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治軍



她剛巧趕上的一步,誕生了中國第一家社區型基金會—廣東省千禾社區公益基金會,300多家草根NGO組織、6000萬珠三角地區常駐人口成為受益者
【編按】
張愛玲在解釋愛情時說過一句話:于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里,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
這句話用來解釋劉小鋼人生的轉向再合適不過。除此之外,尋找任何一種因果關系的企圖,最終都被證明是徒勞的。
她剛巧趕上的一步,誕生了中國第一家社區型基金會—廣東省千禾社區公益基金會(以下簡稱“千禾基金會”)。300多家草根NGO組織、6000萬珠三角地區常駐人口,因為這剛巧趕上的一步,成為受益者。
劉小鋼說:“最大的受益者,其實是我自己。”
2005年,劉小鋼在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留學期間,參加了一場學校組織的拍賣會。和常規拍賣會有所不同,這場拍賣會有一個“默拍”的環節。
“大家不用舉手,看到喜歡的就自己寫一個價格報上去,最后出價最高的人得到拍品。”
劉小鋼相中的拍品,是和波士頓社區公益基金會總裁共進午餐。
“我不太了解社區基金會是做什么的,我想這是個機會。”那天,劉小鋼出了全場最高價,拍得與保羅·S·格羅根(Paul S Grogan)共進午餐的機會。
波士頓社區基金會創立于1915年,意在“鼓勵和培養繁榮、充滿活力的地方”。迄今,該基金會累計為超過100家公益機構和創新組織提供過種子基金。與劉小鋼就餐時,保羅·S·格羅根向她詳細介紹了波士頓社區基金會的運作模式、發揮的作用,以及基金會的價值所在。
這頓午餐,是千禾基金會成立的源頭。
劉小鋼為這頓午餐支付的競拍價,是200美元。錢歸了哈佛,那頓午餐,是格羅根買的單。
從哈佛到中國
2006年,劉小鋼從哈佛畢業歸國。成立千禾基金會之前,她在公益領域沉淀了3年。
這3年,并沒能讓她把在哈佛學習到的NGO管理知識學以致用,大部分時候,她面對的,是無助的底層勞動者,以及初創的草根NGO團隊。比起理論體系和發展遠景,這些人更需要的,是真金白銀的資金幫助。
“回國第一天就出了糗。”2006年1月,劉小鋼從美國回國,一頭就扎進了中國NGO年會會場。輪到她發言時,她將自己留學兩年來的所學所見、所思所想一股腦兒講了出來,可臺下的人從始至終,眼睛都不抬一下,有的看手機,有的翻閱會場資料。這讓劉小鋼倍感失落。
“這么好的東西,怎么沒人感興趣呢?”
為她解答疑問的,是中山大學公民與社會研究中心的朱健剛教授。他告訴劉小鋼,中國的公益組織處在一個非常初始的階段,她在哈佛所學的完美理論模型,在國內尚缺乏落地的土壤。
這個答案讓劉小鋼十分難受,“感覺自己被懸在了半空”。
兩年前她關掉經營10年的房地產公司,遠赴美國學習公益時不曾想到,歸國即迎來這樣一記“當頭悶棍”。她開始擔心自己的這一選擇因為這個答案的揭曉而變成一個錯誤。
