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也琳 王輝龍
增加值出口指價值來源國創造、被他國消費吸收的出口“凈值”,需剔除總出口中重復計算的價值。Johnson and Noguera(2012)將“增加值出口與總出口之比”稱為“出口中國內要素價值比重”或“增加值出口率”(VAX ratio,VAXR),并將其視作一國或地區參與全球價值鏈分工的強度和盈利能力的指標。Antrs(2013)則把VAXR稱為是“一個重要的并有吸引力的衡量全球生產中垂直專業化分工的反向測算指標”,逐漸地VAXR逐漸成為研究熱點。
在核算方法方面,Zhi Wang(2014)構建的WWZ模型發現:在全球價值鏈(GVC)下,產業和雙邊層面會存在直接和間接增加值出口現象,從而進一步將VAXR核算拓展至國家、國家產業以及雙邊三個層面;在實證研究方面,Johnson(2014)建立的J&N模型發現:國家層面,一國總VAXR異質性主要來源于出口產業的結構差異,而非各國產業VAXR差異,一般來說制造業為主的出口國家的VAXR低于服務業為主的出口國家;產業層面,產業VAXR差異主要來源于產業間投入產出關系,制造業使用大量其他產業投入品,導致制造業VAXR往往低于服務業;雙邊層面,雙邊VAXR差異主要來源于國家間生產網絡的聯系結構和特征,其次是本國出口產業結構,再次是細分產業增加值出口率的變化。
在WWZ和JN模型基礎上,本文進行了拓展性研究,特別體現在產業VAXR核算方面,從產業前向關聯和后向關聯視角,分別推導產業前向關聯增加值出口率(VAX-Forwardratio,VAXF-R)和后向關聯增加值出口率(VAX-Backwardratio,VAXB-R),在此基礎上評價不同國家相同產業參與NVC、GVC的不同方式;在雙邊VAXR核算方面,同時考慮直接和間接雙邊增加值出口方式,全面核算雙邊VAX和VAXR,進而判斷雙邊國家嵌入GVC的雙邊貿易方式。本文分析框架如下:第二部分推演國家、國家產業、雙邊三個層面下VAXR核算模型,第三部分實證分析代表國家和產業在三個層面VAXR異質性,分析代表國家或產業嵌入GVC不同方式,從而為我國制定相關的貿易戰略、產業政策提供依據和參考。
在G國N部門模型中定義Vs為N×N對角矩陣,其對角元素是s國各產業增加值系數;以Vs為對角元素可定義G個國家GN×GN的總增加值系數矩陣V:
(1)
(2)
(2)式右邊矩陣的對角線元素指本國生產、本國消費的國內增加值,其他元素是本國生產、他國消費的增加值出口,一國對其他所有國家的增加值出口可表示為:


(3)
(3)右邊第一項指s國出口最終品的增加值出口;第二項指s國出口中間品、在直接進口國加工為最終品并在進口國消費吸收的增加值出口;第三項指s國出口中間品、在直接進口國制成最終品、最終在第三國消費吸收的增加值出口。
因此一國總VAX ratio可表示為:
(4)
VAX ratio可用來評價一國融入全球價值鏈水平,但在產業層面該指標會失效,這是由于產業增加值出口可能大于出口額,使得VAX ratio大于1,違背了VAX ratio上限為1的限定。按照投入產出的相對關系,產業增加值出口可分為產業后向關聯和前向關聯兩種核算方法:從產業后向關聯角度看,產業后向關聯增加值出口(VAX-B,VAX-Backward)不僅包含本產業直接增加值出口(Direct VAX),還會包括上游產業內嵌于本產業間接增加值出口(Indirect VAX),如一國電子產業VAX-B既包括電子產業自身Direct VAX,也包括本國上游產業(如玻璃、橡膠、物流運輸等)通過投入中間品、內嵌于電子產業出口品中的Indirect VAX。