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文山白苗婚姻的思考

吳永勝，蔣禹平

（1.文山州電視臺，云南 文山 663099；2.文山州博物館 ，云南 文山 663099）

婚姻事關一個民族的生存與發(fā)展。隨著時代的推移，社會的不斷發(fā)展，應當說文山白苗的婚姻較20世紀末前有了明顯改觀，但就他們現(xiàn)在的婚姻狀況而言，早婚早育、彩禮連年攀升等不良現(xiàn)象依然隨處可見。這樣的婚姻，不只令人擔憂，更值得人們深思。為此，了解白苗過去的婚姻概況，把握他們的婚姻現(xiàn)狀，幫助他們找準婚姻發(fā)展對策，對引導整個文山白苗優(yōu)化發(fā)展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

一、過去的白苗婚姻概況

婚姻是人類社會發(fā)展的基礎，不同的國家，不同的社會制度，不同的階級，不同的民族，都有著不同的婚姻史，它是一個民族在各社會階段進步與發(fā)展的烙印。

文山白苗作為云南省文山壯族苗族自治州現(xiàn)有8大苗族支系中人口較多的一個分支，主要居住于丘北、硯山、廣南、富寧、西疇、麻栗坡6縣，人口占全州苗族總人口的60%左右。與族內(nèi)其他支系和他族相比，不論是以前還是現(xiàn)在，他們的婚姻始終處于落后狀態(tài)，概括起來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幾方面。

（一）包辦婚姻相當普遍

由于歷史和自然等諸多因素，20世紀末以前，文山白苗的生活總體較為艱苦，能入學讀書的人甚少，在外工作或參軍入伍的人數(shù)更是屈指可數(shù)，那時的婚姻，普遍都屬于包辦婚姻。

這種婚姻的構成形式，基本以“娃娃親”居多。也就是說，那時白苗兒女的婚姻，全由父母做主，一旦男方父母為自家的兒子相中哪家親戚的姑娘，即按祖輩傳承的“說親法”，請能說會道的兩位媒人帶著煙、酒等物到女方家說親。一經(jīng)撮合而成，以后便是吃“開親酒”、說彩禮和擇日完婚。這種婚姻的締結，從始至終全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定，婚姻當事人只能惟命是從。此類婚姻為何長期在白苗婚姻社會中占主導地位？歸結起來，主要是他們遵從“兒女早結婚，早生子，父母早享福”的思想，甚至認為兒女早完婚早了卻心事。為此，兒女剛長出模樣，就普遍訂親或是結婚。

這種婚姻形式，既犧牲了不少白苗青年的感情，又埋沒了不少有志者。那時白苗的此種婚姻形式，特別是廣南、富寧、丘北、硯山、西疇等五縣尤為突出。記得孩提時代，與筆者同年入學讀書的十幾位叔侄弟兄，就因婚姻方面惟命是從，進學堂不到4年，就全輟學回家結婚生子。

當然，不是說那時的白苗后生不想追求自己的理想和愛情，而是沒有機會、更沒有人敢去做叛逆者。20世紀60年代，硯山縣某村青年，就因與本村一姑娘相戀不敢告知父母，最終被女方父親在山上發(fā)現(xiàn)后，認為他倆的行為已超出婚姻準則的范疇，于是兩人均被女方父親及叔叔殺死，尸體被燒成灰燼，雖然女方父親受到法律制裁，但畢竟犧牲了兩人年輕的性命。試想，那時的白苗后生又能有幾人敢去追求自己的愛情？

20世紀末前，文山白苗的婚姻，就基本處于這種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為主的包辦婚姻形態(tài)，很少有人敢做這方面的叛逆者。這種婚姻，確實害得不少青年深受其苦。

（二）近親婚配十分突出

“同姓不通婚”[1]，是苗族同胞婚姻締結的優(yōu)良傳統(tǒng)，也是白苗婚姻中必須遵從的準則，但直到20世紀末前，從來就沒人把禁止近親結婚納入婚姻準則，從而才導致近親結婚越演越烈，甚至成為普遍現(xiàn)象。

