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濤
摘 要:華茲生是美國著名的日本文學翻譯家。1973年華茲生在日本歸隱后全心投入日本文學的翻譯與研究,四十余年來出版了大量高質量的當代日本文學和古典文學譯著。本文簡要追溯了華茲生在日本創價學會和御書翻譯委員會從事日本文學英譯的經歷。
關鍵詞:華茲生 創價學會 御書委員會 翻譯經歷
華茲生(Burton Watson,1925—2017)是當代美國最負盛名的中日文學翻譯名家,一生出版了大量高質量的中日文學經典譯本。國內學界對其英譯的中國典籍已有論及,但很少有學者介紹過他在日本文學英譯上的成就。華茲生在日本文學英譯領域的成就同樣令人矚目,1973年他在日本歸隱后便全心投入日本現當代文學的翻譯與研究。從1975年開始至今,他大部分時間是在日本創價學會從事翻譯工作。華茲生在日本創價學會的第一項任務是翻譯池田大作的《我的釋尊觀》(The Living Buddha:An Interpretive Biography,1976)。池田大作在這部著作中與一位同事對話,華茲生在征得池田大作同意后用一種直接的敘事話語重塑原作,以達到譯文更加流暢易讀的目的。該書還是釋迦牟尼佛的自傳,重述和合理推測了這位佛教創始人及其親近伙伴的生活。華茲生在哥倫比亞大學求學期間曾學習過印度佛教起源及流傳的零星知識,這些知識零散且不成系統,在哥大讀書時他根本沒上過有關佛教史的專門課程。華茲生認為要將一些事實固定在一個人的腦海中,僅通過讀一本書或聽一些講座是遠遠不夠的,最好的方法是去實際翻譯一部關于此類主題的著作。在翻譯《我的釋尊觀》時,華茲生徹底了解了釋迦牟尼的生活、其家庭成員的姓名,其主要弟子及伙伴,這對他今后翻譯其他佛教著作大有裨益。后來,華茲生在翻譯《蓮華經》時已對經文中涉及的諸多人名,如舍利弗、摩訶迦葉十分熟悉。
華茲生修習佛教史的第二步是翻譯了池田大作的《我的佛教觀》(Buddhism: The First Millenium,1977)。這部書涉及釋迦牟尼逝世后佛教教義在印度一千年的發展概況。中國和印度對各自歷史的記載給華茲生留下了深刻印象。華茲生在早期的翻譯生涯中英譯過司馬遷的《史記》,雖然《史記》并非中國最早的歷史記錄,但在范圍、歷史記載準確性和文學吸引力上影響深遠,最終成為中國歷史編撰的典范。華茲生指出早期的印度人不像中國人那樣對歷史記錄感興趣。他們在保存和傳承吠陀贊歌、奧義書以及佛教與耆那教教義等宗教哲學經典時先是通過口頭形式將這些經典進行傳誦,之后才訴諸文字。華茲生認為這可能是因為印度人傾向于將現實世界看成不確定和不斷變化的世界的原因,所以他們不想花時間和精力去記錄我們生活的世俗世界。華茲生回憶在哥倫比亞大學任教時他曾和幾位教授談及中國歷史編撰,在談到發生在前漢呂后時期廟堂上的某件歷史事件時,他曾說這個歷史事件發生在公元前180年的第三個月。當時一位研究印度史的教授曾笑著對他說,那一定是個創造了的歷史時間,因為早期的印度史根本說不清楚在哪個世紀發生了哪件具體的事件,更不用說這個歷史事件的年月。中國和印度在歷史記錄上存在著很大的不同,大部分印度佛教早期的歷史至今仍然是令人懷疑的或僅是個人推測。華茲生進而指出即使在《我的佛教觀》中談到一個確切的世紀和早期佛教教義中的一些具體人物如馬鳴、龍樹和世親等人物時,這些年代和人物也未必具有確切的真實性。《我的佛教觀》出版后幾年,華茲生開始翻譯池田大作的另一部著作《中國佛教之花》(The Flower of Chinese Buddhism,1986)。該著作介紹了公元1世紀佛教傳入中國后佛教教義的發展,特別是對《蓮華經》和天臺宗的影響。翻譯這部著作使他的佛教史知識得到了進一步擴充,華茲生清晰地了解了佛教從開始在中土傳播一直到唐朝晚期的歷史,深入了解了佛教教義傳到日本并在那里發展繁榮起來的過程。華茲生翻譯的另一部池田大作的作品《玻璃孩子與其他隨筆》(Glass Children and Other Essays,1979)與他之前翻譯的前兩部著作有著十分明顯的不同。這部新作幾乎與佛教史無關,而是由幾篇在別處發表過的小文構成的集子,涉及池田大作一直以來關注的社會問題、和平問題以及國際相互理解的問題。讀者在閱讀華茲生翻譯池田大作的譯著時會深刻感受到譯作與原作心聲上的高度契合,華茲生的心聲與池田大作的心聲極為一致。華茲生的英譯文具有原作的典雅和樸實,具有池田大作著作中那種深入讀者心靈和打動讀者心靈的力量。
