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 瑩,陳國宏
(福州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福建 福州 350116)
產業集群作為一種典型的經濟活動現象是經濟地理學、經濟社會學、管理學研究的重要內容之一。以產業的網絡組織為特征的集群經濟,已發展成為區域經濟的新模式,促進了地區經濟的發展和國家競爭力的提升[1]。近些年,對產業集群的研究逐漸從對運輸成本及企業間的物質投入轉向對產業集群網絡的研究與集群主體間知識活動的關注[2-3],認為集群企業間的信任與合作,企業間的知識共享是產業集群的重要成因,也是企業所在產業區保持創新優勢的不懈動力[4]。如何有效選擇集群知識共享合作伙伴,建立更為廣泛的知識共享合作網絡,都是提高企業收益與促進集群整體績效提升的關鍵問題。
在我國市場經濟體制的完善中,企業合作常因缺乏足夠的誠信使機會主義行為較為普遍,但產業集群內的企業卻以較少的機會主義行為和合作優勢備受關注[5]。研究發現,在發展較為成熟的產業集群中,集群企業除了受市場機制的正式規范約束之外往往還受到集群特有的隱形契約的影響。所謂隱形契約是指在集群中被集群企業廣泛接受并遵守的行為方式,包括信用、網絡權力、被廣泛接受的行為標準以及在重復關系中形成的共識[6]。Rutte[7]認為產業集群中的無形資本能夠決定合作創新網絡的表現;Casari等[8]認為合理的懲罰可以促進企業間的技術合作,并且相對于獨立實施懲罰,協商懲罰能產生更好的合作水平;趙庚科等[5]認為集群企業間的合作不僅是基于市場交易下的利益性互惠合作,也表現為基于血緣、地緣、習俗和傳統等因素的情感性合作,以較少的機會主義行為和協調合作的發展優勢給集群帶來收益;趙驊等[6]認為企業間良好的合作是集群企業健康發展的關鍵,集群中應該以爭鋒相對策略作為合作的社會隱形契約,同時還必須結合適當的正式規范機制才能更好實現企業間的穩定合作。
產業集群中企業間的合作對知識共享存在促進作用。集群企業在合作的過程中由多個企業共同參與產品研發,共同分享技術和市場信息,增進知識的交流,降低各種交易成本和不確定性,提高了產業集群的知識共享效率。知識共享對于產業集群發展的重要性已得到學者們的廣泛共識。王鳳蓮等[9]認為集群中的企業相比于其他企業能夠更多地分享知識和信息,隱性知識的共享是產業集群創新優勢的重要來源與發展動力;劉臣等[10]認為知識共享是組織創造知識的重要根源,由于組織自身的動態性,使得組織成員之間知識共享的博弈是一個不斷進行的過程;Julia Connell等[11]認為知識共享可以有效促進產業集群的創新產出,產業集群應當注重對于知識共享的培育。
可以看出,現階段學者們對于產業集群中企業間的知識共享與合作的問題已取得了一些具有探索性的研究成果,但結合隱形契約影響的研究還較為少見?,F實中,產業集群作為一種特殊的組織形式,得益于隱形契約的制約,集群企業進行合作時,相對于一般企業存在較少的機會主義行為,因此對隱形契約影響下的集群企業知識共享合作問題進行研究更具有現實意義。為彌補這一研究空白,本文以產業集群為背景,基于隱形契約假設,分階段探究集群企業的知識共享伙伴選擇問題,目的在于促進集群內知識共享關系的形成,提高集群企業知識收益,力求為產業集群知識管理實踐提供有益啟示。
隨著產業集群的不斷發展,越來越多的集群企業意識到單靠自身的知識儲備很難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生存,因此,集群企業開始尋找知識共享合作伙伴[12]。在合作的過程中,為了保持持續的競爭力,需要對合作關系進行調整,如與新的知識共享伙伴建立聯系,或者終止與原有知識共享伙伴的合作關系等。對于普通企業而言,為了自身利益最大化,企業間容易忽視知識共享伙伴的利益,從而產生出機會主義行為。而由于產業集群隱形契約的存在,若背叛原有合作伙伴則會受到相應懲罰,這種懲罰在現實當中往往體現為聲譽的損失、未來合作機會的減少,或與現有合作對象的信任危機等。為了體現這種懲罰機制,本文運用Hotelling博弈方法,分兩階段探究集群隱形契約對于集群企業知識共享伙伴的選擇問題。在第一階段中,集群企業任意選擇知識共享伙伴,但在博弈的第二階段中,若集群企業“背叛”原有合作伙伴轉為與其他企業進行知識共享,則需要支付相應的懲罰成本。為此,本文構建以下產業集群知識共享的二階段博弈模型。
