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重生

涼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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籃網總經理肖恩·馬克斯的辦公室外墻上，掛著一個閃著光澤的黑色圖案，居中的是一個復雜的迷宮，上方寫著這樣的文字：“成功沒有捷徑”；在這下方還有另一行字，“戰略思維的勝利”。

“說來有點奇怪，這是在飛機上的雜志上看到這句話的，然后以我的想法進行了設計。”已經在籃網總經理職位上工作了近兩年的馬克斯笑著說，“這句話很有道理，我們要做的是就是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馬克斯對于成功的理解和他的經歷有關。在11個賽季的NBA球員生涯（期間短暫在波蘭聯賽打球）之后，他在馬刺制服組工作了五年，當過格波波維奇麾下的助理教練，也輔佐過總經理布福德。在這段時間內，他作為球員隨馬刺拿到過總冠軍（2005年），2014年又作為助理教練隨隊登頂。2016年2月，這個馬刺系出品的人才競聘籃網總經理成功，就這樣，馬克斯從聯盟最成功的球隊來到最“不知所措”的球隊。

馬克斯接手的是一支前一年僅取得21勝61負糟糕戰績，且缺少有年輕天賦和選秀權的爛攤子。籃網前總經理比利·金在2013年一鳴驚人地交易來皮爾斯和加內特，換來的卻是未來的嚴重透支，這讓球隊的重建工作困難重重。

不過，在別人只看到災難的時候，馬克斯卻看到了機遇——沒有選秀權，也沒有吸引大牌自由球員的資本，他必須另辟蹊徑。“我們必須打破常規，盡可能地用創造性思維來重建球隊。”馬克斯說。

作為籃網老板，俄羅斯人普羅霍洛夫在去年10月賣掉了球隊49%的股權，他似乎在幾年內會把球隊的完全售出。但可以確定的是，馬克斯為球隊設計的前進之路不會受到任何影響，他還有一個好幫手，那就是籃網主帥阿特金森。

“我們還處在摸索階段。”阿特金森說，“我們不是馬刺，他們是一支成熟的球隊。我們還在探索，有一個富有求知欲并與眾不同的管理層。”

馬克斯認為，波波維奇是聯盟中最受人崇敬的主教練，而這位已經68歲的馬刺教父有時還會在訓練課上與球員們一起訓練沖刺跑，他把這描述為“血汗平等”（SweatEquity）。“球員們看在眼里，并且會想：‘這老頭和我們在一條船上。”馬克斯說。

阿特金森對此也是深有體會。多數NBA主教練喜歡詳細地講出一個戰術，而阿特金森則是直接參與其中并向你展示出來。籃網主帥也經常在日常生活中與球員們呆在一起。“我希望和球員們親近一點。”阿特金森說，“我討厭整天坐在辦公室里。”

50歲的阿特金森曾打過14年的職業籃球，但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海外聯賽。退役后他先后在火箭、尼克斯和老鷹擔任過助教，然后在2016年成為籃網主帥。

阿特金森一直說自己是一名運動迷，他有一顆年輕的心，所以在執教比賽時，你能看到他眼睛里透出緊張，也能聽出他嗓音的變化。

“你可以說他對比賽有無盡的熱情。”籃網側翼球員阿倫·克拉布這樣說，“他就是有這樣的特點——一個和所有人都容易相處的人。我個人認為，我們對他的認同不僅在于他是球隊的主教練。”

在馬克斯看來，如果一名球員能感覺到球隊上下都在為一個共同的目標努力時，他就能完全置身于這個集體中。“我愿意為了教練去倒地爭搶。”籃網小前鋒朗戴·霍利斯-杰弗森說，“我會為了他付出所有，這就是他能從我們這里獲得的尊重。”

在籃網隊中，球員和教練是平等的，他們是互相幫助的。“根本上說，作為球隊主教練，我必須去完成那些艱難的決策。但我認為球員們在這之中也會發聲，在這一過程中他們會感覺到我們是并肩作戰。”阿特金森說，“我想他們都明白，他們的教練不是里克·卡萊爾，沒有執教20年和得到總冠軍這樣的履歷，而是一個還在不斷學習的家伙。”

本賽季開始之前，籃網通過交易得到了2015年榜眼德安吉洛·拉塞爾，他被視為球隊的未來基石。“這支球隊里沒有高低之分，每個人都同樣重要。教練讓所有人都覺得自己是最優秀的球員，并引此為傲。聽上去是老生常談的說辭，但這的確是事實。”拉塞爾說。

在談到處理與球員之間的關系時，阿特金森停頓了一下，隨后他說對不曾與肖恩·基爾帕特里克（已經被籃網裁掉）坐下暢談一番而感到難過。“他剛在韋斯特切斯特郡（紐約州）開了一家果汁吧，我甚至沒問過他這方面的事情。”阿特金森帶有悔恨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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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計戰術一直是阿特金森的長項，而之前效力老鷹就追隨過他的卡羅爾表示，成為主教練的阿特金森在控制比賽上有了“極大提升”。

