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錄《贛韻·紅情》

龍紅

2004年第19屆客屬世界懇親會在贛州舉辦之際，我的第一張贛南采茶戲演唱專輯《贛韻·龍吟》出版了。

出版后，專輯得到了劇種老藝人、業內專家、廣大觀眾的一致肯定和好評，并制成了VCD大量發行，還成為了采茶戲廣場舞的首選音樂源。可我知道這張專輯是那么的不盡人意，雖然有客觀的原因，比如錄音時間太短，為趕在“世客會”時發行，一周錄完整個專輯的十幾首曲目，受傷的聲帶也沒有恢復到健康狀態。當然，自己的基本功還不夠扎實，對本劇種音樂的理解不夠深刻，駕馭得不夠自如。當大家都讓我盡快錄制第二張專輯時，我雖然有意卻不敢妄動，與王愛生老師多次討論了這個話題，請他先選曲子做準備。那幾年當院長帶團隊，抓創作搞演出，在工作中不斷學習，在創作中用心感悟，藝術狀態漸入佳境。但由于工作繁忙，壓力太大，無法靜下心來思考和準備這個項目，這份念想和第一張專輯留下的遺憾就一直藏在了心里。

2011年組織上調我到省文聯，工作相對劇團沒有那么緊張和瑣碎，我又開始思考這件事情。從十一歲開始學藝到離開劇院，在采茶戲舞臺上我度過了人生最美好的三十多個春秋，采茶戲的印記深深烙在我的心上，于是開始了錄制出版《贛韻·紅情》專輯的工作。

2012年正式立項申請經費，并做前期的曲目挑選準備。2013年開始實施，特邀王愛生、劉洪忠統籌音樂并進行音樂整編，著名戲劇作曲家汝金山老師為唱腔專輯配器，劉洪忠、尹文華為曲牌專輯配器，由上海音像社承擔專輯的錄制工作。

因日常工作的制約，我多次往返于上海與南昌，沒有完整時間來保持錄音狀態。我的聲帶在劇團工作期間受過傷，非常容易疲勞，錄制效果也沒能達到預期，最后在江西的江南音像社把人聲又重新錄制，直到2015年底所有錄制工作才完成。專輯的錄制前后歷時五個年頭，最終在中宣部“四個一批人才”專項扶持經費、贛鄱英才專項經費和社會資助經費的資助下，于2016年4月正式出版了。

《贛韻·紅情》專輯有兩張碟，一碟為傳統曲牌，一碟為創作新腔。在選曲和編配上我們花了大量的精力和時間，包括如何選編和定位問題。

先說傳統曲牌的選編，首先努力體現代表性、傳統性、資料性和可聽性，所以選用了采茶戲“三腔一調”中最具代表性和特色的曲牌。如大家非常熟悉的《送郎調》《牡丹調》《斑鳩調》《對花》《瓜子仁》《三句板》《春景天》等，還有大家不太熟悉但卻常用的曲牌，如《數板》《反三句板》《反數板》《采花歌》《搖籃花開》《銅錢歌》《繡荷包》等。

其次，充分發揮曲牌連綴體這一贛南采茶戲音樂的特點和優勢，用連綴的手法，把同調性、同內容、同類型的曲牌組合在一起，以避免曲牌四句一曲的單調格式，增強了旋律感和色彩感。如《牡丹花開》與《牡丹調》的組合，《牡丹花開》一般是女聲演唱，旋律優美委婉，《牡丹調》一般用于男聲演唱，高亢明亮，這兩個曲牌組合在一起，發揮了情緒、音樂的推進和強化作用。如《送郎調》（也叫《長歌》），則用了音樂創作ABA的手法，第一、三段用的是大家耳熟能詳的旋律（也就是《十送紅軍》的原始曲調），中間用了一段《扇子搖搖》（也屬《長歌》類）的音樂，這樣的處理，旋律更豐富，音域跨度更大，年輕夫妻離別難的情緒表現得更為酣暢淋漓，民歌韻味也更加濃郁。