因此VAX-B指產業出口中包含本國所有產業VAX,其值恒小于產業出口額,因此產業VAX-B ratio恒小于1;從產業前向關聯角度看,產業前向增加值出口(VAX-F,VAX-Forward)既包括本產業Direct VAX,也包括本產業內嵌于下游產業出口的Indirect VAX,如電子產業VAX-F既包括本產業Direct VAX,還包括電子產業為其他產業(電腦、手機、家電等)投入中間品、內嵌于其他產業出口的Indirect VAX。因此VAX-F是本產業所有直接和間接增加值出口,其值恒小于產業GDP,即產業出口強度小于1。但如果某些產業自身出口額很少,但其產出主要以中間投入方式通過下游產業實現Indirect VAX,那么該行業VAX-F可能大于該產業總出口,使得VAX-F ratio大于1,從而違背了VAX ratio小于1的定義。
如何從產業總出口中分解產業VAX-B、VAX-F?本文基于WWZ模型,從產業層面對各國總出口進行價值分解。由公式(2)可得:
(5)
縱向來看,(5)式右側矩陣各列元素之和(除對角線元素)是各產業最終品產出之和,VAX-B是從本產業作為需求端出發,將產業最終品產出根據價值來源(來源國和來源產業)進行分解,從而獲得本產業出口中VAX、FVA、RDV、PDC等價值模塊,因此VAX-B與WWZ模型價值分解方法一致;橫向來看,(6)式右側矩陣各行元素之和(除對角線元素)指各產業GDP,VAX-F是從本產業作為供給端出發,追蹤各產業產出用途和去向,更關注產業所有增加值出口,包括本產業Direct VAX和Indirect VAX。


(6)



(7)

(8)
(9)
(10)
VAX指標也不能全面核算雙邊增加值出口額,如圖1所示,s國對r國增加值出口僅是雙邊總出口中剔除被第三國T國吸收的增加值出口,沒有考慮s國以第三國t國為橋梁實現的對r國間接增加值出口。因此在多國模型中,我們需要分解多邊貿易特別是中間品貿易帶來的增加值往返流動,從而厘清雙邊增加值出口的不同路徑及價值最終吸收地。圖1中虛線箭頭表示中間品出口,我們對s國到r國中間品出口帶來的多邊貿易路徑進行分析。首先s國對r國中間品出口(①)在r國可以被用于生產最終品或其他中間投入品,r國利用s國中間出口品生產的中間投入品可以被返回s國(②)或者二次出口到第三國t國(③)。任何國家的最終產品既可以用于國內消費(粗箭頭),也可以出口到其他兩個國家(實線箭頭),據此可以將這一中間品出口流量按照其最終吸收地及吸收渠道完全分解。從上述的分析可以看出,s國對r國的總出口中,部分中間品經r國加工生產后二次出口至第三國t國,因此雙邊總出口核算方法高估了s國對r國的出口額,低估了s國對t國的出口額;s國對r國的總出口中,還有部分中間品經r國加工生產后返回至s國,因此雙邊總出口核算方法進一步高估了s國對r國出口。可見總出口(Gross Export)不能準確評估全球價值鏈中雙邊增加值出口額,本文推演的多國模型下VAX-F和VAX-B可同時考慮雙邊直接和間接增加值出口,可適用于雙邊或雙邊部門層面增加值出口額核算指標。
由(6)和(7)可得產業層面前向和后向關聯下雙邊增加值出口核算方法,在產業層面加總后可得雙邊總增加值出口:

(11)

(12)

圖1 s國對r國的雙邊增加值出口路徑分解
資料來源:作者自制
比較(11)和(12)發現,經產業層面加總后,雙邊前向關聯和后向關聯的增加值出口是相等的,即VAXBsr=VAXFsr。則s國對r國出口的雙邊增加值出口率為:
(13)
本文數據主要來源于世界投入產出數據庫WIOD(World Input-output Database),WIOD包含了1995年至2011年40個國家35個行業國家間所有投入產出數據。40個國家包括歐盟所有27個國家和其他13個主要經濟體,所有國家GDP之和占全世界85%,能較好代表世界貿易全貌。在分析產業和雙邊增加值出口率時,本文選取代表國家典型產業進行了橫向比較,主要為判斷代表國家特別是我國NVC下產業關聯特征、參與GVC方式提供佐證和參考。
