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故新
(湖南涉外經濟學院 思政部,湖南 長沙 410205)
在西方經濟學說史上,西斯蒙第有著極其特殊的地位。他是西方小資產階級政治經濟學的創始人和法國古典政治經濟學的終結者,經濟浪漫主義的創始人。西斯蒙第從政治經濟學的研究對象是人們的需要即消費而不是財富這一基本觀點出發,提出人類進行財富生產的目的是為了滿足自身物質生活的需要,希望政府采取措施讓所有民眾獲得物質生活上的滿足,以此來闡述其消費決定生產的經濟倫理思想。
西斯蒙第從批判古典政治經濟學主流學派唯財富生產論著手,主張社會財富僅是人們享受物質生活的表象特征,是他們獲得物質生活享受的手段,財富生產的價值在于滿足人們的消費需要,而且是豐富多彩的消費需要。
英國古典經濟學家亞當·斯密、大衛·李嘉圖,法國古典經濟學家薩伊等都主張經濟學是關于財富生產的科學,強調擴大財富生產,增加財富數量,而忽視了財富生產的目的。作為古典經濟學的奠基人,斯密在《國富論》中主要闡述了財富生產理論。他認為:“真正的政治經濟學,即討論國民財富的性質與原因。”[1](P245)在他看來,政治經濟學的基本目標是增進國家的富強,討論如何合適地獲取財富以達到富裕境地。作為古典經濟學的終結者,李嘉圖在《政治經濟學及賦稅原理》中也主要分析了資本主義財富生產。他主張通過發展生產力,增加積累以不斷增加社會財富。所以,財富生產理論占據了古典政治經濟學的主體地位。
對于當時西方古典政治經濟學所宣揚的唯財富生產理論,西斯蒙第給予了有力的批判。在他看來,經濟學的研究目的是人們的消費需要。他把人們的生活消費提高到了首要地位,主張財富生產的價值在于滿足人們的消費需要。他認為古典經濟學的鼻祖斯密只關心財富的生產,而沒有認識到生活的享受才是財富生產的唯一目的。他對李嘉圖片面強調財富生產的思想進行了徹底批駁。他認為,李嘉圖強調財富的生產顛倒了生產與消費的先后順序,混淆了目的和手段的關系。他說李嘉圖“這位先生跑得更遠;他根本不考慮人的問題,他只說這門科學的目的就是無限制地增加財富”[2](P279~280)。在此,西斯蒙第質問李嘉圖:“怎么?財富就是一切,而人是微不足道的嗎?”[2](P457)可見,他對李嘉圖唯財富生產論是徹底否定的。他也批判了薩伊生產會自動創造需求的理論,指出薩伊沒有看到那些發達的國家在不斷增加財富的同時,他們國內生產財富的人民卻越來越貧困,甚至陷入到一無所有的深淵。所以,在西斯蒙第看來,財富的生產只有建立在人民消費需求不斷增長的前提下,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否則,即使社會生產增加再多,也是很不幸的事情。他說:“我要指出的是各國走向繁榮的自然發展過程,也就是要按照本國對新產品的需求和購買力的提高而逐步提高生產。”[2](P530)由此看來,西斯蒙第應該算是一位典型的消費經濟學家。他從消費優先于生產的經濟倫理思想出發,以此為基礎來闡述其消費經濟學的基本觀點。西斯蒙第闡明了這樣一個道理,社會所需要的一切產品的生產,只有在人們的消費需求也隨之增加時,才能是有益的。他認為,一個國家只有在資本增加的同時,也使本國人民能夠生活得更富裕才算富足。在西斯蒙第看來,生產國民財富是一個從消費到相應的或更高的再生產,然后,再生產又不斷產生收入的循環發展過程。因此,他認為人類勞動的唯一目的是滿足人類自身的消費需要,人們生產的任何勞動產品必須能供人類消費才有真正價值。西斯蒙第這一經濟倫理思想也影響了后世經濟學家。19世紀英國著名經濟學家約翰·穆勒就認為:“只有在落后國家,增加生產仍是一項重要指標。”[3](P320)在他看來,在經濟發展較快或比較發達的國家,政府的職責應該是盡力滿足人們的消費需求,否則,社會財富的增長就沒有多大價值。