又如《繡花》和《紅繡鞋》，則是由散板自由體的《繡花》結合節奏明快的《紅繡鞋》，聽起來節奏鮮明、張馳有度。而《山歌》和《三句板》，是完全不同風格音樂的組合，一段是采茶山歌，一段是采茶戲最老的板腔，組合在一起卻一點違和感也沒有，這說明贛南采茶戲的傳統音樂有極高的融合性和可塑性。

在配器和伴奏上，盡量做到在好聽的基礎上保持傳統和樸素的風格，使用了傳統樂器勾筒，在一些曲牌中配了勾筒反弦，増強了曲牌的傳統色彩。

在曲牌演唱上，把握和運用自己所擅長的一些采茶戲的演唱特點，如甩腔、上下滑音、舌頭花、彈跳音、裝飾音等；對于一些比較有個性的曲牌如《數板》《反數板》《反三句板》等，用了比較明顯的客家口音，盡量用樸素的方式來演唱。總之，力求唱出曲牌的韻味來。

再說創作新腔的選編，一是采茶戲音樂創作的年代性，從1950年代開始到近期的劇目；二是新創音樂的現代性，在原有器樂配置上加強了管樂和弦樂的成份，使音樂聽起來更飽滿也更有張力；三是劇目的多樣性，包括了現代戲創作、傳統戲創作、傳統戲移植、現代戲移植等；四是與曲牌的關聯性，如曲牌《山歌》與唱腔《來世還把山歌唱》、《新買水缸栽蓮藕》，曲牌《送郎調》與唱腔《紅軍是我命根根》《今日山村傳喜訊》，曲牌《繡花》與唱腔《等情郎》；五是作曲家的代表性，包括了陳裕光、鐘定權、王愛生、劉洪忠等各位作曲名家的代表作；六是包含了自己演過的劇目的代表性唱腔，如《山歌情》選段《來世還把山歌唱》，《夏姑》選段《紅軍是我命根根》，《茶童哥》選段《云里飛出綠彩鳳》，《雙玉蟬》選段《凋落牡丹又逢春》，《圍屋女人》選段《噢噢唉》，以及幾代采茶戲代表人物演過的劇目，如曼君老師演過的《蓮妹子》選段《十顆蓮子十顆心》和《山是那樣青》，曾靖仙老師演的《劉三姐》選段《新買水缸栽蓮藕》，林家英老師演的《家》選段《舊地重游》《一生受苦也甘心》。

以上六個方面，基本展示了贛南采茶戲唱腔音樂傳承發展的脈絡和概貌。在創作新腔的演唱上，除了把人物情緒唱出來之外，聲音上也根據人物進行造型。如《家》選段《舊地重來》，用不那么透亮的音色來“吻合”梅表姐這個悲情人物；《吹鼓手招親》選段《繡嫁妝》，則用略淺、直一點的聲音塑造少女待嫁的形象；《劉三姐》選段《她是高山紅辣椒》，則用開得大一些野一點的聲音塑造媒婆的形象；《圍屋女人》選段《搖籃曲·噢噢唉》，則用通俗歌曲氣聲的唱法來烘托母親哄孩子睡覺的意境；《雙玉嬋》選段《凋落牡丹又逢春》是古裝戲，用的傳統戲劇的演唱方式；《蓮妺子》選段《山是那樣青》《十顆蓮子十顆心》是新編現代戲，用的是民歌、民間小調的演唱方式。《山歌情》選段《來世還把山歌唱》則是用既高亢明亮又百轉千回的山歌演唱方式，把人物情緒通過唱腔推到極致。

這張專輯的發行對于我來說意義特別重大——這些年我雖然不在贛州，但心一刻也沒有離開過贛南采茶戲，時刻在關注著贛南采茶戲每一步的成長和發展。我既為贛南采茶戲取得的重大成績而驕傲，也希望專輯的發行能為贛南采茶戲音樂研究留下一點資料，為贛南采茶戲音樂在當代的傳承發展盡一點綿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