隨著貿易制度成本和物流成本持續下降,全球垂直化分工越來越細,各國和地區參與全球價值鏈分工強度也越來越高,意味著跨國中間品投入產出關系日益密切,全球生產貿易一體化趨勢日益顯著。如圖2所示,世界VAX ratio呈逐年下降趨勢,從1995年78%持續下降至2008年70%,之后呈小幅回升態勢。這主要得益于信息通信技術(ICT)發展和物流成本的下降,促進了發達國家先進技術(Know-how)與發展中國家低廉優質勞動力(Labor Factor)的全球生產資源再配置,從而衍生了全球供應鏈和全球價值鏈現象。
2011年40國VAX ratio平均值為69%,其中VAX ratio較低的是盧森堡(39%)、臺灣(52%)、捷克(53%),VAX ratio較高的是俄羅斯(93%)、巴西(88%)、澳大利亞(85%),各國VAX ratio與人均GDP的相關系數僅為0.12,說明VAX ratio與國家富裕程度無關。一國VAX Ratio的差異主要來源于國家間出口產業結構差異,而非各國產業VAX ratio差異。一般來說制造業為主的出口國家的VAX Ratio低于服務業為主的出口國家(Johnson and Noguera, 2012)。如盧森堡、捷克、臺灣三國VAX ratio較低,是因為三國主導出口產業分別為機械制造業、汽車制造業和半導體產業,這三大產業都屬于垂直專業化水平較高制造業,且三國逐漸深度嵌入以法德為主導歐盟區域價值鏈和以中日韓為主導亞洲區域價值鏈。而俄羅斯、巴西、澳大利亞三國VAX ratio較高,是因為三國主導出口產業分別為石油采掘業、鐵礦業和農業,這三大產業都是屬于自然屬性上游產業,較少出現多次往返中間品貿易,可見一國出口產業結構特征顯著影響該國總VAX ratio。
在此基礎上,本文發現全球價值鏈呈現集群化傾向,在主要貿易區內形成區域價值鏈。如借助制度優勢的北美自由貿易區(NAFTA)、歐洲聯盟(EU),東盟——中日韓(10+3)等。根據WIOD數據庫測算,2011年歐盟內平均VAX ratio僅為65%,說明歐盟貿易一體化、貨幣一體化引發了區域內生產非一體化進程,類似地現象還發生在東亞和北美,東亞歷年平均VAX ratio為72%、北美自由貿易區平歷年均VAX ratio為75%,可見天然地理距離因素和貿易制度因素有效促進區域內垂直專業化水平和區域價值鏈的形成。從VAX ratio變化趨勢來看,從1995年至2011年老牌發達國家美國和德國VAX ratio比較穩定保持在80%左右,而中國、印度VAX ratio則持續下降,可見全球一體化對新興市場國家影響更加明顯,發達國家以跨國公司為主體、通過對外投資和發包等方式使發展中國家逐漸融入全球生產網絡,促進了這些國家對外開放程度和全球化進程。

圖2 代表國家增加值出口率的變化趨勢
資料來源:作者自制
為了考慮不同國家相同產業的異質性,本文以美、德、中、印為研究對象,選取典型產業農業(c01)、電氣和光學設備(c14)、交通運輸設備(c15)和商業服務(c30),分析代表國家典型產業的VAX-B ratio、VAX-F ratio和產業新出口強度(New Export Intensity,NEI)異質性特征。
