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慧君,王朝軼
(1.大連海洋大學 應用技術學院,遼寧 大連 116300;2.營口理工學院 外語教研部,遼寧 營口 115014)
在英漢翻譯中,概念語法隱喻隸屬于語法隱喻的一部分。英國當代語言學家、英漢翻譯界泰斗韓禮德(M.A.K.Halliday)先生在介紹語法隱喻理論時,將語法隱喻分為概念語法隱喻和人際語法隱喻。在具體翻譯過程中,語法隱喻對文意的影響較大。語言隱喻中對語言的元功能十分重視,在英漢語義交互的過程中,如果沒有對語法隱喻給予充分的重視,那么翻譯結果將會出現重大的偏差。因此,研究語法隱喻對于英漢翻譯有著重要的影響。
1985年,以韓禮德先生為首的第一批學者對語言中的隱喻展開了首次研究,其后多位學者對語言學中的隱喻從不同方面進行了深入的分析。隱喻,一般指的是以集體為單位的社會團體在相對不同于該團體的面前使用具有一定隱瞞和識別性的隱秘語[1]。在英漢翻譯過程中,隱喻的使用是極為廣泛和普遍的,而英漢翻譯的方向不同,翻譯的難度也具有一定的差別。漢語中的隱喻數量極其龐大且內容較為復雜,不同場合的隱喻使用有所不同,如在漢語中隱喻有“行話”“黑話”“市語”“雜話”等,如果在漢譯英的過程中,對這些社會集體所使用的話語沒有足夠的了解,就無法對語言進行恰當的翻譯。漢語的隱喻數量和隱喻的難度,決定了漢譯英的翻譯難度要大于英譯漢的翻譯難度。但這并不代表在英語中不存在隱喻,英語中的隱喻也具有一定的類別,如英語中的cant,指的就是偷竊時隱喻、暗語等,俗稱黑語;英語中的jargon,就是指行話;lingo指的是行話或者隱喻;argot,指的是小偷等在偷竊時使用的語言,即黑話。根據漢語和英語中隱喻的簡單類別進行對比可知,在漢英兩種不同的語義環境下,隱喻的內容有所不同[2]。
隱喻不僅僅是一種語言現象,更是一種認知現象、一種認知手段,人類的概念結構中充滿了隱喻。無論是漢語還是英語,隱喻在人類的認知過程中都起到了催化劑的作用。它建立起了各種事物想象與聯想的網絡,把人的感性和認知推到了一定的高度和深度。
語法隱喻,指的是語義實現方式的一種非典型實現方式(variationintheexpressionofmeaning)[3]。韓禮德指出,語法隱喻不是用一個詞去替代另一個詞,而是用某一語法類別或語法結構去代替另一語法類別或語法結構[4]。這兩個類別分別代表了一個給定意義的兩個表達變異:一致式和隱喻式。隱喻式是和一致式相對應的,在某種程度上是經過了轉義的語言。一致式是指語義和語法層面上在它們共同進化的起始階段的相互關系。語言由表達層和意義層構成,分別表現為詞匯、語法和語義形式。語義和語法之間的固定對應關系,叫作一致性關系。在一致性關系里,動詞表示動作或過程,名詞表示參與者,形容詞表示特征。
(1)Because she had decided something,she had to suffer the consequences.(decide-mental process)這個句子由兩個小句子組成,其中三個參與者分別 由 代 詞 she、something和 名 詞 詞 組 the consequences體現,兩個過程分別由動詞decided和suffer體現,表示因果關系的邏輯意義由連詞because體現。
在實際的語言運用中,這種一致關系通常又會發生變化,人們把動詞、形容詞轉化成名詞,句子轉化成詞組。這種變化就叫語法隱喻。所謂的隱喻式,是語義與詞匯語法不一致,通過用名詞體現過程、用名詞體現特征等方式,使詞匯語法層所表達的表層意義和話語意思層所表達的深層意義變得不一致,這種現象正是功能語言學所說的存在于不同語言層次之間的張力,這種張力的存在和作用導致了語法隱喻的可能性。名詞化是語法隱喻的主要來源。所謂名詞化,就是在翻譯過程中,將所要翻譯的詞句轉化成名詞或者名詞詞組,進而將事情發生過程的動詞或事物屬性的形容詞具有相應的名詞特征。(2)This time her decision had cost her something.(decision-participant)在這個句子中,參與者是名詞詞組her decision,是(1)句中表示過程的動詞decided名詞化的使用,它的邏輯意義變成過程本身。