其中的一些戰術對于卡羅爾來說再熟悉不過了。從阿德爾曼、德安東尼和布登霍爾澤那里汲取足夠多的戰術理念后，阿特金森建立了一個基于三種動態進攻的體系。“這是一個集成品。”阿特金森說，“來自于三種優秀的進攻體系，這些進攻在我看來可以靈活變通，而不是循規蹈矩。”

籃網進攻的最大特色在于場上位置的模糊化，這是通過阿德爾曼閱讀防守來選擇進攻方式（read-and-react）的方法，再加入布登霍爾澤執教老鷹和馬刺的“強側啟動”（motionstrong）進攻。

這種體系徹底解放了杰弗森，本賽季是他在籃網效力的第三個賽季，但他已經是在球隊中效力時間最長的球員了。阿特金森讓杰弗森持球，發起擋拆，并在低位單打。當談到愛將的場上位置時，阿特金森笑了，“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位置了。”

動態進攻的一大特色是重視強弱側聯動，這既是緩解防守壓力的方式，也為持球者提供了更多的進攻選項。每個球員都能在動態進攻中獲得進攻機會，因此從中受益最多的往往是角色球員，這對于沒有球星的籃網而言，再適合不過了。

籃網的進攻節奏排和三分出手數都排在聯盟前五，阿特金森說這是他從火箭身上學到的。在2007年，阿特金森還是火箭的球員發展主管，在為莫雷和辛基的手下工作時，兩人在數據分析上有獨到見解。

本賽季火箭場均43.2次的三分出手數再次創造了歷史新高，而籃網的場均外線出手數也高達34次，排在聯盟前列，而阿特金森認為他“理想數字”是場均40次。有意思的是，布魯克林人的中距離投籃是聯盟第二少的，也是僅次于火箭。不過總體來看，籃網的進攻效率只排在聯盟第21位，這和火箭相去甚遠。但別忘了，籃網沒有哈登和克里斯·保羅這樣的巨星，布魯克林后場雙星還躺在病床上。

林書豪在賽季首戰就遭遇重傷賽季報銷，拉塞爾在阿特金森的集成體系中展現出了進步，直到在11月中旬左膝受傷。如今“無限期缺陣”的拉塞爾在場均得分（20.9分）、出手數（17.1次）以及有效命中率（50.7%）上都創下了生涯新高。

拉塞爾下一步就是要提高決策力，減少一些無謂失誤，并在速度和身體素質上跟上NBA的要求。拉塞爾經常與阿特金森、視頻剪輯師巴布科克和助教雅克·沃恩的視頻會議中學習如何在按節奏打球。“拉塞爾的比賽方式是一直跑，我們則想讓他做出停頓。”阿特金森說，“德安東尼說過籃球比賽是有節奏的，你不可能一小時跑1000英里……我們希望他能改變這一方式。”

阿特金森還希望拉塞爾能出手更多的三分，減少中距離投籃，并向他展示了有關這一改變的數據分析。“他也正在進步。”馬克斯說，“要打好控衛的話，你必須要有一些領袖氣質。我們正努力在那些方面上幫助他。領袖地位不是別人給的，你必須自己去贏得它。”

在2019年才會擁有自己選秀權的籃網會繼續鍛煉新人的計劃，但凡能有年輕球員脫穎而出，球隊的重建之路就算邁出一大步。盡管重建的道路依舊漫長，但布魯克林人至少走的是正確的方向。

在這一問題上，卡羅爾的價值就得以體現。這位31歲的老將在之前的休賽期被交易到籃網，正如他所言，自己是教練與球員之間的“中介者”。卡羅爾之前輾轉效力過多支球隊，他在2014-15賽季成為取得60勝的老鷹隊中的關鍵人物，然后為自己贏得一份大合同。“他是無私的人，所以大家都愿意認同他。”阿特金森說，“他帶給我們真正的領導力。”

籃網的工作重點還是培養年輕球員，除了拉塞爾和杰弗森外，還有克拉布、勒韋爾、懷特黑德和丁威迪等。到了2017年12月，籃網通過和76人的交易，又得到了賈利爾·奧卡福和尼克·斯陶斯卡斯，他們分別是2015年探花秀和2014年的8號秀。

任何年輕球員在如今這支籃網隊中都有出頭之日，而丁威迪已經顯示出成為一名能影響比賽走勢球員的特質。在2014年第38順位被活塞選中之后，丁威迪曾被下放到發展聯盟，之后被交易到公牛，然后又被裁掉。籃網在2016年12月簽下丁威迪之后，這一操作在當時是受到爭議的，因為球隊為騰出名額而裁退的費雷爾之后在加盟小牛打出一鳴驚人的表現。

不過在本賽季，24歲的丁威迪證明了籃網的眼光是正確的，他還在拉塞爾受傷后頂替其進入首發陣容。本賽季至今，丁威迪場均得到12.8分和6.5次助攻。在球場的另一端，他也在做同樣的努力，讓自己去防守多個不同位置的對手。“他已經是一位攻守兼備的球員了。”阿特金森說，“我們讓他去貼防凱里（歐文），而一旦對手陣容有側翼球員表現出色，助教們就會和我這樣說：‘讓斯賓塞去防他！”