這種婚姻形式的構成，主要有“姑舅表親”和“姨表親”兩種形式。所謂“姑舅表親”，就是同父母所生的哥哥或弟弟與姐姐或妹妹之間的兒女相互婚配，而“姨表親”則是親姊妹間的兒女相互婚配。當然，這種婚姻構成的緣由，有主、客觀兩方面的因素。從客觀方面講，是受歷史上的遷徙和后來居住環(huán)境的影響。早在苗族包括白苗向南遷來的時候，一般都以一個宗族和相對較親的親戚為一個團體，遷徙到新的地方后，由于缺乏婚源，加之限制與其他民族婚配，他們之中不得不進行族內(nèi)所稱的“還娘頭”[2]（即“姑舅表親”）和“奶頭親”[2]（即“姨表婚”）這樣的婚配。也就是說，一般姑家的女兒，14歲前都要先等候舅家來提親，若舅家沒有與自家女兒年齡相當?shù)膬鹤樱蚴遣粊硖嵊H，才輪到親姊妹家來提親，要是親姊妹家也不來提親，方得考慮他人。從主觀方面講，這樣的婚配，他們認為，雙方老人都會視對方的兒女為親骨肉，會更體貼、更疼愛、更幫扶，而婚姻當事人也會顧及親戚關系，不會鬧別扭、鬧分離。故而在從前的白苗婚姻中，這樣“親上加親”的近親婚配，自然就隨處可見。

正因長期以來白苗的婚配，近親結婚十分突出，甚至占到相當比例，所以他們的后代雖然并不蠢笨，但確實也沒有聰明過人之人，特別在身高方面普遍存在族內(nèi)所稱的“小矮棵”①，個子高大者占不到千分之一。

（三）婚姻彩禮逐步上漲

就文山白苗而言，筆者還在孩提時，老人聊到婚姻彩禮，就常舉這樣的例子：一般白苗出嫁女兒的彩禮“標準”，都是隨行就市，即以當年的耕牛價格作為權衡的標準，可以三至五年為一漲幅期，長得水靈又標致的姑娘，就得按一頭一等牛價收取彩禮，長得一般或是相對較差的姑娘，只能按一頭二等或三等以下牛價收取彩禮。雖然這一比方并不恰當，但以前白苗的婚姻彩禮，就一直按這一“標準”施行。因此，20世紀70年代前，一般白苗頭等姑娘的彩禮也就收到600元以下，二等或三等以下姑娘只收到460元至360元之間；20世紀80年代起，頭等姑娘的彩禮漲至1600元，而二等或三等以下姑娘已收到960元或是660元之間；20世紀90年代后開始逐步上漲，一般最低已收到3000元，最高的則漲至6000元以上。

婚姻彩禮隨行就市的做法，實質上就是婚姻變相買賣。白苗人也知道，這種做法，雖然合理不合法，可你如此、他如此、我不得不如此，自然大家也就欣然接受，從而成為白苗婚事必不可少的附加條件。就這一做法，從前曾有不少有識之士作過勸說，但因為那時他們認為祖宗傳承下的規(guī)矩不能丟，所以這種現(xiàn)象才一直延續(xù)下來，并在相互攀比中開始大幅上漲。

二、白苗婚姻的現(xiàn)狀

如今已是21世紀，許多民族早跨入婚事新辦的文明婚姻，作為文山白苗的婚姻又如何？在此，我們不妨以一分為二的觀點，實事求是地共同審視他們的婚姻現(xiàn)狀：20世紀末以來，在各級黨委、政府的關心幫扶下，文山白苗村寨的基礎設施普遍得到改善、生活水平有了提升，他們重視文化教育的思想開始形成，延續(xù)數(shù)百年甚至上千年的一些不良婚姻現(xiàn)象也有了改變，但就他們的整個婚姻現(xiàn)狀，依然存在一些問題。

（一）近親婚配得到杜絕

任何事物的發(fā)展都有一個過程,婚姻也如此。文山白苗婚姻能有今天的變化，同樣歷經(jīng)了一個漫長的過程。

就文山白苗的婚姻而言，已演繹了數(shù)百年的近親婚配現(xiàn)象，隨著國家普法工作特別是對《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的宣傳不斷加強，自20世紀末以來，他們逐步認識到近親結婚的危害性，故在兒女婚配上，大家再也不敢把近親婚配列為婚姻的首選條件。其原由有三：一是隨著讀書人的增多，白苗后代的思想觀念有了變化，人人都想自由戀愛、個個都想追求意中人。二是隨著普法工作的深入開展，白苗后代的法律意識及抵制包辦婚姻的精神有所增強，許多老人不敢對兒女婚姻實行包辦。三是隨著社會交流圈的逐步擴大，白苗社會交往開始由原來的走宗族、串親戚，逐步擴大到其它更多的社會活動，相互學會揚長避短，并且認為多有一門親戚多一條路，故對后代的婚配不再實行“管制”，年輕人有了自我做主的機會，近親婚配的現(xiàn)象自然得到杜絕。

