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霽，霧晴

付晶瑋

“不管是誰，看到天空飛翔的鳥，都會想去旅行吧？”

看著天空中扇動羽翼的大雁，秀明想到了《奇諾之旅》中的臺詞。他覺得自己現在就像主人公奇諾一樣，孤身一人在山嵐中徒步。剛剛結束了高二的期末考試，即將到來的高三課業壓力像云霧一樣纏繞在他心頭，于是他翹掉了補習班，悄悄背著包跑出來散心。

夏末的山林霧氣繚繞，梅雨時節過后潮濕的土壤擁吻落葉，踏上去質感十分舒適。空氣的清香混合著泥土的澀充斥了秀明的胸腔，填滿了他內心的空落。一個學期的學習生活已經過去了，秀明頭一次覺得時間如此不留情面，轉瞬即逝，連印記都沒有留下。他的意識還認為他才剛剛成為高中生，才剛剛與同學們熟絡——可背包中的試卷告訴他，他已經是個準高三的學生了。

秀明看著身旁一棵遺留的粗壯樹樁，心中不禁悵然。時間在每一個生命體上雕刻著獨特的印記，記錄著自降生到歸為塵土的全部。那棵樹樁曾經是一株合抱參天的大樹吧，在歲月的打磨下留下一圈圈的年輪訴說著滄桑。自己又將怎么樣呢？在接下來的一年中，會被歲月同樣摩擦，變成順應時間洪流中的一員嗎？亦或伴隨著時間的增長，沒有絲毫改變，被發展的進程拋棄？

自己應該怎么去面對接下來的重要的一年？

秀明感到疲憊。他坐在那截滄桑的樹根上，向遠方眺望。時光流轉，陽光逐漸穿透霧靄，云霽霧晴。朝夕轉換，只是霎時，天色顯現出令秀明呆滯的變化。

先是彈指間，天空就被云的潮涌侵占。云是世界上最飄忽不定的東西，它意味不明，又來勢洶洶，云起云落，云卷云舒，不知怎么的無端吞沒了整個天空，也不知它怎么暗自離開，消失于天際。眼前的天空一片蔚藍，像泛舟蕩漾于清冽的湖水之上。正沉醉于大片的湖藍，突然瞥到北方的一縷粉紅。夕陽侵入云體，絲縷金粉在天空中肆意穿行，隨處畫下痕跡。這絲線般精美的云剛才還是洛神河畔的丹霞，瞬間游蕩離合成為九天玄女的落紗。這世界粉得驚人，亮得驚人，熱鬧的樣子完全異于南方的沉穩。秀明趕緊拿起手機記錄下這一刻，卻怎么也無法將光與云的和諧融匯映照下來，只能從意象中感受這份自然的圣潔了。

等到日落西山，樹林陰翳，秀明還想再記錄下這美景時，一切都已經隨著空中南飛的禽鳥淡去，被吞噬且消弭于黑暗，點點星光逐漸暈開光華。

驀然，秀明覺得有什么在胸腔中涌動。就像穿透了云霧的夕陽，直挺挺地撞在秀明心中，灑滿了他的意識世界。他突然覺得，時間也沒什么可怕。固然一切隨著時光的流走而逝去，但是曾經的美好絕對不會消失。一切的結束不是死亡，而是遺忘。

“逝去的時間，就讓它逝去吧。”

“反正，也再回不來了呀。”

與其因為懼怕時光飛逝就縮手縮腳，倒不如活在當下，將時間當作自身進步的墊腳石，拋棄徘徊與躊躇，奮然向前——

然后，認真度過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