從本產業作為需求方視角,VAX-B同時考慮本產業和NVC上游產業的增加值出口,核算的是本產業總出口中本國所有產業創造的增加值。產業VAX-B ratio越小,表明該產業越傾向直接參與GVC分工體系、垂直專業化水平越高,因此VAX-B ratio可作為判斷產業參與GVC方式的代理指標。跨國橫向比較發現:(1) 美德兩國農業VAX-B ratio顯著高于中印兩國,且呈顯著下降趨勢。究其原因,主要由于發達國家農業生產規模化、機械化程度較高,農業不僅作為上游產業為下游生產提供基礎保障,還作為制造業農機設備、化肥等產品使用者直接嵌入GVC中,因此其總出口中包含較多農機設備或化肥等產品的國外投入價值。相比而言,中印等發展中國家農業VAX-B ratio普遍高于90%,主要因為這些國家農業生產較為封閉分散、機械化程度較低,較少參與國際產品內分工。(2) 四國電氣和光學產業(c14)和交通運輸設備產業(c15)VAX-B ratio值差異不大,細微差異體現在美德兩國交通運輸設備產業國際產品內分工程度更高,而印度電子產業嵌入全球價值鏈深度較弱。(3) 比較意外的是,中國商業服務產業(c30)VAX-B ratio顯著低于美、德、印三國,這說明相比而言,中國商業服務產業更深入參與全球價值鏈分工。這是由于:一方面,我國商業服務生產自主性和獨立性較弱,比較依賴國外相對發達的服務要素進口投入;另一方面,中國作為“世界工廠”和FDI主要目的地,發達國家向中國發包“生產制造任務”的同時,必然出口商業服務等配套服務以支持外包生產任務的標準化和可控化,因此具有較強“為出口而進口”的特征。
從本產業作為供給方視角,VAX-F同時考慮產業直接和間接增加值出口,是全面評價產業“凈”增加值出口指標。產業VAX-F ratio越大,表明該產業越傾向處于NVC上游并間接參與GVC分工,因此VAX-F ratio可作為判斷產業NVC上游度和參與GVC方式的代理指標。比較不同國家相同產業VAX-F ratio可以發現:(1) 中印兩國農業VAX-F ratio顯著大于1,而美德兩國VAX-F ratio小于1。和前文分析類似,中印兩國農業VAX-F ratio大于1說明兩國主要作為國內價值鏈上游產業支持保障下游產業發展,較少直接參與GVC。而美德兩國農業在國內價值鏈上游度有所減弱,并逐步成為制造業下游產業,實現農業機械化和自動化,并廣泛使用國外要素投入并直接參與GVC。(2) 在制造業方面,四國交通運輸設備(c15)VAX-F ratio較為接近,但電氣和光學設備產業(c14)VAX-F ratio差異明顯。德國和美國c14歷年VAX-F ratio平均值為49%,而中國c14歷年VAX-F ratio平均值僅為31%。這說明與美德相比,中國電氣和光學設備產業在NVC上游度較弱,與NVC下游產業間關聯效應不足,或者說中國NVC下游產業所使用零部件等投入品對國外投入品的依賴度較大。(3) 商業服務業(c30)VAX-F ratio國別差異更加顯著。2011年美國和德國c30的VAX-F ratio高達171%和292%,而中國和印度同期c30產業VAX-F ratio僅為109%和86%。這說明美、德兩國商業服務產業通過為下游產業提供中間服務實現的間接增加值出口遠高于本產業總出口,可見美、德兩國商業服務業在NVC上游度較高,對下游產業出口競爭力的支持效應較強。與美、德兩國不同,中、印兩國商業服務業VAX-F ratio在100%左右,這說明中、印兩國商業服務業與本國下游產業關聯度較弱,并沒有有效支持本國下游產業的出口競爭力。

表1 代表國家典型產業增加值出口率和出口強度實證結果 單位:%
資料來源:作者自制