白苗婚姻的這一發(fā)展，雖然來得相對緩慢，但我們不能不說這是值得肯定的，因為已延續(xù)數(shù)百年甚至上千年的這一不良婚配現(xiàn)象，經(jīng)過這一兩代人的共同努力，終于得到了根除。

（二）婚姻自由蔚然成風

婚姻自由，在白苗的婚姻中，可以說遠遠比不上族內(nèi)其他支系和其他民族，但能有今天的發(fā)展，我們應當為之贊譽。

從歷史上看，苗族是一個婚姻相對自由的民族，但白苗支系恰恰相反。早在20世紀中葉前，白苗大多沒有權利去追求自己所愛的人和想要的婚姻，那時能自由戀愛成婚的人，平均一個村也就二至三對。直至20世紀末以來，隨著白苗社會交流圈的逐步擴大，年輕人的思想觀念發(fā)生了根本性變化，父權制②徹底被瓦解，家庭大事漸漸民主，父輩與兒女間增進了理解，特別是通過發(fā)生在身邊因包辦婚姻釀成夫妻離婚或嚴重家庭糾紛等案例的慘痛教訓，凡兒女的婚姻大事，父母不再包辦。從此，白苗后代才開始走向自我選擇、自我做主的婚姻，有了選擇權和自主權，婚姻自由蔚然成風，甚至有的還打破祖輩延續(xù)下來的“芭蕉葉不是緞，漢族不是伙伴”③的思想，開始與其他民族通婚。

縱觀如今的白苗婚姻，昔日能說會道的媒人沒有了發(fā)揮作用的市場，基本銷聲匿跡，年輕一代實現(xiàn)自由選擇、自我做主，有權追求自己的幸福愛情。

（三）早婚早育未能改變

文山白苗的婚姻，能杜絕近親婚配和實現(xiàn)婚姻自由，這本來已是較大的跨越發(fā)展，但為何族內(nèi)的許多有識之士還是滿腹怨言，究其根源只有一點，那就是早婚早育現(xiàn)象依然未能改變。

客觀上講，早婚早育，這在白苗的婚姻史上，本來就長期存在，只是以前人們意識不到這一問題的嚴重性，誰也不愿意談論這個話題。近些年來，隨著白苗村寨婚姻自由蔚然成風，一些人便只盲目樂觀看到表面現(xiàn)象，而看不到其它實質性的問題，甚至憑借自己的主觀臆斷，將這種結果完全歸罪于婚姻自由。那么，文山白苗如今早婚早育的根源又有哪些呢？概括起來有三：一是白苗后代早婚觀念未得到根除。20世紀末以來，盡管文山白苗的兒女都普遍被送進學堂，但許多后生未能丟掉前人的一些不良習俗，校外或趕集天四處“追姑娘”，加之缺乏性知識方面的教育，這樣，你來我往，你追我許，你求我應，久而久之，生米做成熟飯，很多人初中尚未畢業(yè)就輟學回家結婚生子。二是重男輕女的思想未得到根除。隨著計劃生育工作的深入展開，不少人認為，早結婚早生子，即使第一、二胎不是兒子，第三、四胎總會有一胎是兒子，這樣即便超生被罰款也劃算。三是早婚早育早享福的思想未得到根除。在文山白苗婚姻中，一般不顧法定年齡，認為只要拜堂成親便是“合法夫妻”，只要兒子結婚生子，父母都感到是一大幸事，甚至把為兒子撫養(yǎng)孩子當作自己的義務。這樣一來，后代自然體會不到為人父母之苦，能早生者就早生、能多生者就多生。這種現(xiàn)象，20歲還沒結婚生育的青年很多村寨都存在。就以廣南縣某村，在這個僅有20多戶的白苗小村莊里，20名男青年全是早婚早育，其中10人均是16歲前就結婚生子。

