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滋多識已疏
——姚華為植物花卉學家萬勉之題辭

◆李杰森（昆明）

姚華一生著述頗豐，從他的女婿鄧見寬先生編著的《姚華詩選》中，可見詩人兼書畫家姚華與文藝界人士相結合的詩作為多，大都表現為題畫詩、題碑刻古跡詩、題古印璽等，而為自然科學書籍，特別是為一部科技專著《花卉園藝學》手書題跋的詩，則少之又少。現將我在研究姚華為銅墨盒畫稿《葵園》時所發現的一首姚華題詩與大家共賞：

千年詩教了無余，

草木滋多識已疏。

若向陸（璣）嵇（含）數別子，

灌園何意得君書？

勉之治花卉園藝學書成見示，題二十八言歸之。

甲子六月八日箓猗室早窗遇雨書。姚華茫父。

押三顆印章：千年右側押“甲子”印，文尾押“姚華長年”和“憲孝子孫”兩方印，以硬毫枯筆書寫，不囿一格，十分隨意，大有書銅藝術之韻味。

該題跋寫于（1924年）甲子六月八日，姚華先生在城南爛縵胡同蓮花寺寓所箓猗室窗下的書桌前，外邊正在下雨，姚華寫成后，與勉之閑談了一會，勉之就把手書拿回去了，因此在姚華著作中未提到此詩作，也從未發表。

圖1 姚華為勉之題詩

首先對題詩略作解釋：

姚華為這部科技專著《花卉園藝學》題詩時，一開頭就把清末民初重文輕理的現狀表述無余：千年詩教了無余，草木滋多識已疏。接著又把《花卉園藝學》與中國古代兩本植物學專著《毛詩草木鳥獸蟲魚疏》《南方草木狀》作了比較。《花卉園藝學》，不下陸璣、嵇含的著作。三國時陸璣所著《毛詩草木鳥獸蟲魚疏》對《詩經》所記載的動植物研究最有成就。嵇含是西晉著名的文學家及植物學家，著有《南方草木狀》一書。別子，古代指天子、諸侯的嫡長子以外的兒子。學識多端的姚華，巧妙地把陸璣、嵆含的合著比作中國古代植物學界的正宗著作，那么灌園主人（勉之）所著《花卉園藝學》，應是植物學的正宗一等之作。有典有故，僅僅用二十八個字，就把《植物花卉學》一書的價值和地位做了高度的概括和總結。這么高水平的題詩，以我個人看來，只有文理通學的姚華大師才可以做到。

圖2 《花卉園藝學》秋葵畫稿

圖3 《花卉園藝學》中秋葵條目

圖4 孫光庭為《花卉園藝學》題詞

圖5 孫光庭制于京師的銅墨盒

《花卉園藝學》，民國時萬勉之著。這是一本有趣的書，融藝術與科學為一體。當今很難看到如此精彩的小字毛筆書法，也很難看到如此精彩的花卉插圖。現將與此書有關部分摘錄出來，供大家欣賞。作者萬勉之，原名萬勖忠，號萬園主人，是我國早期的植物學家、園藝學家，譽稱“農學大博士”。1905年赴日留學，先入弘文學院，兩年后考入仙臺東京帝國大學農科大學農實科，獲農學士畢生歸國，先后在北京農業大學、農商部中央農事試驗場、河北大學（現河北農學院）、貴州農科院、園藝試驗場、敬之植物園、國立貴州農商學院等地工作。該書應作于他在北京農大教授花卉園藝期間位于新街口大七條7號“萬家花園”的寓所。

作于1924年的《花卉園藝學》一書，共四冊，豎排大十六開線裝本，署名萬勉之識。全書用毛筆正楷抄錄于印有“萬園主人用緘”的稿紙上，極為工整。

姚華，萬勉之等貴州學子，和周鐘岳、孫光庭、劉鐘華等云南學子于1905年到日本弘文學院留學。后來萬勉之和劉鐘華又到東京帝國大學學習。在弘文學院，孫光庭和萬勉之結下了友誼，萬勉之在出版著作《花卉園藝學》時，也請他的留日朋友孫光庭題了詞。

為紀念孫光庭先生，我特意收集了他書寫的一個刻銅墨盒，也是為了紀念我妻子的祖父劉鐘華先生，我們去年特意到北京大學老圖書館，復制了他在日本留學期間擔任主編出版的《滇話》雜志數冊。至于姚華在民國書畫界的領導地位，以及李根源、周宗岳在云南辛亥革命和民主革命中的地位，就不用多說。值得一提的是，這一批留日學者，始終是民國書畫界的臺柱。他們偶爾留下一個刻銅墨盒，讓我們后人在欣賞把玩之余，對當時的人和事產生遐想，進而引發了對他們的考證與研究。清末留日學生，是清朝腐敗制度的見證者，也是腐敗制度的推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