產業新出口強度(NEI)是產業前向關聯增加值出口(VAX-F)與產業國內生產總值(GDP)之比,反映的是本國產業出口強度,亦稱為外需依存度。從表1實證結果可以發現:(1) 歷年美、德農業NEI高于20%,而中、印兩國NEI為10%以下。中、印兩國都是人口大國,農業發展基本屬于自給自足封閉狀態,而美德兩國現代化農業生產方式使其成為重要農業出口國,對外需依存度較大。(2) 制造業方面,2011年德國電器光學設備(c14)和交通運輸設備產業(c15)NEI都大于70%,相對而言美國稍遜一籌,2011年美國兩大產業NEI分別為41%和35%。同期中國c14和c15產業NEI分別為54%和24%,這說明與電氣和光學設備相比,中國交通設備產業國際市場還未充分打開,對外需依存度較弱。(3) 服務業方面,德、印商業服務(c30)NEI較大,2011年分別為40%和43%,而中美兩國商務服務業的外需依存度都較低。
結合表1各國產業三大外貿指標特征,可以一窺各國產業參與GVC的不同方式。比如,發達國家農業上游度逐漸減弱,并成為制造業下游產業直接參與GVC,相反其服務業上游度逐漸增強,雖較少直接參與GVC,但逐漸成為NVC上游產業支持下游制造業參與國際競爭。與之相比,一方面發展中國家農業NVC上游度仍較高,另一方面服務業NVC上游度較低,以中國為例,其服務業VAX-B ratio、VAX-F ratio和NEI都較低,首先VAX-B ratio較低說明我國服務業與NVC上游產業的關聯性較弱,相反服務業出口對國外要素投入依賴度更強;其次VAX-F ratio較低說明中國服務業對本土下游產業支持不足,與NVC下游產業的關聯效應較弱;最后NEI較低說明我國服務業外需依賴度和國際競爭力都較弱,具有幼稚產業特征。而同作為發展中國家,印度服務業NEI較大、VAX-F ratio較小,說明印度服務業雖然外需依賴度和出口競爭力較強,但主要出口的是消費性服務,其與NVC上下游產業關聯較弱。相反,發達國家德國服務業VAX-F ratio和NEI都很高,說明德國出口的服務業主要是現代生產性服務,其是主要通過支持本國NVC下游制造業實現間接出口,具有高出口強度、高NVC上游度特征。
為了縮小與美德等發達國家差距,對于中、印兩國而言,一方面應加強農業機械化信息化水平,降低農業NVC上游度、提高GVC直接參與度;另一方面,應加強服務業(特別是生產性服務業)與農業、制造業的產業關聯和融合,提高服務業NVC上游度,支持NVC下游產業特別是先進制造業競爭力提升,從而發揮服務業對經濟發展的“軟化劑”和“潤滑劑”作用。
基于WIOD國際產業間投入產出數據和雙邊增加值出口率核算方法,可計算出2011年代表性國家雙邊增加值出口率,我們可從表2計算結果中發現以下幾點特征:
第一,對于不同進口國,一國雙邊增加值出口率差異較大。如日本與他國雙邊增加值出口率最小值為日韓間的50.77%,最大值是日印間的129.4%。中國與他國雙邊增加值率最小為中韓間的50.4%,最大值為中德間的89.58%。
第二,雙邊增加值出口率可能大于1,即雙邊增加值出口可能大于雙邊總出口。如德日、德中的雙邊增加值出口分別比雙邊總出口高11.39%和0.32%,日美、日德雙邊增加值出口分別比雙邊總出口高6.75%和7.06%。這是為什么呢?以日本為例,日本將中間品出口至第三國(如中國等),在第三國生產裝配成最終品后,復出口(Redirect)至美、德等消費大國。可見日本和德國作為GVC上游國家向下游國家出口零部件、中間品等投入品,從而間接向最終消費國(如美國等第三國)實現增加值出口,在這種情況下雙邊總出口低估了日德與這些國家的雙邊“凈”出口額。
第三,區域內和區域間的雙邊增加值出口率差異顯著。如中國與亞洲國家間的雙邊增加值出口率較低,如中韓、中日雙邊VAXR僅為50.4%和74.1%,而與美國、德國的雙邊VAXR分別為83.78%和89.58%,可見相比而言,區域內雙邊VAXR低于區域間國家雙邊VAXR。這主要由于區域內國家間地理距離較近帶來的雙邊貿易成本優勢,使得雙邊中間品貿易帶來重復計算出口額比重較高,表現為區域內雙邊VAXR較低。

表2 2011年代表性國家雙邊增加值出口率實證結果 單位:%
