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吳湘云,藝術家。中國江蘇宜興人,現生活創作在南京。1984年結業于南京藝術學院,1994受聘于南京書畫院。最近幾年創作“生命的界分和連接”系列作品,最近出版《古林白描日志》。喜歡畫畫寫寫走走看看。個人畫展:
2018.10“新超然吳湘云作品辰”法國巴黎國家工業宮
2016.07“層塔吳湘云作品展”蘇州誠品聯展:
2018.07“中國圖景”佛羅倫薩貝里尼博物館
2017.12“第四屆北京電影學院國際新媒體藝術三年展”北京東岳美術館
來可園采訪畫家吳湘云,說是采訪,其實更像聊天。
步入其家,隨處可見各式裝點。或嬌花,或枯葉,都是在園中隨手采摘,放置家中角落,自成一幅景致。衷心贊嘆其有雙慧眼,能發現生活諸多美好。
“其實就是自然而然的,這些美好存在于每個人的身邊。”她坐于沙發中微笑相談,微卷的長發松散而束,一襲長裙蓋住腳踝,整個人仿佛一卷水墨畫,于言談間徐徐展開,將整個空間渲染得縹緲而靈動。
“可是您看,現在人有了手機啊,哪怕身處再美的景色中,只要拿起手機,刷刷抖音快手,便沉浸其中,對身邊的美好視若無睹。”對此,不禁道出自己的疑問,“而且,因為沒有時間了解這些,每次和身邊人聊天就被鄙視——啊?這個你都不知道啊?感覺趕不上潮流。”
聽了我的疑問,吳湘云微微側頭并說道:“其實,每個時代都有各種潮流,大部分的人一生也都在追趕潮流。這樣在日常聊天時會顯得有談資。可是,如果將時間拉長來看,這些追隨潮流的人留下了什么價值呢?一個人有時還是需要有自己的主導思想,稍微逆一點潮流,才能真的沉淀出一些東西。”
她邊說邊斟滿茶,將茶杯湊到鼻尖,輕輕一嗅,抬頭微笑,“嘗嘗,宜興的紅茶。”吳湘云是宜興人,喝此茶自然貼合。正欲和她聊起自己對宜興紅茶的喜愛時,她卻眨眨眼,“其實我平日不怎么喝茶。”
咦?不喝茶,是喝咖啡嗎?她慧黠一笑:“就喝白開水啊。”真是意外。
見過不少藝術家,愛喝茶的,愛喝威士忌的,愛喝白酒啤酒的,愛喝咖啡的……很少有人說,平日喝白開水的。
當然,吳湘云亦有自己的愛好一種花種草,看看書,寫寫畫畫。正因如此,在她創作的《生命的界分與鏈接》系列作品中,萬物仿佛皆有生命,彼此相牽,息息相連。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將時間的針腳往前挪一些,來到去年此時——也是一個陽光燦爛的下午,可一美術館正舉辦《江南敘事·花》的展覽開幕式,我與同事臨時被喊來參加。
近一小時的車程,終于抵達。彼時,可園里的櫻花初綻,滿眼粉白,輕輕地在風中搖曳。
穿過花叢,抵達現場時,一片熱鬧光景——展板前,各界名人正簽名留念,閃光燈閃個不停;畫作前,有人站定,靜靜看畫,有人思考,默默拍照;文創產品前,三兩之人相聚而談,意正濃時手舞足蹈。
與相熟的老師問好后,端起最愛的小甜點,開心地徜徉于畫海。
如果說,可園之中已是花的海洋,那么,美術館里則是花的海浪——藝術家通過不同的視角,呈現出個人心中或浪漫,或狂野,或嬌嫩,或蒼勁,或頹敗的……姿態各異的花,宛如一朵朵浪花,撞擊著觀看者的心靈。
待浪潮退去,暗藏珍珠的貝殼才緩緩浮現出來。
那是怎樣的一幅畫,叫人挪不開眼。初看,并不奪人眼球,色彩不算艷麗,構圖不算奇特。可是,再一眼,多兩眼,便叫人看出了深意。
遠看,是一朵斑斕的花。近看,它是由很多花兒和莖葉組成,而每一個莖葉花朵都延伸出自己的身體;再細看,每個身體都有自己的表情,它們手牽手,于花間共舞……
雖不懂繪畫,卻也看出了筆尖傳遞的生命律動。于是駐足良久,細細凝望。也是自那一刻起,記下了旁邊卡片上書寫的作者名字-吳湘云。
東坡先生曾言,“文以達吾心,畫以達吾意。”合乎心意,或許比其他云云更為重要吧。如此息息相連的生命力,想必定是出自一位熱愛自然的畫家。
如今,種種因緣機會,得以坐在她的家中與之交談。
她對自然萬物的熱愛,早已融入了骨血。不論是微小如門前花草,或壯闊如名山大川,都能從中汲取到靈感。
吳湘云來自青山碧水的宜興,曾對江南景致習以為常。“那時年紀小,以為哪兒都是這樣的小橋流水。后來走的地方多了,才知世界之大。尤其記得那次,在一望無際的沙漠中偶遇沙塵暴,瞬間感知自然力量的強大,那是身在城市中的人們不曾想象的。”
