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興間氣集》版本考

付秋玉

摘要：《中興間氣集》的版本眾多，唐宋書志、明清藏書目錄題跋等多有著錄。因流傳久遠，錯訛甚多，故其版本校考對研究此集十分重要。經梳理考校發現《中興間氣集》有鈔本、刻本這兩個系統。現存的影宋鈔本屬于鈔本系統，明代萬歷本、四部叢刊影印本、汲古閣本、費氏刻本為刻本系統。費氏刻本從影宋鈔本出，兩者屬于同一版本。萬歷本、嘉靖本、汲古閣本三刻本是同一版本。

關鍵詞：《中興間氣集》；版本；考證

《中興間氣集》編者高仲武，具體生平事跡已不可考。《中興間氣集》成書后，歷代書志、藏書目錄、題跋對其均有著錄，出現的版本也較多，但年代久遠，從宋代就有所缺佚，如陳振孫曰：

《中興間氣集》二卷，唐渤海髙仲武序，集至徳以后終于大歷。錢起等二十六人，詩一百三十二首。各有小傳，敘其大略，且拈提其警句，而議論文辭皆凡鄙。①

陳振孫記述的《中興間氣集》選錄詩歌總數是一百三十二首，而高仲武自序稱“一百四十首”，可知作品在數量上已少了八首。傅璇琮先生的《唐人選唐詩新編》是《中興間氣集》校勘整理與版本疏理的奠基之作，但因《中興間氣集》版本眾多，還有必要對各版本進行全面的考證，疏理其源流關系。經筆者研究發現，高仲武所輯《中興間氣集》有鈔本、刻本兩個系統，故本文擬考論《中興間氣集》版本源流。

一、鈔本系統

《中興間氣集》鈔本，最早見于明代毛晉的《隱湖題跋》，其曰：

余家藏《中興間氣集》凡三本，俱逸五人評語，勉爾考訂就梨，殊未快也。既從此婁東磁肆中獲蠧魚簏，內簡得一舊鈔本……亟錄之卷末，聊以析疑，匪云補亡也。②

據跋可知，毛晉曾有一鈔本，并以此添補了張眾甫、章八元、戴叔倫、孟云卿四位詩人的評語。但此鈔本不全，有所錯漏謬誤，就如《四庫全書總目》所言：

考毛晉跋，謂得舊鈔本，所闕張、章、戴諸評俱在，獨劉灣無考……此本仍襲舊偽，知毛晉所云舊鈔本猶未足據也。③

瞿鏞在《鐵琴銅劍樓藏書目録》有言：

《中興間氣集二卷》，校宋本。唐高仲武集并序……尤不負老子一再勘校以貽爾曹之意也”。卷首有“何焯之印”朱記。④

由何焯手跋可知，蔣文肅所藏舊鈔宋本《中興間氣集》是從述古堂流出的，錢曾《錢遵王述古堂藏書目録》有記載“《中興間氣集》，二卷，一本，宋本影抄”。《讀書敏求記》卷四云：

《中興間氣集》 二卷 渤海高仲武自至德元首，終大歷暮年。采二十六人詩，總一百三十二首，命曰《中興間氣集》。毎人冠以小序，鍳公衡平……始可與言詩矣。⑤

《錢遵王述古堂藏書目錄》、《讀書敏求記》中記述的鈔本就是明代毛氏汲古閣影宋鈔本（簡稱為影宋鈔本），藏于北京圖書館，十行十八字白口左右雙邊。在現存各版本中，影宋鈔本是最全的，傅增湘《藏園群書題記》云：

故義門以影宋本校之，其差別之處乃繁多不可悉舉……皆賴影宋本補正之，又，劉灣評語，毛氏凡得四本皆闕佚，獨此本完具，皇甫冉、李季蘭評語亦詳略大殊。此義門所以矜為善本，屬后人倍加珍惜也。⑥