集群企業選擇知識共享伙伴時,會考慮企業間關系質量,知識異質性和文化差異等,來判斷是否應與其形成共享關系。我們把企業間的關系距離、知識距離和文化距離等統稱為企業間的組織距離。
假設1:集群中存在兩個核心企業,分別為核心企業A和核心企業B,剩余企業稱為其他企業。根據Hotelling博弈模型,設核心企業A、B分別位于組織距離[0,1]的兩端。故當其他企業的技術位置位于x時,若選擇核心企業A,則面臨tx的損失,若選擇核心企業B,則面臨t(1-x)的損失,其中t為單位組織距離的收益損失。
研究表明,如果知識源是集群中擁有較大影響力的核心成員,或者權威專家,則其所擁有的知識得到共享的可能性就更大,共享效果也較好[13]。我們把集群中占據優勢位置或者稀缺資源,因而在集群中擁有較大影響力的企業認為擁有較大的集群網絡權力[14]。
假設2:核心企業A和核心企業B的網絡權力存在差異,分別為p1和p2,并且p1 假設3:集群中其他企業的總數為1,均勻分布在線性路徑上,并且其他企業在選擇知識共享合作伙伴時對網絡權力大小敏感,敏感系數為η。 (1)一期模型 (1) (2) (2)二期模型 (3) (4) (5) (6) (7) (8) 核心企業A和核心企業B在第一期同時做出決策,第二期時雙方在觀察到上一期決策結果后再進行決策。假定雙方均以收益最大化為決策目標,并且為非合作博弈,利用逆推法,先求解二期納什博弈均衡解,然后將二期結果代入一期,求解第一期的均衡解。 由于雙方同時決策,該博弈為非合作納什博弈,首先本文在給定第一期的合作廣度下,求第二期納什均衡解,并分析第一期的合作如何影響第二期的均衡解,以及隱形契約約束程度、懲罰成本和網絡權力差異對核心企業知識共享伙伴關系的影響。 定理1當C≤min(C1,C2)時,第二期核心企業A和核心企業B的單位知識收益和合作廣度為: (9) (10) (11) (12) (13) (14) 故核心企業A和核心企業B在二期的知識收益函數分別為 (15) (16) 證畢。 采用逆向遞推法,為求解一期均衡解,先將二期結果代入一期。 定理2當C≤min(C1,C2)時,第一期核心企業A和核心企業B的單位知識收益和合作廣度分別為: 證明:由上述結果可知,核心企業A和核心企業B的一期與二期的知識總收益為: (17) (18) 證畢。 推論1 推論1表明,二期均衡解同一期均衡解的知識收益與合作廣度都收到隱形契約約束度λ,懲罰成本大小C,權力敏感度η,核心企業權利p的差異的影響。 為了比較各期模型下,核心企業A與核心企業B的收益與合作廣度的大小與變化,本文采用Matlab對各個模型作圖進行分析。 (1)收益比較 圖1 核心企業各期收益隨λ的變化 圖2 核心企業各期總收益隨λ的變化 從圖1和圖2可以看出,隨著隱形契約約束程度λ的增大,核心企業A和核心企業B在第一期的收益總體呈下降趨勢,這可能是因為在集群合作的早期階段,核心企業為了更廣泛的建立集群中的合作關系,通過舍棄一部分收益鼓勵合作方與自己發生合作。但核心企業B的收益仍比核心企業A的要高,同時核心企業B在第二期時收益增強明顯。從總收益來看,核心企業A和核心企業B的總收益都呈明顯上升趨勢,并且核心企業B的收益明顯高于核心企業A。 (2)合作廣度比較 圖3 核心企業各期合作廣度隨λ的變化 圖4 核心企業各期合作廣度差值隨λ的變化 從圖3和圖4來看,隨著隱形契約約束度λ的增大,核心企業A的合作廣度呈下降趨勢,而核心企業B的合作廣度呈上升趨勢,并且核心企業B的合作廣度要大于核心企業A的合作廣度。