“我甚至開始自問,是否應該回到商業那條道路上,重新去做企業。”她連問了10次,內心的回答都只有一個字:“不”。
最終,聽從朱健剛的建議,劉小鋼留在中大公民與社會研究中心,用腳步去丈量哈佛到中國的距離。“訪問了很多草根公益組織,去了解他們到底有什么樣的需求。”她說,這改變了她對中國的認識。
在商界拼搏近20年,劉小鋼看見的,是一個因改革開放而日益富裕、發達,經濟高速增長的中國。待到沉下心來踏踏實實做公益,目光所及,是貧困與落后交織,未能充分享受改革紅利的另一個中國。
“這對我特別重要,讓我真正認識了國家的全貌。”她說,她覺得自己有能力,也有責任,為填平橫亙在貧富之間的那一道鴻溝努力。
棲身中大公民與社會研究中心的日子并不安逸,甚至比當年博弈商界還要勞心勞力,但劉小鋼覺得值。最重要的,是當她對研究中心“做支持人的工作”這一宗旨有了深刻的了解后,她忽然意識到,這與當年在美國留學時,格羅根為她介紹的社區公益基金會所做的工作,如出一轍。
為什么不在國內成立一家類似波士頓社區基金會的組織呢?這個想法的誕生,讓劉小鋼終于找到了在中國開展公益的可行性道路。
長期和草根公益組織接觸,讓她意識到,草根公益組織有著豐富的項目操作和服務經驗,但缺乏社會資源和組織建設的管理知識。如果能成立一家基金會,為一線服務機構提供包括項目資金、人才培養和技術理念等在內的全方位的支持,那么整個公益行業內部,將形成一個良性的生態系統。
“社區基金會是一種非常好的模式,它的重心直接下沉到社區,不論是捐贈人還是受捐人,都在這個社區里面。社區基金會的成立,建立了一個公共事務的處理平臺。”劉小鋼認為,社區是一個社會組成的最小單位,既然是踏踏實實做公益,那么就需要從最基層做起,做扶持社區公益的基金會。
2009年,劉小鋼與兩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共同發起成立千禾基金會。所謂“千禾”,意在培養更多推動社會進步的“小禾苗”,促進更多小的組織、社區參與到公共事務中去。
截至2009年10月,國內一共有1597家基金會,而“千禾基金會”無意間填補了一項空白,成為國內第一家社區型基金會。
百色? 百色
千禾基金會不是劉小鋼涉足公益的原點,中大公民與社會研究中心也不是。
2000年2月,《南方日報》刊出了一篇記錄時任廣州市政協主席、黨組書記陳開枝去廣西百色扶貧的文章。陳開枝和劉小鋼的父親交情莫逆,劉小鋼叫他叔叔。
《南方日報》的那篇文章給劉小鋼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想不到在革命老區百色,還有十多萬群眾生活在貧困線以下,沒有生活用水,更談不上土地耕種。
彼時,劉小鋼的房地產生意正做得順風順水。她于1994年進入房地產市場,時代的機遇、個人的秉賦,成就了她的榮光。但周而復始的成功,越來越難讓她體會到成就感。
“蓋房子總是在不斷地重復曾經做過的事,這種重復讓我意興闌珊。”劉小鋼說,這或許是她被陳開枝去百色扶貧那篇文章打動的另一個原因—潛意識中,她希望生命有更廣的維度,更高的追求,而不只是純粹為掙錢而忙碌。
那篇文章刊出不久,劉小鋼在一個場合遇見了陳開枝。她跟陳開枝說:“陳叔叔,我不知道能為您做些什么,您下次去百色扶貧時,帶上我行不行?”