影宋鈔本最完備，可視為宋本，時間也最早。影宋鈔本之優于現存其它本子之處在于比其余版本要全，如：

詩人評語較全：張眾甫、章八元、鄭常、孟云卿、劉灣五位詩人的評語獨見于影宋鈔本；影宋鈔本李季蘭評語中有李季蘭與劉長卿相戲謔一段，即“嘗與諸賢集烏程縣開元寺，知河間劉長卿有陰重之疾，乃誚之曰‘山氣日夕佳。長卿對曰‘眾鳥欣有托。舉座大笑，論者兩美之。”且《太平廣記》卷二七三引《中興間氣集》有此相戲謔語，《直齋書錄解題》卷一九《李季蘭集》亦記載：“唐女冠，與劉長卿同時，相譏調之語見《中興間氣集》”，則李昉、陳振孫當時所見《中興間氣集》是有李季蘭、劉長卿相戲謔之語的。但明嘉靖本、汲古閣刊本李季蘭評語中缺兩人戲謔一段；一些詩篇見于影宋鈔本明而嘉靖本、汲古閣刊本無。

傅璇琮先生在校勘整理《中興間氣集》時以影宋鈔本為底本，參校其它各本，詩人評語又參校《唐詩紀事》，糾正錯訛，合各本所載得詩歌一百四十二首，使其較完備，最接近原貌。

二、刻本系統

《中興間氣集》有宋刻本，見于《藏園群書題記》。現存的明刻本《中興間氣集》有三種：萬歷本、嘉靖本、汲古閣刻唐人選唐詩本（簡稱汲古閣本）。清代刻本有費氏刻本。

《藏園群書題記》中“中興間氣集”條下云：

此集義門亦據述古堂影宋本所校，蓋與《極玄集》同時假之蔣西谷者也……校本錄為校記，附印于后。余嘗私怪明人刻書未盡精審，然不宜差誤相懸如此，竊意嘉靖翻刻必別為一宋本，其源流既異，則文字自有差池，無足異也。⑦

傅增湘依據費本有毛子晉、汪閬源兩家藏印而無遵王印，推斷費本與述古堂影宋鈔本可能不是同一版本。但若將費氏刻本與北京圖書館館藏的毛氏汲古閣影宋鈔本核對，費氏刻本所載詩篇與評語，皆與宋影鈔本同。影宋鈔本明顯錯誤之處，費氏刻本也同誤不改。費氏刻本與影宋鈔本基本相同，不同之處僅為少數，由此可知，費氏刻本當是從影宋鈔本出，但重刻時又所有異和疏漏，兩者是同一本子。

此外，影鈔本是由毛晉首創的，最能保存宋、元舊本原貌，毛氏汲古閣影宋鈔本的來源是宋本《中興間氣集》。傅增湘言費氏刻本“仍棚本舊式”，可知《中興間氣集》在宋代時曾有南宋書棚本，惜未能流傳至今。

北京圖書館藏有明萬歷本二冊，九行十五字。傅增湘也藏有一萬歷本，也是九行十五字，應該是此本。明嘉靖本，即四部叢刊初編影印本，四部叢刊本扉頁上注有“上海涵芬樓借嘉興沈氏藏明刊本影印”。四部叢刊影印本后附有“中興間氣集校文”，首段云：

《中興間氣集》二卷，叢刊以嘉興沈氏藏明本影印，明本每半頁十行，每行十八字。行款與武進費氏仿宋刊本同，字句則與毛氏汲古閣刊本無大異。子晉跋云：“家藏間氣集凡三本，俱逸五人評語（張眾文、章八元、戴叔倫、孟云卿、劉灣）”，此本亦然，知毛本即從此出矣。江安傅氏有義門校本，義門所據乃述古堂影宋鈔本，然又不盡與費刻本同，惟五人評語厘然俱在，又多高氏自序一首，洵佳本也。既補其闕佚，復校其異同，以諗讀者。辛酉四月無錫孫毓修識。