從縱向和橫向比較來看,在同一期中兩企業的合作廣度差異較大,并且核心企業A的第二期和第一期的差異要比較核心企業B的第二期和第一期的差異來的大。 (1)收益比較 圖5 核心企業各期收益隨C的變化 圖6 核心企業各期總收益隨C的變化 由圖5可以看出,隨著懲罰成本C的增大,核心企業A和核心企業B在第一期的收益呈下降趨勢。同時,可以明顯地看出第二期的收益將高于第一期的收益,并且核心企業B憑借在集群中良好的網絡權力,能夠獲得較大的收益。也可以從圖6中發現,從總收益來看,雖然前期有所下降,但之后轉為上升趨勢,可見隱形契約的建立有助于企業知識收益的提升,同時核心企業B的收益明顯高于核心企業A,說明較大的網絡權力有利于企業獲得更多知識收益。 (2)合作廣度比較 圖7 核心企業各期合作廣度隨C的變化 圖8 核心企業各期合作廣度差值隨C的變化 從圖7和圖8可以看出,隨著懲罰成本C的增大,核心企業A與核心企業B第一期的第二期的合作廣度變化不大,但核心企業B的合作廣度明顯高于核心企業A,而隨著C的增加,核心企業B的合作廣度呈增大趨勢,核心企業A的合作廣度減小,證明在企業選擇合作伙伴時,對于網絡權力相對較為看重。從變化差異角度來看,不論第一期還是第二期,核心企業A和核心企業B的合作廣度的差額持續增加,核心企業A在第二期與第一期的合作廣度差異略微增大,而核心企業B在第一期與第二期的合作廣度差異有所減小。 本文以兩個核心企業為基點,探究了隱形契約影響下產業集群企業知識共享合作伙伴選擇問題,建立了兩階段集群企業合作伙伴關系選擇模型,對于產業集群知識管理實踐有以下啟示。 (1)在建立知識共享關系的早期,企業可以放棄一部分收益,搶先建立更為廣泛的知識共享合作伙伴的關系網絡,以此為基礎將有助于企業的長遠發展,獲得更多的知識收益。在產業集群知識網絡中,集群企業所處的網絡位置直接影響到其對知識資源的獲取[15],因此,對于新進入集群的企業而言,應當把建立優質廣泛的網絡關系放在首要位置。在企業進入產業集群的初期,可以利用家人、朋友等一些強關系,汲取必要的資金支持與優質合作伙伴,并通過與集群內其他同行企業的知識共享,獲取更多的社會資本以及新知識、新資源和新機會的平臺,為集群企業的后續發展積蓄力量。 (2)對于在集群中享有較大網絡權力的企業,其他企業總是傾向于與其產生知識共享關系,故集群中網絡權力較大的企業往往會有較為廣泛的知識共享關系網絡和較高的知識收益。因此,在知識共享關系的構建中,一方面,集群企業與其他節點建立新聯系時可以優先考慮與集群中的核心企業進行聯系[16]。核心企業通常具有較高的知識儲備和較強的知識資源整合能力[17],擁有多元化的溝通渠道,因此,與核心企業建立知識共享伙伴關系更能夠促進集群企業知識技術的交流,帶動整個產業集群的技術進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另一方面,政府部門也應加強對于集群核心企業的培養,打造一批成長性好,創新能力強,輻射帶動作用大,具有規模優勢的龍頭骨干企業,從而推動產業集群向全球技術價值鏈高端發展[18]。 (3)由于集群中隱形契約約束的存在,使得集群企業較一般企業更少發生機會主義行為,并且穩定的知識共享伙伴關系有助于提高企業知識收益,有利于產業集群的長遠發展。然而在現實中,仍存在集群企業的“背叛”現象,使合作方蒙受損失,導致部分企業仍在一體化經營上尋找解決方法,這與產業集群的發展方向背道而馳。因此,為了更好的鞏固和發展產業集群中的隱形契約,政府也應采取相應措施,如通過設立集群管理委員會,使成員企業受到相應組織機構的控制和約束;或是通過公眾和媒體的關注度以及社會輿論與道德等對企業行為產生影響,抓住治理的核心環節,保障產業集群隱形契約的功能發揮。 [1] 胡黎明, 趙瑞霞. 產業集群式轉移與區域生產網絡協同演化及政府行為研究[J]. 