試想，這種大娃娃生小娃娃、大娃娃撫養(yǎng)小娃娃的社會現(xiàn)象，如果不采取措施控制，別說提高人口素質、促進社會經(jīng)濟發(fā)展，就連對自己后代的成長也不利，再過些年真正“三班一起老”的社會問題就會更嚴重。所以，要從本質上提高白苗的人口素質和生活水平，就必須幫助他們自覺根除早婚早育的不良婚姻思想。

（四）高價彩禮越演越烈

文山白苗婚姻高價彩禮連年攀升的問題，已不是一般不良婚姻現(xiàn)象問題，而是一種變相買賣和問題。如果繼續(xù)讓這種現(xiàn)象演繹下去，將會導致男孩家庭走向崩潰，而且還會影響整個白苗婚姻的健康發(fā)展。

既然婚姻是調整夫妻關系、規(guī)范夫妻倫理道德的總和，那么維系婚姻的準則，就只能是兩人之間的感情，并非依靠堆積起來的彩禮。如果說彩禮越多夫妻間的婚姻越牢固的話，或許白苗村寨中娶不起老婆的光棍漢就會越來越多。雖然白苗婚姻收彩禮的歷史源遠流長，但如今歷史老人已邁進文明社會，為何這種陳規(guī)陋習還不能改變？何況收取彩禮的行為已大大超出祖輩所說的“隨行就市”這個范疇。究其原因有三：一是受拐賣婦女之風影響， 有的白苗村民認為，賣一個姑娘給外省人，少說可獲3萬元以上，何況不需一分錢陪嫁，而嫁給當?shù)厝耍坏珒r格低，還得籌辦嫁妝，搞不好還得倒貼。二是人們的經(jīng)濟意識不斷增強，且普遍認為，如今的商品一年比一年上漲，一個姑娘雖說不是商品，但要出嫁就必須購買嫁妝，而要想籌辦到滿意的嫁妝，就必然在彩禮上多做文章。三是攀比意識日益突出，認為，一個雞蛋可以白送，而一個姑娘就不能白嫁，既然我娶你的女兒都要這么多，為何他娶我的女兒就不能多要。

正是居于上述三點原由，白苗婚姻中的彩禮才連年大幅上漲。調查中，廣南縣民族宗教局副局長王輝、西疇縣民族宗教局黨支部書記吳貴明、硯山縣民族宗教局辦公室主任熊國斯三位同志就告訴筆者：近四年來，文山州內(nèi)有白苗的6個縣，除富寧、西疇、麻栗坡三縣的白苗村寨每樁婚姻所收取的彩禮在3萬元以下外，其他經(jīng)濟條件相對較好的廣南、丘北、硯山等縣的白苗村寨，每樁婚姻所收取的彩禮最低都在4萬元以上，一般的會收到4～5萬元之間，最高的會收到7～8萬元之間，當然也有個別突破10萬元以上的。如廣南縣那灑鎮(zhèn)白苗青年楊軍（化名）外出打工期間，看上鄰村一姑娘后，雙方便相互戀愛，回家派媒人去女方家說彩禮時，女方父母硬是要16萬元彩禮，并承諾陪嫁一輛可由女婿挑選的轎車，雙方達成協(xié)議后，當女方父親與女婿到昆明買車時，女婿看中要價18萬元的一輛轎車，女方父親一算，這樣自己不是倒貼2萬元了嗎？于是，女方父親只好要了3.6萬元作為“奶米錢”④，其余便全退給男方自辦嫁妝。又如廣南縣珠琳鎮(zhèn)白苗青年吳輝（化名），自幼就被送去學校讀書，高中畢業(yè)回家后，不久便相中一姑娘，且已將女方領到家中同居，當其領著媒人去說彩禮時，女方父母咬定9萬元不松口，其只好央求父母，父母只得答應并四處籌措這筆彩禮錢，事后盡管女方也陪嫁了一輛轎車，可如今夫妻倆都外出打工還債，這輛閑置在家的轎車又有何用？因此，按照當前每樁婚姻收取的彩禮，可以說現(xiàn)在文山白苗婚姻的收價標準，已是3至4頭以上一等牛價的總和，大大超出了“隨行就市”這個范疇。