這樣的例子還有:(3)The failure of the corn crop made labor cheap.(failure-participant)(4)The corn crops failed and labor became cheap.(fail-process)(5)His failure indicated his ignorance of the importance of cooperation.(6)I don’t like their hostilities.(hostilities-participant)
概念語法隱喻中名詞化的功能一般體現在:一是提高語篇的簡潔性。名詞化隱喻的特性之一,就是其信息的密集性。通過動態過程或及物系統的其他成分名詞化,利用名詞短語可以包含若干個修飾成分的語法特點,增加名詞短語的信息量,從而達到濃縮信息的目的。因此,名詞化隱喻可使語篇更簡潔、緊湊,信息量更大。二是銜接語篇,提高連貫性。名詞化隱喻的語篇銜接功能,主要是通過建立“主位—述位”銜接來實現的。在“主位—述位”銜接中,前句中動詞的內容,即前句的述位或述位的一部分名詞化后,可作下一句的主位或主位的一部分,作為語篇進一步信息流動的基礎,從而使主述位順利推進,實現語篇的銜接與連貫。同時,名詞化結構可以預設已知信息,凸顯未知信息,易于新舊信息的更替及敘述層層遞進的展開。三是增強語篇的客觀性。一致式中,動詞體現過程有自己的參與者(小句的主語),有時還帶有環境因素。而名詞化后,本來由動詞體現的過程轉而由名詞體現,對施事進行虛化,相關的參與者被省略,擺脫了動作執行者和環境成分對過程的影響,從而使語言表達顯得客觀、真實、具有普遍性[5]。
概念語法隱喻作為語法隱喻的一種,包括經驗語法隱喻和邏輯語法隱喻。就經驗語法隱喻來說,按階級分成三類:詞隱喻、詞組/短語隱喻和小句隱喻,構成一個具有合取關系的多級階系統,相互依存。(7)We even had a laugh and a joke.(我們甚至笑了笑,調侃了一下。)此句中名詞詞組a laugh and a joke體現了一定的動作、過程,表示由關系到行為和語言(X laughed and joked),是用詞、詞組形式表示過程隱喻。類似的例子還有:(8)The land is fertile in food production.(X produced lots of food)
詞組和短語之上是小句,是小句隱喻生成的基本語法單位。而小句范圍內的語法模式之一是及物性。及物性以過程方式呈現,及物性過程分物質、心理、關系、言語、行為、存在六個類別。(9)Mar ywept as she opened her heart during interviews for the biography.(在為傳記寫作而進行的采訪中,瑪麗敞開了心扉,哭了。)open的一致式針對的是一種生理行為——“敞開”,指用手或工具開啟,但在這里沒有涉及手和工具,而是把隱蔽的內心向他人訴說出來,這是用表達物質過程的事件動詞來表達言語過程的隱喻現象。
不同文化歷史發展孕育了不同的文化,也令語言文化的發展軌跡和發展方式有所不同。隱喻在社會文化交流中最為常用,不同民族和地域文化發展下,語言的相對性讓隱喻的內涵各有不同,甚至不同歷史文化下的同等語言具有不同的社會含義或文化精神,尤其是在中英文轉換中,該種特征就更加鮮明。漢語語言的內涵和層次往往較英語豐富,詞匯中具有的社會含義也重于英語,甚至部分名詞在使用過程中承擔著一定的社會責任,如中文中的“龍”一詞,就是隱藏了多重的社會含義及文化精神。由于歷史文化的發展,“龍”對于中國人是精神信仰的圖騰,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同時,“龍”也是我國封建社會皇權的象征,正是因為“龍”本身帶有的這些意義,使“龍”在漢語名詞中并沒有不好的詞匯。多數情況下,漢語會借用“龍”中的吉利含義,比擬性地指代人,如望子成龍、人中之龍等。但是,在英文中dragon僅僅指代的是一種幻想中的生物,dragon是一個不具備任何社會含義的詞匯。當然,如果說英語詞匯dragon中暗含了某種具有明確指代性的意義,那么也可以從dragon一詞的歷史入手,在希臘神話中dragon指代的是兇狠的人,在《圣經》中dragon曾指代過撒旦[6]。在當今的dragon一詞使用中,該詞匯已經逐漸成為一個中性詞匯,不具備以上兩者的意義,但有些時候在特殊的語境中,dragon一詞仍會出現以上兩種意義。由此可見,歷史的發展,讓不同文化的名詞隱藏有不同的含義。
