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運志愿記

武子惠

2.8–2.14 太原南站

早上六點起床，晚上七點回家，迎來送往，七天。

早晨天蒙蒙亮，灰青色，穿過車站的人流，進入候車大廳，在嘈雜喧嚷的人聲和叮叮鈴鈴的機器安檢聲中開始一天的工作。

遇到形形色色的旅客，老人小孩和務工人員是弱勢群體，最需要幫助。總有一些人，拖家帶口，背著鋪蓋卷，提著尼龍大袋子，一身破舊衣服，手里攥著車票，腳步猶豫不決。那些望向我時局促不安、張皇膽怯的眼神，問路時囁嚅的神情讓我不由地主動上前詢問。幫助滯留的乘客買票，也聽到了他們不同的出發和到達理由，幫他們規劃轉車路線。同崗的男生在自助機上刷出一張運城的站票，他守著這張票，我跑去人工窗口排隊的乘客中，大聲問：“剛剛誰要去運城，現在刷出一張站票”這時我竟然也有小小的欣喜和激動。一對母女來買票，蹲在售票機前神情焦灼，我上前詢問，是母親帶著女兒去看望身受重傷的兒子。兒子在黑龍江執勤時發生意外，現在正躺在手術臺上，生死未卜。她們聽到消息后連夜趕到太原，準備坐動車去黑龍江，但年關下，車票已全部售空。農村來的母女倆從未出過遠門，正急得團團轉。言語間已是淚光閃閃，母親用皸裂的手背抹著眼淚。我們幫她們在手機上買了兩張飛機票，當晚母女倆坐著飛機走了。

也碰到五花八門的問題，關于買票、退票、補票、改簽等等。各種被問路，當我把衛生間、飲水機、取售票機、ATM機、吸煙室、充電處，和幾乎所有崗位熟悉后，自以為成了南站活地圖，最后卻在“哪里有慶豐包子”上敗下陣來。刷臉檢票系統安裝不足半年，大多數旅客是首次使用，機器系統本身也有bug。志愿者們拿著擴音器一遍遍重復，仍有很多人臉識別不成功，沒能一次性通過，個別著急趕車的旅客沖著志愿者翻白眼，擺出嫌棄臉，甚至“出言不遜”。上午大家都還精神十足，下午都口干舌燥，精疲力盡，累到只能做做手勢以示引導。

認識了很多新朋友，不同年齡，不同脾性，不同職業。三人行必有我師，學到了很多。恰巧一個團隊在拍南站的宣傳片，于是我旁觀了片子的誕生，從素材收集采風到剪輯、畫面處理和配音。第一次在錄音棚為片子配音。都是無比奇妙的體驗。

大年二十九，志愿服務的最后一天，下午，志愿者們在站前廣場沖著俯拍攝像機揮手，“2018新年快樂”，“青春志愿行，溫暖回家路”，變換著各種造型，引得往來的乘客駐足拍照，是真的開心啊。拍完照大家集合，脫下了紅色小馬甲和小紅帽，摘下志愿者證。相互打趣“以后不能隨意進出了”，放下馬甲的那一刻，也放下了一份責任，我長吁一口氣，頓時覺得渾身輕松。有一點點傷感，有些人是來自不同學校，不同崗位的，盡管互加微信，但大約是后會無期。誰知道呢，緣分最不可說。馬上就大年三十了，志愿者們也要回家過年，南站依然有不少乘客，我們只能先送到這里了。

這七天的好奇、開心、興奮、感動、同情，悸動，也連著偶爾的焦躁、低沉、消極。但還有什么比真真切切的生活更讓我著迷？感謝遇見，感謝經歷。

（作者單位：山西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