西斯蒙第認為,人的需要是多方面的,除了物質生活的需要外,還要有休息的需要、參加正當娛樂活動的需要、參加宗教活動的需要、升遷的需要等等。他認為,財富只是代表著使生活愜意和舒適,生產不能與人們豐富多彩的生活需要相沖突。為了財富的生產而剝奪人們豐富多彩的生活需要將是本末倒置。他說:“星期日休息……,它是為了使人們享受下恢復疲勞和娛樂的機會,以便使奴隸和工人也有時享受一些人生所必需的正當娛樂——舞蹈、歌唱和愉快的歡笑。”[2](P230)他以使用童工為例,以此來說明剝奪人們正常休息需要的危害性。他認為,對于國家來說,使用童工將使得窮人家孩子童年的享受這唯一的幸福被剝奪。在他看來,這些童工過早地開始了工作,沒有了愉悅歡快的童年生活,身心遭受嚴重摧殘。同時,在他看來,如果剝奪人了人們童年和老年的休息權,“要每個小孩從小就開始勞動,每個老人一直勞動到死”[2](P231),這就違背了財富形成的普遍原則:“人是為了使人能夠休息而勞動的;一項勞動永遠要求與之相適應的休息,因為勞動預先為他準備了享受。”[2](P231)他認為,假使這些短工們沒日沒夜的勞動,假使他們為了獲取物質生活資料而不得不放棄參加各種宗教活動的時間,那么,盡管社會生產出了更多的產品,但是,這些勞動產品往往被富人們所占有,這樣一來,人們的辛勤勞動并沒有給自己帶來多大的生活享受,相反,只是給富人們紙醉金迷的生活平添更多新的享受,從而助長了富人們的怠惰。在談到無限制的資本主義生產競爭的危害時,西斯蒙第認為,城市工人的生活比農業工人更加悲慘,城市工人以往在行會和工會的庇護,還有升遷的一些機會,而目前就只能是永遠做工人了。面對這種現狀,他主張應該恢復城市工人能夠升遷的機會,工廠老板應該樂于讓工人通過辛勤勞動提高他們的社會地位,獲得更多的物質享受,工人們從獲得基本工資的工作干起,通過努力工作也能夠分享企業的一些利潤。
西斯蒙第站在小生產者的立場上,把小生產者的愿望和需求作為社會經濟生活的準則,主張提高他們的物質生活享受,這既是狹隘的,也是與當時新興資產階級的根本利益相沖突的,當然行不通;而且,他從根本上顛倒了生產與消費的關系,沒有認清社會再生產過程中生產、交換、分配、消費之間的邏輯順序,這是他理論的不足之處。但是,西斯蒙第面對資本主義的大生產給普通勞動者帶來的深重災難,面對當時機器大工業生產力水平不斷提高,而人民生活消費卻越來越差的現狀,呼吁社會提高小生產者的生活水平,滿足勞動者多方面消費需求,維護普通勞動者的生存與發展,又閃耀著倫理的光輝。
西斯蒙第從經濟學的研究目的是人的消費需要出發,把人的消費需要作為經濟生活的倫理準則。為了滿足人們的消費需要,他認為必須提高人們的經濟收入,使人們經濟收入的增加與社會經濟的增長步調一致,窮人和富人的收入增長同步進行。
西斯蒙第認為,人們的需要和希望是沒有止境的,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但是,如何滿足大家的這些需要和希望,從而使人們生活得幸福呢?他認為,只有在人們的實際收入得到提高后,人們才能憑借高收入獲得消費能力從而得到滿足。他說:“只有富裕才能感覺到生活愉快,只有感到生活愉快,生活才有價值,勞動才會產生快樂。一個國家應該希望工人都能通過自己的勞動獲得這種富裕的社會。”[2](P224)西斯蒙第所說的富裕,其實就是人們的高收入。所以,在他看來,只有不斷增加勞動者的勞動報酬,提高他們的工資收入,才能使得勞動者的生活需求得以不斷滿足,這才是一個繁榮的社會。他認為,如果人民沒有高收入,也就不可能有購買力,飽受饑餓的人也就無從得到糧食,衣衫破亂的人也根本不可能得到華麗的衣裳。因此,在他看來,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人們的工資收入也要隨之增加,消費水平也要隨之提高。
對于法國經濟學家薩伊主張的“激勵生產是賢明的政策,鼓勵消費是拙劣的政策”[4](P149),西斯蒙第給予了有力反駁。薩伊認為,如果社會生產力水平提高了,快速生產的方法就會增多,這樣,社會產品就會更加富足,國家就可以得到更完備更普遍的產品供應。對此,西斯蒙第予以了反駁。他認為,如果社會生產的物質產品越來越多,然而大家的消費需求卻沒有提高,甚至還可能下降了,這樣的社會生產的提高還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李嘉圖認為,國家的最大繁榮就是不斷地進行財富生產。