2000年底,陳開枝再次前往百色前,想起了劉小鋼的那番話,于是致電邀約。劉小鋼二話沒說,放下手頭兒的工作就跟著陳開枝奔赴機場。
廣西,百色,田林縣,六隆鎮。2000年,這里安置著百色市隆林、田東、田陽、德保、那坡、凌云及田林本縣貧困山區移民4000戶,共計2萬余人。陳開枝帶著劉小鋼第一站奔赴的,是六隆鎮的中心小學。
即使過了很多年,再度回憶初到六隆鎮中心小學的情景,劉小鋼依然情緒難平。映入眼簾的一切,令她“震撼”—破敗的教學樓、殘缺的桌椅、塵土滿面的孩子和仍然堅守在講臺上的老師。那一刻,她覺得必須做點兒什么。
“這里的教育環境很差,如果你有能力,就幫助他們一下。”陳開枝對劉小鋼說。
劉小鋼當即表態,她來重建中心小學的教學樓。
2001年春節過后不久,劉小鋼捐贈的50萬元,幫助六隆鎮中心小學興建了新的教學樓、校門、教師廚房,以及文化長廊。在新教學樓落成前,陳開枝邀請劉小鋼重返六隆鎮,見證這個光榮的時刻。
劉小鋼猶豫了。
母親在她原計劃飛赴廣西的前一天夜里,住進了醫院。“我媽媽之前患肝癌已有15年,當時已經是晚期。這次摔了一跤,躺在醫院,病情十分嚴重。”劉小鋼把實情告訴陳開枝,說自己抽不開身。
陳開枝聽聞,一早趕到醫院探望了劉小鋼的母親,然后和劉小鋼商量,之前幾個項目落成,都沒人陪他一同前去剪彩,這一次,他還是希望她能一同前去。“你快去快回,老人家應該沒事。”
掙扎再三,劉小鋼咬著牙,踏上了陪同陳開枝前往廣西的旅途。
“陳叔叔的事是大事,我媽媽的病也是大事。”劉小鋼心想,媽媽也許不會有事的。
六隆鎮中心小學新教學樓落成典禮結束后,劉小鋼在返回百色的途中,接到了家人的電話:母親不行了。
當她連夜趕回南寧,搭乘最早的一班航班回到廣州時,母親已經深度昏迷。沒多久,老人離世。
“我媽對我那個時候離開她意見很大。她覺得她都病成那樣子了,我還不在她身邊。這件事,也讓我一直深感愧疚……我想,如果媽媽知道當時我去做了什么,也許,她不會怪我的……”
六隆鎮中心小學新教學樓的投入使用,讓劉小鋼在公司運作之外,有了新的牽掛。之后數年,她一有空就趕回六隆鎮,繼續為改善當地的教育環境出錢出力。當地的報紙后來曾撰文這樣形容她——
劉小鋼說著標準的北京話、廣州話、英語,在所有的場合都能成為最引人注目的人。良好的出身、秉賦和見多識廣的經歷,使她自信而平易,活潑但不夸張。所有與她接觸的人,都會不自覺地受到她旺盛的生命力和熱情的感染。而不屑于小利小節的個性,又使她很容易與他人建立起雙贏的合作關系,生意也越做越大。
然而事實上,從2001年始,劉小鋼對生意本身的興趣,越來越弱。
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葡萄牙人若澤·薩拉馬戈在《失明癥漫記》中描述過這樣的心境:“雖然我生活得很好,但這個世界卻不好。”
劉小鋼有著同樣的感受。她的眼睛,不再只停留在商業層面,她試著把目光投向身邊,投向她一直身處其中,卻忽視經年的“另一個世界”。
那里沒有高朋滿座、鱗次櫛比;那里沒有迎來送往、觥籌交錯。
2003年,劉小鋼的公益之舉,從廣西百色,輻射回她成長生活的廣東。這一年,她和幾位朋友相約在廣東偏遠山區為當地學校籌建教學樓。年底,她又加入了廣東獅子會。
“我們希望找一個平臺,讓籌建教學樓從一樁獨立性事件變成一個項目,這樣才能獲得長期持續發展的機會。”談及加入廣東獅子會的初衷時,劉小鋼給出了這樣的答案。那時的她沒有預料到,14年后,她將從這里走向國際獅子會,成為這家擁有百年底蘊的國際公益機構的第一位中國內地籍理事。