中國管理科學, 2017, 25(3): 49-58. [2] 王麗麗, 陳國宏. 供應鏈式產業集群技術創新博弈分析[J]. 中國管理科學, 2016, 24(1): 151-158. [3] 范如國, 張應青, 羅會軍. 考慮公平偏好的產業集群復雜網絡低碳演化博弈模型及其仿真分析[J]. 中國管理科學, 2015,23(S1): 763-770. [4] 雷俊霞. 創意產業集群知識共享的創新策略研究[J]. 管理世界, 2015,(5):180-181. [5] 趙庚科,郭立宏.區域產業集群多企業間合作性交易的激勵[J].經濟管理, 2008,30(21-22):40-45. [6] 趙驊,石繼東,周洪祥.企業集群穩定合作的隱形契約與規范機制研究[J].中國管理科學,2010,18(2):151-156. [7] Rutten R, Boekema F.Regional social capital:Em-beddedness,innovation networks and regional economicdevelopment[J].Technological Forecasting and SocialChange,2007,74(9):1834-1846. [8] Casari M,Luini L.Cooperation under alternative pun-ishment institutions:An experiment[J].Journal of Eco-nomic Behavior and Organization,2009,71(2):273-382. [9] 王鳳蓮, 趙驊. 集群最優隱性知識共享的動力機制分析[J]. 科學學與科學技術管理, 2015, 36(3): 108-113. [10] 劉臣,單偉,于晶. 組織內部知識共享的類型及進化博弈模型[J].科研管理,2014,35(2):145-153. [11] Connell J, Kriz A, Thorpe M. Industry clusters: An antidote for knowledge sharing and collaborative innovation?[J]. Journal of Knowledge Management, 2014, 18(1): 137-151. [12] 韓瑩, 陳國宏. 多重網絡嵌入與產業集群知識共享關系研究[J]. 科學學研究, 2016, 34(10): 1498-1506. [13] 韓瑩, 陳國宏. 集群企業網絡權力與創新績效關系研究——基于雙元式知識共享行為的中介作用[J]. 管理學報, 2016, 13(6): 855-862. [14] 韓瑩, 陳國宏, 梁娟. 基于網絡權力的產業集群二元式創新下知識閉環系統知識定價, 收益與協調研究[J]. 中國管理科學, 2017,25(3): 68-75. [15] 黃曉, 胡漢輝, 于斌斌. 產業集群式轉移中新集群網絡的建構與演化[J]. 科學學研究, 2015, 33(4):539-548. [16] 郭元源,池仁勇,段姍. 科技中介功能、網絡位與產業集群績效——基于浙江省典型產業集群的實證研究[J].科學學研究,2014,32(6):841-872. [17] 侯光文, 薛惠鋒. 集群網絡關系, 知識獲取與協同創新績效[J]. 科研管理, 2017, 38(4): 1-9. [18] 蔣天穎, 孫偉. 網絡位置, 技術學習與集群企業創新績效——基于對紹興紡織產業集群的實證考察[J]. 經濟地理, 2012, 32(7): 87-92.
2.3 模型構建






3 模型求解與分析
3.1 二期均衡解


3.2 一期均衡解




4 各期模型比較
4.1 基于隱形契約約束程度λ變化




4.2 基于懲罰成本C變化




5 結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