在當時的西方主流經濟學家們看來,即使社會上有很多人吃不飽,穿不暖,沒有合適的房子住,但是,只要社會生產發展了,就能夠解決這些問題。西斯蒙第卻不以為然,他認為,只有當富人和窮人的生活享受都提高了,即工資收入提高了,才能保證明智而有節制的生產持續進行。西斯蒙第認為,社會財富生產只能根據消費的需求狀況來確定,生產與消費的比例應協調一致。他認為,如果不顧窮人的有效消費需求而盲目擴大社會產品的生產,就很有可能給窮人帶來巨大的身心損害,因為無限制的生產意味著高強度的勞動,高強度的勞動將會嚴重損害廣大群眾的身心健康;同時,無限制的擴大產品生產也會助長無所事事的富人們的窮奢極欲,因為無限制的擴大生產意味更多的勞動產品,而這些勞動產品卻主要被富人們所享用,從而拉大了富人和窮人之間的貧富差距,導致社會嚴重兩極分化,這種現象既不合理也不公平。在對工資狀況進行分析的時候,他提出了要首先保障窮人的工資不受侵害。他認為,短工人數所占比例最大,代表了大多數人民群眾,國家所創造的財富收入應該主要讓他們來分享,這樣才是保障廣大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西斯蒙第反對建立在犧牲窮人利益基礎上的國家富裕。他認為富足的國家應該增加本國全體人民的收入,不能出現一個階級剝削另外一個階級的現象。
從社會生產的總過程來看,從生產與消費的邏輯關系來說,生產決定消費是不容置疑的,西斯蒙第消費決定生產的經濟倫理思想有其局限性。西斯蒙第所談的消費也僅僅是一種單純的個人生活消費,他否定社會生產消費,這也體現了他對消費的認識是片面的。列寧認為,西斯蒙第的生產應該適應消費,生產由收入決定的觀點,總的說來是把儉樸的農民道德直接搬到資本主義社會來。西斯蒙第從當時社會普通勞動者的立場出發,主張提高他們的物質生活享受,這與當時新興資產階級的根本利益完全沖突,也絕對不可能實現,因而只是一種經濟上的浪漫主義。但是,西斯蒙第站在普通勞動者的立場上,主張提高他們的物質生活水平,強調消費決定生產,生產要適應消費,這又體現了他經濟學上的人本主義思想,是對生活在社會底層的普通勞動者生活需求的深切關注。這與我們黨深厚的人民情懷是基本一致的。在當前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全面深化改革的過程中,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必須把增進人民福祉作為所有工作的出發點和落腳點:“全面深化改革……,使改革發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體人民。”[5](P552)由此可見,西斯蒙第消費決定生產的經濟倫理思想,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仍然具有現時代價值。
參考文獻:
[1](英)亞當·斯密.國民財富的性質和原因的研究(下卷)[M].郭大力,王亞南,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74.
[2](法)西斯蒙第.政治經濟學新原理[M].何欽,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64.
[3](英)約翰·穆勒.政治經濟學原理(下卷)[M].胡企林,朱泱,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1.
[4](法)薩伊.政治經濟學概論[M].陳福生,陳振驊,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63.
[5] 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十八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Z].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