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與腐敗

卓澤淵中共中央黨校政法部主任、教授

關于權力與腐敗之間的關系，法律人都是熟悉的。先輩們的經典論述，一再告誡世人，有權力就會有腐敗，絕對的權力會導致絕對的腐敗。后半句一般還難以驗證，而就前半句來說，則是在很多地方、很多時候都可以得到驗證的。其有效性，有時竟然會讓人目瞪口呆。

前不久看到一個新聞，安徽懷遠一個小學六年級的孩子，才12歲，是班上的語文課代表。但就是這么一個小孩子，利用老師賦予他的監督背書和檢查作業的權力，向同學索要財物，數年間竟然可以向同學收取高達幾萬元的賄賂，真是觸目驚心，聞所未聞。

從其開始作案的時間看，當時也就是小學二年級。一個小學二年級的孩子，也就才幾歲。一個幾歲的孩子，竟然可以濫用公權。是多么的不和諧啊！一個在這個年齡應當是天真無邪的孩子，竟然可以熟練地運用自己手中的權力謀取私利。這件事說明，似乎腐敗與年齡無關，但確實與權力相關。

從人的本性來講，雖不說人之初性本善，但是也完全可以說人之初性非惡吧。我們絕對不愿意說這個孩子是天生的腐敗分子，也不能說其本質就有多壞。面對一個小孩，甚至我們還要說，其原本就應該是清純稚嫩、天真無邪的。可是，為什么一個原本應該是清純稚嫩、天真無邪的孩子，會發展成向同學伸出罪惡之手呢？

這個小小的孩子，據說個頭也不高，甚至還比向他交錢的同學個頭低，那他是不可能完全憑借武力征服同學的，那又為什么總有人甚至是每一個同學都要向他交錢？真的是匪夷所思。應該看到，他雖然個頭不高，身體并不強壯，但是他有強大的“權力”，一個老師賦予他的監督背書和檢查作業的權力。這也許說明，權力就是那個比個頭、比體能更厲害的家伙。其實，同學們最怕的不是他，而是老師賦予他的這個檢查作業的權力，還有他向老師告狀后可能面臨的被老師處罰的后果。其實，他要沒有權力，他什么都做不了。

據說，他能長期收受賄賂，別的同學必須交錢給他，并非出于自愿，而是因為他能利用打手。他讓交錢的同學充作打手，迫使其他人交錢，這使他獲得了征服別人的手段——暴力。但是我們想一想，那些交了錢的人為什么甘愿充當他的打手？還不是因為他手中擁有權力。暴力只是直接的力量，權力才是根本的動力。

其實，我們還會追問，他怎么能享有這個權力？因為老師授予了他。為什么他能長期享有這個權力？因為老師長期授予了他，或者一次授予后就再沒有收回、沒有變更過。為什么他如此肆無忌憚？因為他不知忌憚，授予他權力的老師從來都不顧及他行權的情況，沒有監督、沒有約束，更沒有過收回與剝奪，當然也沒有再授予。

我們是不是要去咒罵這個孩子？不必，咒罵沒有用，而且他還是一個小孩。他的行為看起來是“魔鬼”——他可以強迫其他小孩吃糞便。同時，他也是另類受害人，他的一生也許就毀在這些年幼無知的貪腐上。

權力是一個奇怪的魔鬼，他有著天使般的可愛，他有著惡魔般的可恨。我們應該從這個小小案例中獲得警醒，對之稍加思考，就可以獲得很多有益的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