語言的形成過程,可以說是一個集體公約的形成過程。在語言的發展中,人們對事物的認知逐漸加深,而隨著認知的加深,相同認知被不斷認可和驗證,這就造成了同一集體環境下會產生一種語言,集體公約的誕生就是人們對詞匯的相同認知增多的體現。語言文化與地域文化有著密切的關系,而地域文化的產生與民族文化有著密切的關聯。民族是地域文化中集體性的最高象征,民族不單單指相同或相似的血緣關系,還指在地域文化發展下,相同或者相似的認知背景及造就的相似或相同的生活習慣,民族是集體精神存在的最高象征。因此,在英漢翻譯中,民俗讓隱喻認知產生巨大的差異。在西方的民俗文化中,動物象征著一種友情,兩者的關系是平等的,但在中國的民俗認知中,動物僅僅是一種可供使用的類似于工具的存在。如中西方對待“狗”的態度,西方會認為“狗”是朋友,在這種潛在的民俗影響的認知下,關于“狗”的隱喻象征也是較為平和的。“狗”在語言使用中,代表的是一種平和的存在,中文的“愛屋及烏”,翻譯為英語就是“love me,love my dog”“風水輪流轉”翻譯為英語就是“even a dog has its day”。可見,“狗”在英語中隱藏的社會意義及集體的認知是正面的。但在中文中,由于民俗的不同,“狗”是一種可供驅使的保護家庭財產的動物,社會集體對“狗”的認知并不是建立在平等及欣賞的基礎上,“狗”往往代表著兇狠等色彩,“狗”一詞在中文不同語境的使用中帶有的情感色彩也是消極的,甚至帶有一定的貶義效果,如“狗急跳墻”等。
不同文化環境下能夠產生不同的文化思維,思維是讓認知產生最大差異的主要因素,思維方式的不同造就了不同的語言表達結果。在英漢翻譯中,也需要格外注重思維方式為隱喻認知帶來的差異。在英語中有句短語as well as an owl,在英語中,“貓頭鷹”象征著嚴肅、智慧等,而在中國,“貓頭鷹”的隱喻卻是“不祥”,看見“貓頭鷹”或聽見“貓頭鷹”的聲音代表著不祥之兆。可見思維方式造成的認知差異,在英漢翻譯中作用較大。不同思維方式作用在語言上的結果有所不同,這就會導致隱喻中暗含的社會文化及特定群體對某類事物的基本共識有所不同。
翻譯的最終目的和初始目的是相同的,即將一種語言如實、貼切地還原為另一種語言。在翻譯的過程中,需要重視的是“還原”一詞。“還原”,意味著譯者要在翻譯過程中找到兩種不同文化下語言的同等替代品,翻譯理論中的“功能對等”就是對“還原”一詞在翻譯過程中的深入解讀和分析。但在不同語言文化背景下,語言的內容傳遞方式、語句的語義側重點等都有所不同,更重要的是不同文化下,隱喻文化有所不同,隱喻詞匯的語體和語義也有不同。隱喻的價值就在于它不直接對所描述的對象進行闡述,而是通過對人們所熟知的、生活中普遍存在的事物的說明,進而映射到本體上,以達到對未知抽象事物的理解,給人以無限的聯想空間[7]。
在翻譯過程中,譯者針對隱喻的翻譯途徑,主要有三種方式:一是改變語言的結構,僅向讀者傳遞語言中的基本含義,這是翻譯中最為直接、原始,最遵守翻譯初始和最終目的的一種翻譯方式;二是對隱喻背景下涉及的不同語義形象進行一定的改變,重新塑造原本語義下的人物形象,該種方式對原著的破壞性較大;三是對意義和形象進行重新契合與塑造。從隱喻翻譯本身來說,就是譯者對兩種文化語言認知方式和認知內容的體現。一般而言,兩種語言文化下的認知關系有對應、交叉及空白三種關系。其中“對應”指的是在英漢翻譯過程中,能在一種語言的翻譯中找到能夠出現同等替換的詞匯,兩種文化在發展過程中類似或相同的認識結構和語言表達方式,讓語言翻譯變得簡單。如中文中的“冷戰”,可以翻譯為cold war;“綏靖政策能夠催化戰爭”可譯為the policy of pacifisms is catalyst to war。在此種對等關系的翻譯中,有時還能夠對隱喻中的喻體進行轉換,將暗喻轉換為明喻,讓故事的表達更具連續性,保留原故事的特點。