上述現(xiàn)象，正是白苗婚姻高價彩禮連年攀升的真實寫照。作為現(xiàn)今一家人財產(chǎn)還不值十萬元的多數(shù)白苗家庭來說，遇上兒子要結婚，父母怎不發(fā)愁？其實，家家都會生兒子，戶戶也會生姑娘，如果大家都這樣漫天要價，那么，女方嫁到男方家后，往后的日子又怎么過？

（五）離婚率居高不下

有人說“離婚是人類文明與進步的表現(xiàn)”，堅持這一觀點者并無大錯。可就尚在發(fā)展中的文山白苗婚姻而言，離婚率居高不下并非是好事，因為它已成為威脅整個白苗社會和諧發(fā)展的問題。

人們都知道，婚姻中的現(xiàn)象是社會發(fā)展到一定程度的反映，白苗婚姻也不例外。隨著社會的發(fā)展和時代的進步，過去普遍認為是恥辱的離婚現(xiàn)象，如今已經(jīng)越演越烈。一般40歲以上白苗夫妻的婚姻都相對穩(wěn)固，而30歲以下夫妻的婚姻則處于動蕩高峰期。硯山縣人民法院民一庭原庭長田錦春告訴筆者：2013年前他任庭長時，每年審理白苗方面的民事案件均在40件以上，而涉及婚姻糾紛的基本占到95%，其中一半以上還屬解除同居關系方面的案件。那么，又是什么原因導致他們的離婚率如此之高？概括起來，原因有三：一是思想尚未成熟。由于白苗青年普遍都在15、16歲前就基本有了對象或是按農(nóng)村習俗結了婚，雙方的思想都尚未成熟，隨著一段時間或幾年的相處，雙方才慢慢發(fā)現(xiàn)對方的許多缺點，于是夫妻矛盾激烈，最終只好請雙方老人和村干部調解，或是走上法庭請求解除婚姻或同居關系。二是草率行事。隨著父母包辦的婚姻被打破，許多白苗伙子都怕年齡稍長后難找對象，只要看中哪家的姑娘，也不管是不是意中人，就草率將女方領到家中同居或是按農(nóng)村習俗舉行了婚禮，慢慢才發(fā)現(xiàn)對方根本不是意中人，只好另打起主意。三是喜新厭舊。由于白苗青年大多在家為農(nóng)，平時很少接觸異性朋友，所以有的雖已為人父母，但一旦外出或結識新的異性朋友后，原本封閉的心頓時心花怒放，于是便學會見異思遷，久而久之，夫妻間鬧起了矛盾，甚至導致離婚。正是居于這三點原因，如今白苗中的婚姻才出現(xiàn)不穩(wěn)定現(xiàn)象，隨著這種現(xiàn)象的蔓延，不僅會影響當事人的家庭生活和孩子的成長，也會引發(fā)白苗社會的諸多矛盾。

三、白苗婚姻健康發(fā)展對策

恩格斯指出：“根據(jù)唯物主義觀點，歷史中的決定因素，歸根結底是直接生活的生產(chǎn)和再生產(chǎn)。但是，生產(chǎn)本身又有兩種。一方面是生活資料即食物、衣服、住房以及為此所必需的工具的生產(chǎn)；另一方面是人類自身的生產(chǎn)，即種的繁衍。”[3]

按照恩格斯這一論述，既然人類的生活直接包括了人類自身的生產(chǎn)，即人種的繁衍，那么，婚姻、家庭就應當是人類實現(xiàn)自我生產(chǎn)的基礎，它必然關乎到婚配上的最佳選擇和組合，才能優(yōu)化人類自身的繁衍。縱觀文山白苗的婚姻，應該說近30年來確實有了改觀，但與其他民族相比，他們當前的婚姻依然處于落后狀態(tài)。因此，引導他們樹立正確的婚姻觀念，幫助他們找準婚姻發(fā)展對策，這是事關白苗婚姻優(yōu)化發(fā)展的當務之急。

