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間出入境旅游與國際貿易互動關系研究

江金波 郭 祎（華南理工大學經濟與貿易學院 廣東廣州 510006）

近年來，隨著經濟全球化和科學技術的迅猛發展，世界各國之間的聯系日益密切，國際貿易和出入境旅游發展迅速。貿易增長促進了經濟聯系，經濟聯系推動了人員交流；旅游引發國際貿易，國際貿易提高了游客對伙伴國的關注和興趣；旅游推動貿易，貿易促進旅游，出入境旅游與國際貿易互動成為時代新課題。2013年，中國提出了“一帶一路”倡議，即“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在“一帶一路”框架下，沿線各國貿易和旅游往來日益密切，合作交流更加頻繁。但是，“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眾多，各國經濟、社會發展水平差異較大，各國之間的出入境旅游規模、貿易依存度、貿易結構、順逆差水平和雙邊經貿對接關系等因素使得各國之間旅游與貿易互動關系存在很大的差異性和復雜性。

一、國際旅游與國際貿易互動關系理論

學者Kulendran和Wilson率先提出“入境旅游與國際貿易是否相關”的問題，他們分析了澳大利亞與美國、英國、日本、新加坡的貿易和旅游往來中客流量與貿易間存在的均衡和因果關系①Kulendran N，Wilson K.Is there a relationship between international trade and international travel ?［J］.Applied Economics，2000，32（8）：1001～1009.。之后有關國際旅游與國際貿易間關系的研究逐漸增多，從研究對象上看，現有研究主要集中在3個方面：研究某一國家或區域的旅游與貿易間的互動關系；研究一國與他國旅游與貿易間的互動關系；研究一國與多國旅游與貿易間的互動關系。從研究方法上看，現有研究注重以統計數據為基礎，定量分析旅游與國際貿易之間是否存在相關性、兩者之間的格蘭杰因果關系以及兩者間互相影響的作用強度。從研究側重點上看，現有研究多驗證入境旅游與國際貿易之間是否存在雙向、單向的因果關系，或是分析入境旅游對進出口貿易的具體推動作用。

旅游與貿易互動關系理論方面，Kulendran提出“馬可波羅假設”和“興趣與關注假設”②Kulendran N，Wilson K.Is there a relationship between international trade and international travel?［J］.Applied Economics，2000，32（8）：1001～1009.，孫根年提出“反饋循環假設”，并從動態角度提出了旅游與貿易互動的三階段演化模型③孫根年，周露.日韓東盟8國入境我國旅游與進出口貿易關系的研究［J］.人文地理，2012（06）：87～94.。基于以上理論可知，出入境旅游與國際貿易存在正相關關系，體現為同向增長或減弱，兩者互相依存、互相促進，存在著某種因果關系，并且不同的因果關系導致的促進或推動作用強度存在一定差異。

現有研究也存在一定的不足。首先，現有研究多集中在入境旅游與國際貿易間關系的研究上，缺少國際貿易與出境、入境旅游的雙向對比研究。其次，當前研究主要集中在利用已有數據驗證旅游與貿易間是否存在某種因果關系，對于具體的作用強度較少涉及。再次，少量涉及互動強度的研究中，側重于單向分析旅游對貿易的促進作用，較少涉及貿易對旅游的推動作用，尤其缺乏有關兩者間互動作用的研究。盡管貿易與旅游間存在某種因果關系，但各國在經濟環境、貿易結構與特征、旅游業發展水平方面存在較大差異，具體到某個國家中，可能是旅游對貿易的推動，也有可能是貿易對旅游的促進，抑或兩者間互為促進，僅分析某種單向的推動或促進作用就忽略了這種差異性特征。

二、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間旅游與貿易互動關系的實證研究

本文以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部分國家之間的出入境旅游和國際貿易互動關系為研究對象，運用協整檢驗、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與回歸分析法，探討出入境旅游與進出口貿易間的因果關系，由此揭示旅游與貿易間的互動作用機理。在明確兩者因果關系的基礎上，進一步深入分析其作用強度，研究旅游流與貿易流之間的內在本質關系，以促進中國與沿線國家旅游和貿易的持續健康、良性互動發展。

出于數據可獲性與可比性考慮，本文研究了中國與45個“一帶一路”沿線國家2006至2016年（聯合國世界旅游組織發布的最新數據到2016年）10年的出入境旅游和國際貿易的發展情況。貿易數據通過聯合國貿易統計數據庫獲取（UN Comtrade，2018），旅游數據來自聯合國世界旅游組織（UNWTO，2018）。數據包含中國與沿線國家雙邊出、入境旅游人數以及進、出口貿易額等，分為4組：（1）“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入境中國客流量（inbound tourism）；（2）中國出境“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客流量（outbound tourism）；（3）中國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進口貿易額（import）；（4）中國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出口貿易額（export）。

研究內容主要包括兩個方面。第一，利用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確定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出入境旅游與國際貿易互動關系類型。該方面具體分為3個步驟：（1）平穩性檢驗，對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出、入境旅游人數，進、出口貿易額4組數據變量分別進行ADF單位根檢驗，以確定4組變量是否為平穩序列，如果是則可以進一步考察變量間的協整關系；（2）協整檢驗，采用Engle-Granger兩步法分析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出、入境旅游人數分別與進、出口貿易額間是否存在長期均衡關系；（3）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確定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出、入境旅游人數分別與進、出口貿易額間是否存在因果關系，以及存在何種因果關系。第二，在明確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出、入境旅游人數分別與進、出口貿易額間互動關系類型的基礎上，利用雙對數線性回歸分析方法，定量分析其互動作用強度。