如在翻譯“鵝頸式起重機”時,會翻譯為gooseneck crane;“下屆大選會對英國經濟政策起到磁鐵般的牽引”,翻譯為Britain’s economic policy is now being pulled by the magnet of the next election。在兩種語言認知關系中的“交叉”,指的是在翻譯過程中,由于社會文化背景和文化經歷的不同,不能對原本隱喻中的喻體進行保留。不同文化背景下,如果照搬原句中的喻體,那么在另一種語言的表達中將會造成表情達意不準確等問題。因此,該種情況下,需要譯者對兩種語言和語言文化高度了解,發揮翻譯中的聯想,將原句中的喻體替換為能夠起到相似信息傳遞效果的詞匯。在英漢翻譯中,這種翻譯方式并不罕見,如英語的milky-way,在漢語翻譯中的聯想詞匯就是“銀河”。英語中的The theory can’t hold the water,如果按照直譯那么就會變成“這個理論不能阻擋住水”。顯而易見,不同文化背景下,這句并不能在另一種文化中找到相同的對等體,因此需要根據聯想法進行翻譯,譯為“這個理論站不住腳”。China’s cities after decades of bolted doors and barred windows are suddenly being opened to sweeping changes,對這句,如果用“語用直譯”的方式進行翻譯,句子的意思將會變得十分混亂,因此需要對句子進行適當的聯想以展開翻譯,譯為“中國的城市歷經了幾十年的閉關鎖國后,突然決定向世界開放,全面改革了”。The sultan’s magnificent income was distributed impulsively at his command.The rain fell on the just and the unjust,這句的翻譯同樣需要對喻體進行適當的聯想,否則句子前后無法進行緊密的連接,尤其是The rain fell on the just and the unjust這一句的翻譯,格外需要注重翻譯中對喻體的替換。通過對詞匯的聯想和翻譯詞匯的替換,這一句最終可以譯為“薩爾坦頗豐的收入,讓他花錢可以隨心所欲,該花的不該花的,都可以如流水般使用”。最后是兩種文化認知關系下的“空白”關系,這種關系具體指的是由于語言文化的差異,在翻譯中會出現徹底的空白,即找不到對等或具有相同意義的喻體。在這種狀況下,翻譯就可以采用顯化的方式處理,對喻體的形象和內容都會造成不同程度的改變。如英語中的standby computer,指的是備用計算機,acid bites the metal在翻譯過程中,可譯為“酸會腐蝕金屬”,該句子在翻譯過程中自然不能夠將內容直譯出來,因為“酸不可能去咬金屬”。He wanted to tell her how much he admired her,but his shyness made him hold his tongue,通過對隱喻背后喻體的替換,讓漢語意思簡單明了,該句譯為“他想告訴她,他對她極其傾慕,但是由于害羞而說不出口”。
綜上所述,在概念語法隱喻的翻譯過程中,不但要考慮翻譯的視角及翻譯內容中文化的對等程度,還要考慮語義表達的明確性。只有在對句子文化背景充分了解的前提下,才能對句子的意思進行恰當的表達,以達到翻譯中信、達、雅的效果。翻譯過程中,在處理譯文時,面臨對各種可能譯文文本的不同選擇,在文化因素和認知條件允許的情況下,譯者可側重在翻譯這個喻化過程中建立原文與譯文本喻體的聯系,使新的喻體以一種更新鮮、更直觀、更形象、更富有解釋力地生成在譯文中[8]。
在英漢翻譯中,值得注意的不僅有語言的遣詞用句,更需注重文化差異。將系統功能學有關概念語法隱喻的部分應用到英漢翻譯過程中,強化了英語中名詞化、動詞化、形容詞化特征。在翻譯的過程中,有意識地將漢語中一些詞語進行對應轉換,翻譯出的文章、段落不但地道、流暢,還更具有文學意義,減少了翻譯痕跡,避免了“中國式英語”的出現。概念語法隱喻在英漢翻譯中并不罕見,但是如果譯者對兩種語言文化沒有足夠的了解,是無法對原文的意思進行精確翻譯的。因此,從概念語法隱喻的視角分析英漢翻譯,需要從翻譯的細節和用詞進行細致的考究,以達到最佳翻譯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