資料來源:作者自制
雙邊增加值出口率異質性特征,Johnson and Noguera(2012)分析可能有以下幾點原因:一方面,與雙邊貿易產業結構有關,一般而言如果雙邊貿易以制造業為主,則雙邊增加值出口率較低,如果雙邊貿易服務業或農業比重較大,則雙邊增加值出口率較高;另一方面,雙邊增加值出口率還與國際生產網絡、雙邊貿易方式有關,如果雙邊中間品貿易比重較高,那么由雙邊往返貿易和多邊間接貿易帶來的總出口中“重復計算”價值便會較高,則雙邊增加值出口率便會較低。本文則發現:雙邊VAX ratio的差異,一方面源于出口國嵌入GVC位置所決定的該國增加值出口方式,GVC上游國家(如日本和德國)間接出口額較高,其雙邊總出口易低估真實雙邊出口額,因此其雙邊VAXR往往較大甚至大于1;另一方面源于兩國地理區位和距離,如果兩國地理位置毗鄰,雙邊中間品貿易額比重較高,那么雙邊總出口中往返貿易的重復計算價值較高,雙邊VAXR往往較小,如中韓、韓中、日韓、韓日等。
本文基于國家、產業和雙邊層面對增加值出口率進行定義和測算,分析不同國家和產業嵌入全球價值鏈的不同方式,發現:
1. 從國家層面來看,全球一體化對新興市場國家影響明顯,發達國家通過對外投資和發包等方式使發展中國家逐漸融入全球生產網絡,促進了這些國家對外開放程度和全球化進程,同時全球價值鏈呈現集群化傾向,正在主要貿易區內形成區域價值鏈。
2. 從產業層面來看,增加值出口率不再適合評價產業垂直專業化水平。從產業后向關聯角度來看,VAX-B ratio滿足小于1的增加值出口率定義,適合評價產業參與GVC深度和垂直一體化水平。而VAX-F ratio則從產業前向關聯角度,可評價產業NVC上游度,也是判斷產業參與GVC方式的重要指標。研究發現:發達國家農業的上游度逐漸減弱,并成為制造業下游產業直接參與GVC。與農業相反,發達國家服務業上游度逐漸增強,成為NVC上游產業支持下游制造業參與國際競爭,并較少直接參與GVC分工體系。
3. 從雙邊層面來看,增加值出口率指標也不能全面核算雙邊增加值出口額。基于雙邊產業層面加總后,得到的雙邊VAX-F與VAX-B是相同的,因此可核算唯一雙邊增加值出口率。出口國增加值出口方式和地理區位是影響雙邊增加值出口率的主要因素。GVC上游國家間接出口額較高,其雙邊總出口易低估真實雙邊出口額,其雙邊增加值出口率往往較大甚至大于1,反之亦然。如果兩國地理位置毗鄰,雙邊中間品貿易額比重較高,則雙邊增加值出口率較低。
2. Johnson, R. C. Five Facts about Value-Added Exports and Implications for Macroeconomics and Trade Research.JournalofEconomicPerspectives, 2014,28:119-142.
3. Johnson, R. C. and G. Noguera.Accounting for intermediates: Production sharing and trade in value added.JournalofInternationalEconomics, 2012,86:224-236.
4. Zhi Wang, S. W. A. K. Quantifying International Production Sharing at the Bilateral and Sector Levels.NBERWorkingPaperNo. 19677,2014.
王輝龍,中共南京市委黨校經濟學教研部副主任,副教授(南京 21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