研究結果顯示：（1）協整檢驗表明，中國對“一帶一路”沿線45國出、入境旅游與進、出口貿易之間都存在長期穩定的均衡關系，兩兩之間確實存在關聯，進出口貿易推動出入境旅游的發展，出入境旅游又能促進進出口貿易的繁榮。（2）格蘭杰因果檢驗結果表明，各國旅游與貿易間的因果關系類型差異較大，具體可劃分為3種：①旅游引領貿易型。包括哈薩克斯坦、敘利亞、摩爾多瓦、烏克蘭、立陶宛、沙特阿拉伯、菲律賓7國。其中菲律賓是對中國的出境旅游引領對中國進口貿易發展的關系；哈薩克斯坦是對中國的入境旅游引領對中國進口貿易發展以及對中國的出境旅游引領對中國出口貿易發展的關系；敘利亞、摩爾多瓦、烏克蘭、立陶宛、沙特阿拉伯是對中國的入境旅游引領對中國出口貿易發展的關系。②貿易引領旅游型。包括老撾、馬來西亞、亞美尼亞、吉爾吉斯斯坦、格魯吉亞、斯洛伐克、阿爾巴尼亞、保加利亞、尼泊爾、巴基斯坦、拉脫維亞11國，其中老撾、馬來西亞、亞美尼亞、吉爾吉斯斯坦、格魯吉亞、斯洛伐克、阿爾巴尼亞、保加利亞8國是對中國的進口貿易引領入境旅游發展的關系，尼泊爾、老撾、拉脫維亞是對中國的出口貿易引領入境旅游發展的關系，巴基斯坦是對中國的進出口貿易促進對中國出境旅游發展的關系，馬來西亞是對中國的出口貿易引領對中國的出境旅游發展的關系。③旅游與貿易互為因果型。阿塞拜疆、印尼、印度、斯里蘭卡、俄羅斯、新加坡、泰國7個國家屬于此種類型。（3）雙對數回歸分析顯示，各國對中國出、入境旅游與進、出口貿易間的互動作用強度差異性較大。就旅游引領貿易型來看，立陶宛到中國的入境旅游對中國出口立陶宛的貿易引領作用最大，系數為1.6，其次是摩爾多瓦，系數為0.79；沙特阿拉伯、敘利亞兩個阿拉伯國家的作用系數為負數，統計發現，從敘利亞到中國的入境旅游人數呈增加趨勢，進出口貿易額反而呈減少趨勢。就貿易促進旅游型來看，作用強度普遍較大。中國與巴基斯坦的進出口貿易對中國到巴基斯坦的出境游人數促進作用最大，系數為2.96；其次是中國與保加利亞的進口貿易對保加利亞到中國的入境游人數的促進作用，系數為1.58；第三是中國與老撾的進出口貿易對老撾到中國的入境旅游人數的促進作用，系數為1.44；另外，中國對吉爾吉斯斯坦、亞美尼亞的進口貿易與兩國到中國的入境旅游人數之間的作用系數為負數，即兩者變化趨勢相反。貿易與旅游互為因果的國家中，大部分作用強度較弱，僅有斯里蘭卡的作用系數較強，系數為2.03。

三、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間旅游與貿易互動關系的新思考

1.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間旅游與貿易相互關聯

國際貿易促進國際旅游。在宏觀層面上，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間的貿易促進了國家之間的經濟聯系，經濟聯系促進了人員往來，即國際貿易促進了國際旅游。微觀層面上，一般國際貿易包括貨物貿易、服務貿易、投資貿易和加工貿易，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間的貨物貿易引起國民對伙伴國的關注和興趣，投資貿易和加工貿易引起管理和技術人員的交流，而服務貿易包括旅游服務貿易，所以貿易對旅游的促進作用毋庸置疑。

國際旅游推動國際貿易。現代旅游包括商務旅游、休閑度假旅游、文化旅游等，而商務旅游恰恰是國際貿易的組成部分。

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間的旅游與貿易相互影響，而非簡單的因果關系。正如格蘭杰因果檢驗理論所描述的那樣，“因果”表達可能是不準確的，其實質是檢驗變量之間的相互影響關系。即使如此，對這種“因果關系”的深入分析和檢驗也具有一定的意義。比如精確探討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間進出口貿易與出入境旅游流的相互影響關系，以及在不同發展滯后期兩變量因果關系的差異改變，這類探討對中國這樣的經濟和旅游業快速變化的國家來說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

2.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間旅游與貿易的互動關系是一個動態過程

國際旅游與國際貿易的互動是一個動態過程，不可能固定不變或直線式演進。本文基于“反饋循環假設”理論，分析了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間出入境旅游與國際貿易的關系，對理論進行了宏觀尺度上的驗證。但是，“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在人口、經濟發展、空間距離和開放歷史上差異較大，再加上統計資料和觀察時段的不同，所以旅游與貿易的互動關系呈現出不同的曲線形態。

3.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間旅游與貿易互動關系的強度變化有其政策意義

研究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間旅游與貿易的互動關系，就是要搞清楚在什么條件下或什么階段，單位出入境游客能引發多大的進出口貿易額，或單位進出口貿易額能推動多少出入境客流量，從而為通過旅游帶動貿易或為通過貿易促進旅游提供科學依據。雖然這只是均衡狀態下，出入境客流量與進出口貿易額的比值，但卻是衡量出入境旅游與進出口貿易協調發展關系的關鍵參數。盡管在個別時期由于某種因素，導致出入境旅游或進出口貿易發生偏離，但是由于旅游與貿易之間存在協整關系，必將回到均衡狀態，所以這種互動作用強度分析能為中國在針對不同國家制訂貿易政策或旅游發展策略時提供一定參考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