華茲生在日本的另一重要經歷是擔任日蓮國際中心御書翻譯委員會的翻譯。這個委員會創立于20世紀70年代末,籌備英譯日蓮大圣人的作品。華茲生加入御書翻譯委員會時,日蓮大圣人的一些作品已經譯好,還有一些等待翻譯。華茲生的工作是協助將等待翻譯的內容譯為恰當合適的英文。1978年華茲生加入日本御書翻譯委員會時,他的日語古文閱讀能力還不夠好,在為御書翻譯委員會工作期間,他閱讀了大量日本鐮倉時代的歷史,這一經歷使得他閱讀日文的能力得到了提升。在翻譯日蓮大圣人作品時,御書翻譯委員會已選定了對某些核心術語的英文翻譯。華茲生認為這些翻譯大部分是令人滿意的,在翻譯中他也遵循這些既定術語的翻譯,有時也提出對某個核心術語的翻譯應該再多提供一種解釋。御書翻譯委員會在翻譯術語時,有時會做一些變化,一些學者并不贊成用變化的語詞來翻譯同一個術語,因為這會給讀者閱讀帶來困惑。1979年御書委員會出版了第一部平裝小開本《日蓮大圣人主要作品》(The Major Writings of Nichiren Daishonin,1979),之后又出了同樣版式的六卷小開本。1990年哥倫比亞大學出版社出版了華茲生英譯的一卷本《日蓮作品選集》(Selected Writings of Nichiren,1990),這是從早期日蓮五卷本中選取的十二篇御書翻譯組成的譯作,由哥大日本佛教史研究專家閻波爾斯基編輯。1996年哥倫比亞大學出版社出版推出了由華茲生英譯,閻波爾斯基編輯的《日蓮書信》(Letters of Nichiren,1996),內容包括從御書翻譯委員會卷本中選取的七十三篇御書翻譯。1999年日本創價學會出版了一卷本的《日蓮大圣人作品集》(The Writings of Nichiren Daishonin,1999),將之前提到的七卷小開本御書翻譯的篇目全部囊括其中。20世紀90年代,華茲生在日本御書翻譯委員會工作從事的另一個耗時較長的翻譯是《御義口》。在翻譯該文本時華茲生主要參看了池田大作的《御義口講義》。英譯文初稿完成后,御書翻譯委員會成員對華茲生的譯稿進行了認真查驗并討論了英文用詞的變化和精煉。華茲生的英譯文最終由創價學會2004年出版,題名為《御義口記錄》(The Record of the Orally Transmitted Teachings, 2004)。
大約在1988年華茲生開始著手翻譯《蓮華經》,這是與池田大作早期會面時共同達成的一個翻譯計劃。華茲生翻譯時參看的版本是鳩摩羅什梵譯漢的《蓮華經》中文譯本,這個譯本在中日韓三國廣為人知。鳩摩羅什譯本文筆典雅,譯文幾乎沒有異于原作的變體,所譯篇章意義清晰,少有爭議。作為譯者,華茲生英譯《蓮華經》時面臨的問題并不是傳達經文的意義,而是如何將其譯為流暢清晰的英文。一些佛經翻譯家試圖借用古語或圣經語言讓其翻譯帶有一種高貴或宗教氣息。華茲生并不主張在翻譯中使用古英語,他使用現當代英語讓譯文達到清晰流暢、動聽悅耳。一些佛教學者對華茲生使用的針對某些核心術語的對應翻譯表示質疑,但總體上看他的英譯是深受讀者歡迎的。譯作出版前御書翻譯委員會的成員總會認真核實華茲生的翻譯,幫他挑出錯誤或是提出一些非常有價值的修改建議。2002年哥倫比亞大學出版社出版了一部節選的《蓮華經》英譯本《蓮華經精義:蓮華經選集》(The Essential Lotus:Selections from the Lotus Sutra, 2002),這是華茲生專為少有時間閱讀和討論整部經文的大學課程專門選編的。
1974年至今,在近四十余年的日本文學翻譯生涯里,華茲生深感自己從佛教史和佛教教義中收獲了大量知識,對日本語文的理解也進一步加深。過去,華茲生在哥倫比亞大學東方委員會翻譯中國典籍時有機會將自己的翻譯用于哥大中文課教學,借此觀察學生對其翻譯的反應,哪些翻譯會給學生帶來愉悅,哪些會帶來麻煩。在翻譯日本文學時,他的大部分時間是在日本,所以對當代英語世界讀者對其譯作的反應并不十分了解。華茲生指出過去的書評告訴我們譯者的翻譯或原著是如何被讀者所接受的,而當今,書評已不再流行,很多過去刊載書評的學術期刊現在都停止刊用此類文章。網絡頻繁地對一些新作提出評論,但這些評論很多情況下并未署名或是有不熟悉人的署名,這就讓人懷疑是否這些評論代表此領域專家的回應或僅是感興趣的業余愛好者的回應。即便如此,華茲生的日本文學翻譯著作銷售一直保持良好,他認為這是因為背后總有一群欣賞他譯作的讀者。在過去四十余年的日本文學翻譯生涯中,他對自己的工作樂此不疲,雖然他也清晰地知道任何翻譯都具有時代性,可是他還是希望其譯作在未來數年對英語世界的讀者繼續有用。
參考文獻:
[1] Watson,Burton. China at Last: Thirty-Some Years of Study and a Three-Week Visit[M]. Seven Grasses,2013.
[2] Watson,Burton. The Pleasures of Translating, Lecture given May 1,2001 as the Donald Keene Centers Soshitsu Sen XV Distinguished Lecture on Japanese Cultu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