（一）重視科學文化是改變早婚早育的根本

盡管自古以來文山白苗就一直延續(xù)著“早婚早育早享福”的婚姻思想，但這種婚姻并未給人們帶來任何幸福。要富裕，除勤勞外，還得靠科技、靠文化、靠知識。當今已是信息科技時代，沒有文化、不懂科技，人口綜合素質不提高，我們就難以生存和發(fā)展。作為已落伍了的文山白苗，如果在婚姻中還始終墨守成規(guī)，那么，再過20年、50年、100年又能如何？要真正改變自己的命運，要真正實現(xiàn)富裕，并不是靠哪位救世主，而是靠自己的爭取和努力。要爭取到自己的生存與發(fā)展，就必須要迅速光起重視和學習科學文化知識的熱潮，不論男孩女孩都要送去讀書。只有這樣，白苗的思想觀念才會更新，人口綜合素質才會提高，也只有這樣，家家的兒女都懂文化、有知識，人們才會自覺樹立“早婚早育不是早享福，而是自討苦吃”的思想意識，白苗的婚姻才有可能得到優(yōu)化發(fā)展。

（二）提高思想認識是根除高價彩禮的關鍵

我國現(xiàn)行《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明確規(guī)定：“禁止買賣婚姻……禁止借婚姻索取財物。”⑤婚姻不是物質，更不是商品，為何白苗婚姻中一直將其作為變相商品進行買賣？甚至相互攀比？說穿了就是一個思想認識問題。按《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的規(guī)定，婚姻收取彩禮，就是一種買賣行為和違法行為。我們?yōu)槭裁从蟹ú灰溃咳绻巳硕甲穹ㄊ胤ǎ瑐€個都能換位思考，家家?guī)ь^不說彩禮，戶戶帶頭不辦嫁妝，這樣，大家不是實現(xiàn)平等了嗎？女方父母既撿得個人情，又給男方父母減輕經(jīng)濟負擔，婚姻當事人及雙方父母皆大歡喜，一舉三利，日后的生活就會更寬松，家庭發(fā)展的基礎就會更牢固。所以，要根除白苗婚姻的這一現(xiàn)象，關鍵的問題，就是白苗自己要擺正和提高自己的思想認識，總不能抱著陳規(guī)陋習，舍不得拋棄和廢止。

（三）擺正婚姻觀念是扭轉離婚率居高不下的前提

近些年來，白苗婚姻中為什么離婚率居高不下？關鍵的問題，就在于白苗多數(shù)年輕人未擺正正確的婚姻道德觀念，認為既然現(xiàn)在的社會都開放了，就沒有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一旦外出或是認識新的異性朋友，心中就總想某某要比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妻子或丈夫強得多，于是便動起真格來。久而久之，夫妻矛盾漸漸增多，甚至打起了離婚主意。這種沾花惹草的做人處事方法，不光危害了家庭、危害了子女，也危害了社會。不對家庭負責、不對妻子或丈夫負責、不對子女負責，婚姻就會更亂套。當然，個別確因感情不和或特殊原因導致難以維持的夫妻，確需解除婚姻關系的，人們也絕對不會反對。但一句話，樹立正確的人生觀，擺正婚姻道德觀念，扭轉當前白苗婚姻中離婚率居高不下的現(xiàn)象，這是一個值得白苗人認真深思的問題。大家都應本著對社會負責、對家庭負責、對子女負責的態(tài)度，扎扎實實做事，端端正正做人，這樣，白苗的婚姻才會健康發(fā)展。

總之，文山白苗的婚姻，歷經(jīng)滄桑。如今雖有一定發(fā)展變化，但與族內(nèi)其他支系和其他民族的婚姻相比，依然處于落后狀態(tài)，我們應當正視其當前的婚姻現(xiàn)狀，共同引導和幫助其走向健康的發(fā)展道路。這樣，我們整個中華民族的婚姻才會共同得到優(yōu)化發(fā)展。

注釋：

①“小矮棵”：白苗形容人的個子矮或小的意思。

②“父權制”：以前白苗家庭所有大小事務均由當家人爺爺或者父親說了算，故人們便將這種權利，稱為“父權制”。

③“芭蕉葉不是緞，漢族不是伙伴”：白苗祖輩常用的一句諺語，意為白苗后代不能與漢民族通婚。

④“奶米錢”：白苗指撫養(yǎng)費。

⑤見《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第三條。

[1]文山壯族苗族自治洲苗學研究會.文山苗學研究[M].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13：145.

[2]伍新福，龍伯亞.苗族史[M].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1992.

[3][德]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3：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