在廣東獅子會這個平臺上,劉小鋼和她的朋友共同創建了一支名為“創夢服務隊”的公益小分隊。創夢服務隊的宗旨,是讓每一個孩子都有接受教育的機會。
“我覺得那是一種責任。”劉小鋼說,孩子是國家的未來,“你只要給他們打開一扇窗,他們的眼睛立刻就會變得明亮,然后,他們會給你帶來無限的驚喜與可能。”
這驚喜與可能帶給劉小鋼的快樂與成就感,是商業上的成功從未抵達的邊界。在創夢服務隊所感受到的自我實現,讓她跨出了人生最重要的一步:告別商業,全身心投入公益事業。
“商業上取得再大的成就,終究也只是財富的積累,而在公益行業中實現的自我價值,要比積累財富有意義得多。”
2004年,47歲的劉小鋼關掉自己的房地產公司,遠赴美國留學。她想得清楚,既然準備把生命的下半場全部投入公益事業,那么她需要去學習什么是公益,以及該如何做好一家公益組織。
“出走”阿拉善SEE
即使掌握了先進的公益組織管理知識,即使在國內公益領域沉淀了三年,被朱健剛評價“比我們這些做了十多年公益組織扶持的人,還要懂公益組織”,但千禾基金會未來究竟該如何發展,對于2009年的劉小鋼和她的合作伙伴來說,仍然顯得迷霧重重。
太多的草根NGO組織需要幫助,太多的公益項目需要資源對接,千禾基金會甫一成立,還沒來得及思考自身定位、未來發展方向等問題,即投入到瑣碎但延緩不得的公益扶持中去。
向陽花女工服務中心、詠春口述史、拜客廣州、麥田計劃、廣碧關愛兒童中心……千禾基金會在成立初期,以無差別方式不遺余力地扶植、資助著根植于珠三角地區的草根NGO組織。
向陽花女工服務中心的創始人駱紅梅原本是一名女工,工作中不幸受傷之后經歷了艱難的維權之旅,她由此萌生了創立一家為中山當地女工服務的公益組織的想法。面對草創初期缺乏資金的難題,駱紅梅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向千禾基金會提出資金申請。
“那時向陽花的注冊還沒辦下來。”駱紅梅說,讓她沒想到的是,向千禾基金會提出資金申請不到一個月,49800元的支持經費就撥了下來。有了這筆資金支持,駱紅梅支付了場地租金,又招募了3位工作人員,向陽花女工服務中心的注冊,也很快辦了下來。
“我們的目標是扎根社區,建立女工互助支持的網絡。”在給千禾基金會的資金申請書上,駱紅梅這樣寫道。這句話獲得了劉小鋼的認可。
2010年,就在劉小鋼為千禾基金會的工作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一個不期而至的邀請打亂了她的步驟。遠在北京的阿拉善SEE生態協會第二任會長,萬科集團創始人王石撥通了她的電話,請她出任阿拉善SEE生態協會的秘書長。
劉小鋼一口回絕。“千禾基金會那時剛剛成立,工作千頭萬緒,我沒有精力再去另外的組織開展工作。”
王石不死心,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三次,他的目的只有一個—一定要說服劉小鋼到阿拉善SEE履職。有人告訴他,阿拉善SEE生態協會的秘書長,一定要找一個既懂企業家,又懂公益的人來做,而在當時放眼國內,除了劉小鋼不做第二人想。
王石是個認準了目標就一條道走到底的人,碰巧劉小鋼也是。數番交手,敗下陣來的總是王石。最后,王石改變了游說策略,他不再強調劉小鋼對這項工作的不可或缺性,轉而問她:“你做公益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讓它變得更大,讓更多人參與到公益中來嗎?阿拉善(SEE)有這么多好的資源,你為什么不把這當個機會,把這里的資源引入到公益平臺中去呢?”