3

因為林書豪因傷告別本賽季，本來司職小前鋒的勒韋爾被安排擔任替補控衛，這一角色轉換得以讓這位23歲的球員展示出不錯的大局觀，他本該憑這些成為2016屆樂透秀，卻因為在密歇根大學時先后三次腳傷致使順位下滑（最終是第20順位被選中）。

在逐漸掌握了比賽中的節奏后，勒韋爾在一些比賽中甚至被委以主力控衛。讓人欣慰的是，他的三分投射也隨著賽季的推進變得更好，他和中鋒賈萊特·阿倫之間的配合也愈發默契。

阿倫是2017年第22順位的新秀，被球探們廣泛稱為本屆選秀中運動天賦最強的球員之一。“當一個大個子能有這樣的移動能力時。”馬克斯說，“這太迷人了。”

籃網在比賽中要發動大量的擋拆，比賽節奏非常快，這對大個子的提供掩護、籃下終結和拉開空間能力都要求很高。“他們想讓我成為場上速度最快和運動能力最強的家伙。”阿倫這樣說。阿特金森則表示他并不會對這個19歲的年輕人寄予過高的期望，但他認為這位年輕的中鋒有機會成長到如今德安東尼手下卡佩拉的地步。“他將是球場上的一大威脅。”阿特金森說，“肖恩和我的看法是一樣的，我們的體系需要這個類型的球員，他能完美適應這個打法。”

盡管如此，阿倫要走的路還很長。他需要變得更加強壯，需要學習在防守端閱讀比賽，還需要擴展他的進攻手段。甚至是，籃網會要求他和其他前場球員一樣去投三分。

在進入聯盟的前八個賽季，布魯克·洛佩茲幾乎不會選擇投三分，但在上賽季他場均竟然5.2次三分出手，這正是阿特金森的要求。雖然本賽季加盟湖人，但三分球已經是洛佩斯的常規武器。如今籃網的內線球員，比如莫茲戈夫、泰勒·澤勒和昆西·埃西，都在阿特金森的要求下嘗試投更多的三分，最近剛剛加盟的奧卡福也被發現在訓練中練習遠投。

“我們希望球員去出手投那些價值更高的投籃。”阿特金森說，“就這么簡單。”

相比于球隊的進攻，籃網的防守需要做得更好些，目前他們的場均丟分排名聯盟倒數第五。不過球隊已經在執行他們的策略，逼迫對手在中距離完成了最多數量的出手，對籃下和三分的出手則嚴防死守。他們在做正確的事情，但這不一定能收獲最好的結果。“有的時候運氣不在你這一邊。”阿特金森說，“你通過數據分析，球員按照要求地做了一切，然后你還是完蛋了。”

但教練組依舊信任“魔球理論”，他們也確信球員和他們是一樣的。阿特金森說，有時當看到對方連續投進幾個我們希望他去投的中距離跳投，球員們的情緒會受到一些影響，比如開始通過雙人夾擊。“這都是一瞬間的反應。”阿特金森笑著說，“我們教練的工作就是教導他們繼續之前的方案，這并不容易。”

在馬克斯辦公桌的四個書架上，大概排放著大約50本左右的書籍。在被問道他在這之中有沒有最喜歡的書籍時，馬克斯伸手拿出來的是一本詹姆斯·科爾所著的《遺產》。書中講述的是新西蘭國家橄欖球隊，以及他們獲得成功的秘訣。

科爾在書的第23頁上寫道：“一個能取得勝利的團隊是一個兼顧個人和職業發展的環境，所有身處其中的人都在承擔責任并懂得分享。”這與馬克斯的想法是不謀而合的。

在一種用于新聞編輯和商業的，能夠分享觀點和文章的聊天平臺Slack上，籃網場上場下的點點滴滴都能用它記錄下來。阿倫說他曾有一次在低位腳步移動的訓練中遇到了困難，而籃網隊中很多人都紛紛通過Slack發來了建議，這包括那些和阿倫競爭出場時間的球員。“一個人告訴我一個辦法，另一個人有說了另一個方法，還有其他人也提供的意見。”阿倫說，他還笑著模仿起莫茲戈夫的低沉聲線和俄羅斯口音，“他當時就這么說：‘兄弟，你需要這樣做……”

在不遠的將來，籃網的日子會好過一些，他們在今年選秀大會至少有了兩個大概20到45順位之間的簽位。到了2019年，籃網終于可以擁有自己的首輪簽了，他們屆時還有充足的薪金空間，有機會在自由市場上成為競爭者。

在正確的時間點上獲得一名超級明星，已經在球隊內部提上日程了。“你永遠不會知道球隊會如何改變，以及未來將會發生什么。”馬克斯說，“對我們而言，最重要的是耐心，并確保你具有足夠的靈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