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化我國稅制結構、建立現代稅收制度的有益探索
——《稅制結構的非均衡性：理論、實證與對策研究》評介

◆王國清

由中國社會科學院經濟研究所所長高培勇教授主編并作總序的“十二五”國家重點出版物規劃項目“稅制改革論叢”之《稅制結構的非均衡性：理論、實證與對策研究》（以下簡稱《稅制結構的非均衡性》），是西南財經大學周克清教授的一本研究稅制結構的最新力作。該書由西南財經大學財政稅務學院院長劉蓉教授作序，由中國稅務出版社2017年出版。

現代稅收制度是現代財政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而現代財政制度則是現代國家治理的基礎和重要支柱；而從現代國家治理——現代財政制度——現代稅收制度的邏輯框架中可以發現，實現國家治理能力和治理體系的現代化必須從建立現代財政制度及現代稅收制度入手，而這繞不開我國稅制結構的優化關。在長期的稅收制度改革與實踐過程中，我國逐步形成了以貨物勞務稅為主的非均衡性稅制結構，其對社會經濟發展的負面影響不斷顯現出來。為此，周克清教授對其進行了較為深入的研究，形成了呈現在大家面前的《稅制結構的非均衡性》一書。大致來講，這本書有如下特色：

第一，該書站在國家治理與現代稅收制度建設的基礎上討論稅制結構的優化，避免了就稅制結構論稅制結構的局限。國內外研究稅制結構的文獻不可謂不多，但站在國家治理與現代稅收制度建設基礎上的討論少之又少。傳統的稅制結構相關文獻大多將關注點放在如何實現所得稅與貨勞稅的平衡上，而沒有深入討論為什么要實現二者的平衡，或者說沒有從稅收制度的現代化角度分析稅制結構的優化問題。事實上，我國稅制結構的優化絕不是簡單提高所得稅與財產稅的比重，而是要促進資源的優化配置，縮小居民收入差距；建立更加科學的財稅體制，促進地方稅系建設，發揮中央和地方兩個積極性；推動稅收法治建設，提高稅收法治化水平。

第二，該書以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的稅收分類方法為基礎，確立了稅收制度分類的新方法。傳統上，國內外均習慣于按照稅負轉嫁的難易程度將稅收制度分為直接稅與間接稅，但難易程度不容易把握，而從長期來看所有稅種都是可以轉嫁的，這就給稅制結構的研究帶來了困惑。為此，該書以OECD和IMF的稅收分類方法為基礎，結合我國稅收制度建設的實際情況，將稅收制度分為貨物勞務稅、所得稅、財產稅和其他稅，從而為稅制結構的分析奠定了良好的理論基礎，它既有助于實現稅制結構的國際比較，又避免了直接稅和間接稅在理論分析上的困境。該書深入比較了世界各國的稅制結構，發現我國稅制結構的非均衡性非常突出，貨物勞務稅的比重不僅遠高于西方發達國家，而且高于與我國經濟發展水平相當的發展中國家。

第三，該書不僅從理論上分析了稅制結構對居民收入分配與要素收入分配的影響機理，而且通過構建相關計量模型，實證分析了稅制結構對居民收入分配與要素收入分配的實際影響。在傳統上，我們都認為稅收制度應當具有收入再分配的功能，而且我國一直致力于建立有助于改善收入再分配的稅收制度體系。但是該書的研究發現，我國以貨物勞務稅為主的非均衡性稅制結構并沒有縮小居民收入分配差距，沒有提高勞動收入的份額；與之相反的是，我國現行稅制結構卻在一定程度上擴大了居民收入差距，提高了資本收入在要素收入中的比重。由此可見，建立現代稅收制度、縮小收入分配差距的路，還需要艱難地探索。

第四，該書深入研究了稅收制度對于擴大居民消費需求的路徑及其效果，認為我國非均衡的稅制結構不利于提高居民消費對國家宏觀經濟的貢獻度。社會再生產理論認為，經濟是指由生產、分配、交換和消費四個環節構成的社會再生產過程。其中，生產是起點，消費是終點或生產的最終目的。生產只有經由消費才能實現商品的全部價值。長期以來，我國的經濟增長主要依賴于固定資產投資和高額的外貿順差，但是隨著我國固定資產存量規模不斷增加，投資對于經濟增長的貢獻度越來越低；相似的是，隨著我國外貿依存度不斷攀升而成為世界第一的貿易大國，但國外經濟增長放緩，降低了對我國商品的需求，因此我國亟須將經濟增長的引擎轉向最具潛力的國內消費市場。但是，該書的研究發現我國現行以貨物勞務稅為主的非均衡性稅制結構無助于擴大居民消費需求，優化稅制結構勢在必行。

第五，該書深入分析了稅制結構對價格形成機制的影響路徑，認為我國以貨勞稅為主的非均衡性稅制結構導致商品價格中稅收成分較高。近年來，隨著我國經濟實力不斷增強，國內居民收入不斷提高，走出國門的機會越來越多，但不少民眾發現同樣的商品在國外反而比國內便宜，因此引發了到底是什么因素導致國內外價格差異的討論。研究發現，我國的宏觀稅負并不比發達國家高，甚至低于絕大多數發達國家。實際上，導致國內外商品價格差異的內在因素是我國以貨物勞務稅為主的稅制結構；西方發達國家大多以所得稅為主，特別是美國僅在零售環節征收銷售稅，在生產和批發環節并不征收貨物勞務稅，從而使其零售商品中所包含的稅收負擔相對較少，其商品的最終價格因而低于我國同類商品。由此導致的結果是我國居民競相通過海外旅游購物將其消費需求釋放在國外市場，甚至促進了一大批海外代購公司的發展。欣喜的是，我國正不斷降低貨物勞務稅的比重，不斷降低主要商品的關稅稅率，從而縮小海內外商品的價格差距，這將有助于擴大國內居民消費的選擇自由度，也將有助于提高國內消費需求對于國民經濟發展的影響力。

第六，該書較為系統地提出了稅制結構優化的路徑與政策選擇，為我國優化稅制結構、建立現代稅收制度指引了方向。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的稅種改革與完善的措施無疑為稅制結構的優化提供了難得的契機，但如何具體推動該改革以實現稅制結構的優化呢？該書深入分析了四大稅系和稅收征管制度的優化路徑，提出了一些具有操作性的對策建議。比如，對房地產稅制度的構建提出了小改、中改和大改三種方案，對消費稅是否改為地方稅提出了異議，要求區分資源稅與環境保護稅的差異性功能定位，并探討了現階段我國增值稅、城市維護建設稅、土地增值稅等稅種的改革路徑，對社會保障稅的改革方向進行了合理的展望。該書還分析了我國稅收征管制度對于均衡性稅制結構的不適應性，要求完善稅收征管制度以適應優化稅制結構及建立現代稅收制度的要求。

由于主客觀條件所限，該書尚有一些沒能很好解決的問題，有待進一步深入研究。比如，稅制結構對出口需求的影響機制、對投資需求的影響機制，并進而對經濟增長的影響機制，該書尚未進行很好地研究；在有關稅收制度的優化上，該書的相關分析未能更為詳盡，還需根據國家治理與稅收現代化的要求進行寬視角、多層次的研究。這些問題都是下一步要繼續深化研究的重點，是作者繼續努力和前進的方向。當然，這并不影響該書成為優化稅制結構、建立現代稅收制度可資借鑒的重要資料，特推薦給廣大的讀者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