事實證明,這是劉小鋼唯一的軟肋,而王石準確地找到了它。
劉小鋼和王石做了君子約定,以一年為期,她到阿拉善SEE生態協會幫一年的忙,開展秘書處的工作。王石滿口應允。
但一年的時間轉瞬即逝,只夠劉小鋼制訂完工作規劃,根本談不上展開執行。她覺得就此離開有些不甘心,也有負所托,于是決定再留任一年,待阿拉善SEE秘書處的工作步入正軌,再專心從事千禾基金會的工作。
孰料,阿拉善SEE生態協會的會長從王石到韓家寰,又到馮侖、任志強,劉小鋼始終未能從秘書長的位置上離開。
“你辭什么職?我剛上任你就辭職,你這不是坑我嗎?”在任志強任上,他不容劉小鋼分辯,對她的秘書長任期做了調整:“你得陪我到卸任那一天。”
不論劉小鋼怎么說,任志強就是不松口。即使后來劉小鋼告訴他,她已經培養了一位非常出色的繼任者,任志強不但全然不聽,反而在阿拉善SEE生態協會的理事會上批評劉小鋼“沒有責任心、自私”。
2015年1月,劉小鋼終于累倒了,血壓飆升至200多,直接被救護車送進了醫院。
沒咒念的任志強,終于在4個月后批準了劉小鋼的辭呈。此時,距離她和王石的一年之約,已過去了4年,她因此成為阿拉善SEE生態協會歷史上任期最久的一位秘書長。
回顧這4年的經歷,雖然承受了各種壓力,但劉小鋼對其給予了極高的肯定。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千禾基金會后來的發展方向、機構框架,都和她這4年的工作經歷有關。
找到千禾
2015年,劉小鋼回歸千禾基金會,第一件事便是重新厘清基金會的定位與發展策略。
她意識到,在成立之初的很長一段時間內,無差別式的公益扶持讓千禾基金會本身的定位不夠清晰,既缺乏基金會獨有的特色,也很難形成影響力,這對后期開展工作帶來了一定的影響。
比如,基金會在前期廣泛地支持草根民間組織,并沒有考慮到這些組織具體在做什么工作,“只要感覺靠譜兒就都支持”。雖然這些組織做了很多有助于解決社會問題的工作,但由于力量分散,導致基金會在募捐時面臨一些困難。
“捐款人希望看到他們的捐款讓這個社會發生了什么樣的變化。”劉小鋼說,千禾基金會在發展前期,忽略了這一層面的考慮。他們資助了300多家草根公益組織、500多個公益項目,由于這些項目廣泛分散在教育、文化、科技、工人維權、老人健康等諸多領域,導致千禾基金會在面向捐款人時,很難用清晰的數據來說明他們為解決哪些社會問題做出了突出貢獻,“捐款人因此很難持續地支持我們。”
4年的阿拉善SEE生態協會秘書長工作,讓劉小鋼認識到聚焦二字對于一家基金會的重要性。
劉小鋼從阿拉善SEE歸來后,千禾基金會將項目扶持聚焦在教育、環保兩個領域。“我們還不是一家資源很多的組織,需要集中力量解決最主要的問題。”
教育方面,千禾基金會推出“榕禾計劃專項基金”,旨在解決流動人口生計安全、子女教育等問題,方便到珠三角地區打工的外來人口更好地落腳社區、融入社區。截至目前,“榕禾計劃專項基金”已在珠三角地區支持了64個流動人口社區服務項目。
環保方面,千禾基金會在2018年與中國綠色碳匯基金會、老牛基金會、阿拉善SEE基金會等另外9家基金會,聯合創立了生態環境保護資助者平臺。該平臺將運用戰略慈善理念,促進環境領域資助者的合作與發展,引領對未來環境領域的資助方向,實現環境領域慈善資金的社會效益最大化。
迄今為止,千禾基金會收到的最大單筆捐助,來自劉小鋼自己。面對這種現狀,千禾對未來的規劃是,不去樹立特別遠大的目標,比如一定要把千禾基金會做成10個億或幾十億的大基金會等等。
“我們做‘小而美的基金會。”劉小鋼說,千禾基金會在明確了自身的戰略定位后,反而能沉下心來,專注于項目本身,“我們想要什么樣的結果,根據這個結果的訴求,去尋找匹配的資源就好。”
如今,得益于劉小鋼的捐助,千禾基金會在不動用本金的情況下,依靠利息及投資所得,行政費用及項目資金都有了穩定的來源。這保證了千禾基金會能夠集中精力于產品設計、好的公益項目的尋找與挖掘。
“只有這樣,千禾基金會才有機會得到越來越多人的信任,也會有更多人愿意和我們一起,把社區公益長久地做下去。”劉小鋼說。
十余年間,她其實也有那么一瞬間,為自己和商業做徹底的切割感到后悔。她想過,如果那個切割的時間再晚上一點,也許她能有更多的資金投入到今天的公益事業中來。
“但是也不一定。”劉小鋼想了想,又否定了自己,“也許,我的人生,就應該自那一刻,開始新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