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孩子心靈的鑰匙
——自愛

◎蔣曉燕

問題孩子在行為上表現出的種種問題，都反映心理疾患。只治療行為的表，而不治心理的根，孩子的問題終究難以解決。由于沒有愛，教師看到行為問題，就只簡單粗暴地干涉行為，孩子的問題怎么能根本解決呢？不觀察和研究孩子的心理疾病，不尋找孩子心理疾病的根源，就無法拯救孩子。

由于家庭某種愛的缺失，孩子得不到健全的教育，在心靈的某角必須很蒙昧，長此下去，心理疾病就產生。我們在問題孩子身上總鮮明地發現，心靈中的這種蒙昧。沒有母親的孩子，往往對愛很麻木，甚至表現出野蠻的習性。以強凌弱的孩子，縱然有母親，我們也完全看不見母親仁慈的影響。在金錢的安樂窩里浸泡得太長久，孩子的勇敢堅強就很黑暗。如果教育者也跟家長一樣，對孩子的疾病麻木不仁，疾病就會鑄成可悲命運。我們常?？吹?，教師對問題孩子冷漠置之，根本無法動搖可悲命運的根基。家庭埋下的命運種子，不是在學校給清除，而是獲得肥沃的土壤，迅速長成命運的大樹。家庭給孩子養成的惡習，在學校得到很好滋養，迅速蔓延，吞食掉孩子健康的心靈，學業荒廢，人格墮落。

教師必須研究孩子的家庭際遇，發現孩子的情感癥結。家庭是命運之源，是孩子問題之源，只有研究家庭際遇，才能找到孩子問題之根?？杉彝ビ衷趯W校之外，問題孩子又往往不愿吐露家庭際遇。大概有兩種情況，一是孩子明確知道自己的情感癥結，又始終不能解決問題；二是孩子分明有情感問題，卻全然不知。教師要走進孩子的命運，就必須培養敏感豐富的憐憫之心，從而超越本能的嫌惡和惱恨，迅速捕捉到孩子乖張的行為里藏著的不幸際遇。如果教師只看到孩子行為悖謬，根本看不到孩子惡習里的家庭際遇，只對師道尊嚴很敏感，卻對孩子的痛苦很麻木，就不是教育者。把孩子從黑暗中拯救出來，還有什么比這更重大的教育使命呢？其實，只要仔細審察就不難發現，孩子的一切違情悖理的行為無不受某種情感邏輯的掌握。在孩子看來，自己墮落是有理由的。

我們認為，孩子一切問題集中表現為自我的丟失，不論是知道還是不知道自己的問題，孩子總是必然向丟失自我的方向淪落。丟失自我是把自我交給惡習和環境支配，失去獨立思想的能力，意志淪喪，并對自我渾然不知。通過大量的行動研究和個案研究，我們在實踐中探索出這樣的規律：自愛是打開心靈之鎖的金鑰匙。

尊嚴是對自我價值的認定、維護和追求，體驗尊嚴即自愛。呼喚尊嚴，自愛是打開心靈之鎖的鑰匙。尊嚴是天賦人類用來認識自我的情感智慧，是生命崛起的恒久動力體系。教育的重大使命在于開發尊嚴的天賦，激勵孩子熱愛自我，拯救自我，發展自我。

家庭愛的缺失喚醒孩子的尊嚴（可并不知道）。發現自己非常不幸，可痛苦是黑暗的怨恨，不僅不能喚醒尊嚴，反而使沉睡的尊嚴蟄伏得更深，在墮落中飽受痛苦的折磨卻無能自拔。孩子的家庭不幸自然值得同情，教師要進入孩子心靈，必須蓄養深厚的憐憫之痛。孩子心靈虛弱之處首先是孤獨。孩子偏見在于，認定自己給親人拋棄，沒有人理解自己的不幸和痛苦。只要教師深切地體驗孩子的痛苦，表達對孩子的憐憫之痛，孩子就無法抵御，不能不親近老師。老師的憐憫使孩子倍受感動，孤獨的心感受到溫暖。問題在于，教師必須超越嫌惡的弱點，不論孩子怎樣墮落怎樣忤逆，都無法動搖愛的大山。

當來到教師廣大的心靈世界后，孩子的另一虛弱處就自然顯露。墮落是多么痛苦??！生命本能地渴望振作，如此年輕的生命怎么會甘于墮落呢？既然如此，教師就努力拯救孩子吧！教師必須體驗墮落的痛苦，用這種痛苦感染孩子，就一定能喚醒沉睡的尊嚴。如果扮演家庭不幸是為了走進孩子的心靈，那么扮演孩子墮落的痛苦就是為了拯救孩子。孩子以為用墮落報復家長是痛快的，殊不知，報復的快感很辛辣，因為墮落的后果只有自己承擔?；膹U學業固然使家長痛苦，可自己更痛苦，因為這是在毀滅自己，而不是毀滅親人。如果家庭給自我制造不幸，那么不幸的自我更需要發憤自強。老師的痛苦仿佛慧眼，讓自我發現自己的全部痛苦和荒謬，從而喚醒尊嚴。尊嚴是與生俱來的生命動力，與生命一樣頑強和堅持，不論孩子怎樣墮落，都決不愿意拋棄尊嚴，只要老師真誠地呼喚，尊嚴一定會醒來。大量事實證明，就是最墮落的孩子，只要教師征服孩子，尊嚴也是最敏感的神經，一經喚醒就爆發出巨大力量，從而重塑生命。自愛是多么高貴的情懷！生命的崛起無不靠自愛支撐。

知道自己痛苦的孩子，尊嚴是救治孩子的良藥。孩子用墮落的方法報復大人，其實是對自我的毀滅，尊嚴仿佛一只智慧，讓孩子發現自己報復的荒謬，因為這不是報復而是對自我尊嚴的抹殺，對自我前途的斷送。覺醒的生命憑借理性的力量拯救自我，尊嚴是撐起生命大廈的棟梁。不知道自己痛苦的孩子，尊嚴仿佛洞見不幸命運的窗口，又仿佛射進漆黑靈魂的一注陽光，又仿佛一柄堅鎬掘開麻木的厚殼。在溺愛中浸泡成軟體動物的靈魂，只有尊嚴能賦予生命剛健的脊梁。嚴格地講，不論生命沉淪得多深，尊嚴的神經都有喚醒的可能。自然，如果教師拋棄墮落的孩子，丟失自我的孩子是難以找回尊嚴而崛起的。

自然，心靈的交流，殷切的教誨只是為行動管理作鋪墊。教師的意義更在于，督促孩子行動。既然自我真誠地希望重塑生命，追求幸福和快樂，那就行動吧！可是沒有教師的指引鞭策，孩子就會沉湎于惡習，因為習慣成自然，孩子怎么能與過去徹底告別呢？教師必須為孩子健康成長創設良好的班風，營造濃厚的學風，使孩子不能不在環境壓力下改造生命。同時，老師還得進行行為管理，有時甚至不得不用強硬手段推著孩子前進。不管怎樣強硬，老師光明的目的都會激勵孩子接受。

總之，不斷發掘墮落的痛苦，培植熱愛自我的生命大樹，孩子終將走向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