透過她的慧眼,“看到”玉門關的大漠,尼泊爾的生死觀、恒河邊的虔誠信仰、埃及的古文明、意大利的文藝復興、歐洲的建筑藝術……中西方美術史在她的旅途中交融,繼而又躍入紙上,徜徉筆尖。
每一次旅行,都讓她受益匪淺——“真正的世界觀,是當你看過世界,了解全球各地的文明溯源后逐步形成的。這樣會讓你在未來面對很多事情,思維和視角更寬廣,心態也會更加坦然,因為你見過了真正遼闊的天地。”
也許,人只有走出自己身處的天地,看過世界各地的風景,了解各種古文明,思維才不會局限,才能感知自然的偉大,乃至宇宙的浩瀚。
想起年幼時看科幻小說,有則故事中曾說起主人公在沙漠里看到飄沙的場景。當時在想,飄沙有什么奇怪的,沙漠里不都是沙嗎,風一吹自然飄起來呀。
爾后,在鳴沙山無意中看到沙丘上的飄沙,仿佛一根線般迎風而立,吹向天際,即飄渺又挺拔,這一刻才幡然醒悟,那部科幻小說營造的場景,在腦海中如小燈泡般,瞬間“叮”一下,亮了。
讀過的書,走過的路,看過的風景,為的都是在“這一刻”點亮。
或許,人這一生的很多感悟,都是由視覺經驗所引導,并隨著閱歷的疊加逐步產生的。就像曾經讀過的書,若缺乏行萬里路的實踐,總會少了些什么吧。
如今的手機,帶來很多便捷。可是,這樣的視覺傳遞會讓人產生身臨其境的感受嗎。眼耳鼻舌身意,色聲香味觸法。最玄妙的,也許只有親身體會才能了解。當“那一刻”到來,語言和文字想必都是多余。
聊天的過程中,攝影師方大哥不斷抓拍著吳湘云的各種神態。藝術家愛美,她也不例外。偶爾將相機中的照片給她看時,她微笑點頭,并不作聲。方大哥心中有數,還未拍到令她滿意的照片。
想到吳湘云如此愛花,心中一動,遂提出想法,“方大哥,為吳老師拍照時能不能融入花的景,不要喧賓奪主,而是作為背景,或者若隱若現的融入。”
再將照片拿給她看時,只見她雙眼一亮,“哎,這張好,前面有些花襯托,神態也剛剛好,等的就是這張。”她直言心中所想,有種說不出的真誠,甚是可愛,讓我和方大哥都笑了。
可園極靜,靜得讓人說話時不自覺地降低音量。“有時安靜的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有點夸張,但確實如此。”吳湘云笑言。
在這里,時光仿佛慢了下來。它融入茶香里,又在笑談中流逝。不覺間,窗外已是夜幕低垂……
相約下次再聚后,吳湘云送我們出門。園中極靜,只聞蟲鳴。抬頭望天時,看見靛藍色的夜空中,有星星閃亮。
腦海中,想起去年此時,初看其畫就合乎心意。而今與她聊天,又頗為投緣。想來,冥冥中仿佛有一根隱形的線,如她的畫作所傳遞的寓意般,彼此相牽,直至這一刻,相連。
未來還會有這樣的際遇嗎,我于心中默默期待著,那一天、那一刻的到來。
Qa(Q=《遠方的家》深度旅游 A=吳湘云)
Q:旅行對您的個人創作有影響嗎?
A:旅行,總的來說是脫離了原來的生活軌跡,在期待中遇到不可知的事物、人物和景色,遇到不同的歷史和人文。激發體內休眠的多巴胺,產生愉悅的心情。當再回到原來的位置,人還是原來的人,但其實已經更新過了。
作為畫家,去旅行也是同樣會有很多收獲。有時這些收獲還會反映到作品中。比如,去了意大利回來,畫了一組“奢侈的塔羅”,把奢侈品牌和塔羅牌結合起來,畫面新奇幽默。畫了“意大利以前有很多聯邦”“誰能聽到羅馬在說些什么”。去中歐回來畫了一組“文藝方程式”。還有一些旅行不一定直接反映在畫面上,而是更直觀地加深了解各種文明、宗教、文學藝術、風土人情。吸收各種元素,也許會在重新綜合組裝調配后在創作中出現,比如說“風姿散樂”系列也叫“鏈接世界的舞步”。畫里埃及、印度、土耳其、歐陸、中國很多元素說不清道不明就從筆下顯現出來了。
Q:旅行前會看與目的地(或當地藝術)相關的書籍嗎?
A:會的。看些所到地方的一些介紹,還會看些文學詩歌和繪畫的書。比如說去土耳其,就讀了一些帕慕克的小說《我的名字叫紅》、《純真博物館》和東羅馬和拜占庭歷史等等。讀魯米的詩歌《走進春天的果園》和《瑪斯那維》。去捷克,讀些里爾克的詩歌和卡夫卡的小說和聽聽德沃夏克和斯美塔納的音樂。這樣再去旅行地,很快就有代入感,不會特別陌生,雖然每次到某地總是浮光掠影。
Q:您每年夏天部會外出旅行收集靈感,請問今年是去哪里呢?
A:最近幾年的夏天都會和一些藝術家去旅行。今年先在意大利去佛羅倫薩貝利尼博物館做一個“中國圖景”的聯展,然后去都靈、熱那亞等地,再去瑞士和德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