孫毓修認為毛氏汲古閣刊本從嘉靖本出。傅增湘也認為“汲古閣本似從嘉靖本出，故何焯以宋影鈔本校之，其差別之處乃繁多不可悉舉。”⑧經校核，汲古閣本異于影宋鈔本之處往往與嘉靖本同。汲本詩人評語、詩歌題目、詩歌字句與影鈔本稍異處，大底與嘉靖本同。汲本的幾篇詩歌順序與影宋鈔本異處也與嘉靖本同。傅增湘在《藏園群書題記》言嘉靖本與萬歷本字句正合，因此可視為同一系統之版本。由此可知，萬歷本、嘉靖本、汲古閣本這三者屬于同一版本。

《鐵琴銅劍樓藏書目錄》中錄有《中興間氣集》二卷，校宋本，此本即何義門校本，何焯以汲古閣毛氏刻本為底本，參校蔣文肅所藏述古堂宋影鈔本，《藏園群書題記》亦有記述。何義門校本曾經流傳到日本，楊守敬《日本訪書志》云：

《中興間氣集》二卷 何義門校本

何義門舊鈔本不知何時流入日本，此日本人以汲古閣本過錄者。所選詩凡二十六人共一百三十二首。以毛本校之，或次第異（張南史毛本在末，此本在姚倫前），或多寡異（戴叔倫二首，毛本八首；章八元二首，毛本一首；朱灣八首，毛本七首），或題同而詩異（錢起《送溫逸人》），或詩與題皆異（李嘉祐《送從弟錄事參軍》，毛本則為《和苗員外秋夜省直》），至于字句之異尤不勝舉。又毛本闕張眾甫、章八元、戴叔倫、孟云卿、劉灣五人評語，此本皆在焉。唐人總集傳世本少，又為后人所亂，今日并毛本不易得，則此本尤當急為傳布者。十年前聞章碩卿言義門校本近有刻者，至今仍未得見，因復錄義門諸題識于后。⑨

綜上所述，《中興間氣集》有鈔本、刻本這兩個系統。現存的影宋鈔本屬于鈔本系統，明代萬歷本、四部叢刊影印本、汲古閣本、費氏刻本為刻本系統。費氏刻本從影宋鈔本出，兩者屬于同一版本。萬歷本、嘉靖本、汲古閣本三刻本是同一版本。

注釋：

①宋·陳振孫撰：《直齋書錄解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441頁。

②中華書局編輯部：《宋元明清書目題跋叢刊》，清代卷第十冊，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第459頁。

③清·紀昀等撰：《四庫全書總目》北京：中華書局，1965.

④清·瞿鏞撰：《鐵琴銅劍樓藏書目錄》，見《清人書目題跋叢刊》第三冊，北京：中華書局，1990年，第355頁。

⑤清·錢曾撰：《讀書敏求記》，見《清人書目題跋叢刊》第四冊，北京：中華書局，1990年，第227頁。

⑥傅增湘撰：《藏園群書題記》，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第942頁。

⑦傅增湘撰：《藏園群書題記》，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第941頁。

⑧傅增湘撰：《藏園群書題記》，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第942頁。

⑨中華書局編輯部：《宋元明清書目題跋叢刊》，清代卷第十三冊，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第229頁。

參考文獻：

[1]宋·陳振孫撰.直齋書錄解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

[2]中華書局編輯部編.宋元明清書目題跋叢刊[M].北京：中華書局，2006.

[3]清·紀昀等撰.四庫全書總目》[M].北京：中華書局，1965.

[4]清·瞿鏞撰.鐵琴銅劍樓藏書目錄[M].見《清人書目題跋叢刊》第三冊，北京：中華書局，1990.

[5]清·錢曾撰.讀書敏求記[M].見《清人書目題跋叢刊》第四冊，北京：中華書局，1990.

[6]傅增湘撰.藏園群書題記[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

（作者單位：廣西科技大學教務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