一種形式，因此，本文繼續采用這一形式。

2 “N+兒 +們”

根據劉照熊（2003）總結的兒化的五大功能有：區分不同的詞性、詞素兒化以后，成為獨立運用的實詞、名詞兒化有時兼有指小或表愛的意義、明、清時期的白話文學作品里,常可見到在動詞的重疊形式后面加“兒”的形式，除了表示“一次體”(“一下”) 的意義以外，還兼有減輕、委婉的語氣和適當運用兒化詞語是文學作品突出人物言語風格,借以刻畫人物性格、塑造人物的重要手段。

“們”綴在近代漢語中開始最常見同時也是最重要的用法是加在指人名詞或人稱代詞后表示復數，在現代漢語中被看作是表示復數概念的形式標記，大多數情況下可以附著在指人名詞或名詞性詞組后面，有時也可以放在指物的名詞后。“們”綴的語法意義主要有三點，一：“們”有表示復數語法意義，有完整的語音形式；二：真性復數；三：連類而及的復數形式，即拆分為單復數均可，其屬于中間詞。真性復數A們=A1+A2+A3+......；連類而及表示連類計數，如“區長們=區長+其他人”。但是，從近代漢語起，“們”綴就有了表示假性復數的用法，即表單數概念。

從北京大學中國語言學研究中心語料庫中搜集的上述二十三個語料中，都能和前輩學者們所總結的“們”綴的三點語法意義對應起來。二十三個語料中多數是表達了“們”綴的復數語法意義，即真性復數，這里就不再贅述；“老北京兒們”和“官兒們”表達的是“們”綴的連類而及；至于在現代漢語中出現的“們”綴的假性復數這一用法則主要體現在“哥兒們”、“爺兒們”和“娘兒們”三個詞上。

但強烈的內疚譴責著弗朗西斯，使他無法再家中留下。他去找海倫，又到窩棚區去找他的窮哥兒們，正好遇到警察來掃蕩，他為了救朋友打死一個警察，把受重傷的魯迪送進醫院，自己再次走上逃亡和流浪的道路。

傭人說沒有人出去買水。那，水是從哪里來的呢？姨太太燒的。你瞅瞅，就是出了這么一點力氣，這姨太太的名分落著了，你說說不服人家行嗎？所以，自古以來，做小老婆的總能奪得最后勝利，究其原因，就是做小老婆的，全都有這么兩下子，這叫能耐，學著點吧，爺兒們。

算了，不說這些了，這幾年，你也知道，我花銷大。陳曉燕那小娘兒們花起錢來手腳大得很……

這樣的例子在語料庫中還有很多，以上三個例子中分別說明了“哥兒們”、“爺兒們”和“娘兒們”所表示的假性復數的語義情況。“哥兒們”用于朋友間，表親熱；“爺兒們”還可表長輩男子與晚輩男子的合稱，如：今天爺兒們一起去喝酒吧；“娘兒們”用以指稱成年婦女（含輕蔑之意），和被人暗指，諷刺那些女性化的男人，如：exo真是娘兒們一樣。這三個詞雖然在結構上采用了表示復數語法意義的“們”綴，但它們實際上所表達的確實實在在的單數語義。另外一個加了“們”綴卻有表單數語義的詞是“我們”，但由于其沒有兒化，因此不在本文的討論范圍之內。

3 “N+兒 -們”

本文在前一部分討論了“哥”、“爺”和“娘”三個名詞兒化后加“們”綴表示假性復數這一特殊語義情況。在前言部分提到的二十三個語料，如果在去掉詞綴“們”后，他們就只剩下了兒化詞的特點，如指小表愛。為了和前文更好的形成對比，本文接下來將討論“哥兒”、“爺兒”和“娘兒”三個詞在不加“們”綴情況下的語義。

哥兒：弟弟和哥哥（包括本人）,包含多種意思，或者小孩兒乖的稱呼，多帶有親切的意味。在日常口語中比較常見的形式是在“哥兒”前加一個弱化語氣或增強情感的“小”字構成新詞——“小哥兒”，多用來自稱，或是年紀大的對不認識的比自己年紀小的人的尊稱。

你們哥兒幾個？

哥兒倆都是運動員。

關于聯想樂phone的售后，氣死小哥兒了！

小哥兒，問一下，xxx怎么走啊？

爺兒：長輩男子和男女晚輩的合稱，如父親和子女，叔父和侄子、侄女，祖父和孫子、孫女（后面常帶數量詞）。

爺兒倆。

爺兒幾個在院子里乘涼。

娘兒：長輩婦女和男女晚輩的合稱，如母親和子女，姑母和侄子、侄女（后面必帶數量詞）。“娘”兒化后在不加詞綴“們”的情況下則沒有了在加“們”綴情況下的輕蔑意味。

以后就只有咱娘兒倆相依為命了。

娘兒三個合計了半天才想出個好主意來。

“姐兒”和“娘兒”有著類似的用法，但在加復數標記“們”綴的情況下其卻不能表達假性復數語義功能。

“哥兒”、“爺兒”和“娘兒”三個詞在日常口語交流中最常見的是長輩和晚輩的合稱，多數情況下在其后要加數量詞，但在口語交流中不太規范的用法也比較多，特別是在方言里，主要是“爺兒”和“娘兒”比較多，如：

可聽聽她現在一聲聲的“爺兒饒命”，以及那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搞得他好像是什么不分青紅皂白、一點兒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就會嚴懲奴仆們的暴君似的。

胡老太太用一口道地的杭州話說：“沒有出門的姑娘兒，自己去挑嫁妝，傳出去都讓人家笑煞了。”

正在此時，劇院后一幫白人戲迷整追逐那個男扮女裝的小娘兒，他們滿口小美人兒“小親親”地叫喚。

4 總結

本文主要討論了“哥”、“爺”和“娘”三個詞兒化后在加“們”綴和不加“們”綴情況下的語義。“哥兒們”、“爺兒們”和“娘兒們”有表示假性復數的語義，即雖然加了復數標記詞綴“們”，但任然可以表示單數，其他兒化詞均無此用法。“哥兒”、“爺兒”和“娘兒”在多數情況下要和數量詞連用，特別是“爺兒”和“娘兒”兩個詞。“哥兒”多帶有親切的意味；“爺兒”主要是指男長輩與男女晚輩的合稱；“娘兒”必須和數量詞搭配使用，但在方言里也時常單獨使用，其在不加“們”的情況下完全沒有了“娘兒們”本身蘊含的輕蔑、貶義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