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于年齡的平和與源于“噴”的憤怒

曹珺萌

我剪掉了留了近十年的長發，從過腰，剪到及肩。

曾經我無比珍視我的長發，但長發帶給我的麻煩超乎想象。在經歷了無數次想剪短、又被朋友勸說長發有氣質后，春節前去做頭發，我最終還是做了改變的決定。

剪后再燙，我在理發館坐了超過6個小時。然而不知道是自己不習慣還是確然的不適配，經歷了斷舍離、期待和漫長的等待之后，我對著鏡子中新發型的自己看了一會兒，然后微信給朋友發了四個字：一言難盡。這背后包含的情緒有些復雜，我能確定的是一定有“失望”。

回家吃過飯，我再次回到鏡子前。對著鏡子打理我的頭發，我忽然感受到了自己內心來自歲月打磨之后的無與倫比的平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十年前每一次剪短頭發都會有的不滿和委屈，和一個月以前一條微博帶給我的暴烈和憤怒。

事情的原委簡單概括起來是，我替一位抽獎發福利卻被一些網友罵了的朋友說了句話，第二天早上睡醒，看到了微博彈出的包含“X你媽”的評論。美好的一天從收到臟話開始，本還睡眼惺忪的我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直接被氣得從床上跳了起來。

電競世界有各種噴子，發出令我暴烈的話的是最令我痛心的一種。這種粉絲，忠誠到近乎偏執地熱愛著自己的游戲，并用“噴”和“看不起”其他游戲這兩種行為表達著自己的熱愛。哪怕游戲玩家數量在停止增長甚至負增長，在他們的心中，就只有這一款游戲應該盛行。

他們像極了溺愛孩子的父母：只看得見自己孩子的優點和別的孩子的缺點，無條件站在自己孩子的一邊；聽不得自己孩子的半點不好；當其他孩子吸取到老師的經驗變得比自己的孩子更優秀的時候，內心的失衡讓他們變得敏感而刻薄。他們不愿承認和面對自己孩子的落后，敵視其他優秀的孩子和夸贊其他孩子的老師，甚至當老師夸贊孩子的時候他們都要一巴掌駁回。他們用不屑和唾棄表達著自己對受到認可的渴望。

我寫我的商業邏輯，他做他們的春秋大夢。但現實是，“噴”只能孤立自己，卻無法讓他們熱愛的游戲變得更好。

在圈里子，最著名的一位逆勢而行的游戲玩家叫黃旭東。他曾經也是一個噴子，但是現在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沒有他，就沒有星際在中國的今天。如今人到中年的他，偶爾也會上了脾氣，但他承認他最熱愛的星際在國內乃至世界范圍內是一個小眾項目。也許正因如此，他才會不遺余力去擴大自己的影響力和維持自己的聲譽，之后用自己的口才去說服、用自己的金錢去支持、用自己的影響力去宣傳。黃旭東不痛恨其他游戲的發展，不怨念媒體上曾經鮮有星際的一席之地。他只是在努力讓自己熱愛的游戲變得“行”。

前陣子，《人物》雜志刊發了關于星際選手iA的報道。在人物的微信公眾號中，iA的報道下方，是一條黃旭東的自述，這篇內容沒有出現在雜志上。這背后的故事是，撰稿記者的主要采訪對象本來是黃旭東，因為人物的故事性需要而改換成了iA。那位記者曾向老仙連連致歉，收到的回復是老仙彬彬有禮的諒解，“只要能宣傳星際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