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識種籽設計,是因為那本《臺灣好野菜》。清新的插畫和溫馨的文筆,描繪了臺灣那些在不同節氣出現的野菜,并貼心地附上料理手法,讓人不免會想:能在不同季節,吃上正當季食物的生活,看起來挺美。作為一個專注節氣、時令食材研究與開發的工作室,種籽設計以一種“抒情化、論述化以及風土特產化”的設計風格,將飲食與節氣生活有趣地結合,讓傳統的節氣食飲更容易被當代都市人所理解、吸收與認可。用他們自己的理解,就是“用現在進行時來說我們的過去時”。
設計不應該是冷冰冰的,而是帶著感情與溫度,對種籽設計的團隊而言,對傳統節氣食飲的再設計本身就是一種重新發現,對鄉土自然、對生活方式以及對于自身,皆是。因此設計那些時令食材書時,成員們會親自去郊外發現、采集天然食材,領受野地市場和野地食堂的饋贈,也會去揣摩傳統食物的制造法,說他們的工作是“跟著節氣過日子”應該也不為過。
成員之一的安,從小在臺灣最大的農業縣長大,兒時看曾祖母在樓頂花園栽種枸杞葉茶,后來念書時她用租屋后院的龍葵加泡面吃,長大后到都市工作和生活,她笑說自己“只認得安全島上的園藝植物”,如今她很期待每一次上山下海的野地市場,發現新的花草。
插畫師Funky,通過畫筆認真注視那些花草之后,當他們再次在自然中相遇時,她可以輕松地喊出它們的名字,辨認出它們的形狀,也由此領悟到:其實它們一直都在,只是我們向來選擇了忽略。
“長大吃野菜,是為了均衡和健康”的Alin在制作《臺灣好野菜》的過程中,也開始懂得撇開這些外在的因素,單純去觀察一株植物,他也終究明白,人是無法離開大自然而生存的。
這一群熱愛傳統節氣的人想要傳遞的,是一種樸素的生活哲學:不需要大道理,就是教你好好吃飯,好好生活。讓所謂的“食有時”不要淪為一句空談,而是成為每日餐桌上真實的存在。
目前為止,你們設計了哪些與時令相關的書籍,設計的初衷是什么?
目前出版的時令食材書有《臺灣好野菜——二十四節氣田邊食》《臺灣漬——二十四節氣的保存食》《二十七分之一挑食——節氣食材手札》等。我們希望能寧靜地看待自己和土地、歷史以及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因此想從傳統古老的節氣智慧中去尋找答案,并且希望可以用年輕的身體來發表,讓它被更多人所認可與接受。在如何表現或者設計這個問題上,我們在乎的是世界性的表現法以及植物美學。
可否這樣理解:你們在設計的過程中,遵循著所謂“抒情化、論述化以及風土特產化”的設計邏輯與風格?
主要的設計邏輯以節氣飲食為主。我們有一個公式:節氣飲食= 新鮮食+保存食+發酵食+花草食,以此為參照,逐漸建立起屬于我們自己的食物鏈。比如在制作《臺灣好野菜》這本書的時候,我們的初衷就是想要找出臺灣獨特迷人的野菜對應節氣料理的美妙表現,以此獻給厚育滋養我們的婆娑之島。因此我們按照二十四節氣來編排,例如春分時的香椿和雷公根,谷雨時的馬齒莧和魚腥草,并附上對應的時令料理。
作為傳統食物的代表之一,你們是如何看待釀醬的?將它做成《臺灣釀醬》的原因是?
首先,醬這個東西像是媒介。它可以觸類旁通,和其他的食材發生聯系。在不同的節氣里,可能用不同的物產來制作;即使是同一種醬,在不同的地域里,也會變成帶有地域性的料理,就像是一個交朋友的過程。醬是通過時間自然而然轉化出的味道,因此它是一種“100%物盡其用的哲學”。而《臺灣釀醬》的邏輯是:挑選15個臺灣的魅力食材來制醬,并以此作出210道料理,結結實實地幫助人們善于使用保存食+發酵食,并重返料理臺。
你們在春天的時候,會有哪些約定俗成的儀式或活動來迎接這個季節嗎?
春天的時候,我們團隊會去總監的娘家恒春一起曬蘿卜干,延續這種“儀式”已經七年了,對總監而言,她主要還是想留下娘家的味道吧。其實蘿卜干的制法五花八門,有先鹽漬后日曬,或先曬后漬,或直接日暴的;形狀分為切塊、切片、切絲或整條蘿卜大器,但無論哪一種,蘿卜干本身都是越陳越香的經典保存食。恒春地處中央山脈的南端,受東北季風南下的影響,加上高溫與烈陽,因此在當地晾曬的蘿卜干香氣迷人,還有海的氣息,我們也會用三代蘿卜干來配雞湯。
如果說大自然教授給我們的,是晴耕雨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節奏,反季節蔬菜教給我們的則是條條大路通羅馬的便捷。相較之下,我們更想要繼承華人古老美好的生活智慧,即節氣生活的溫度與速度。如果把節氣比作是時間軸x,農作是空間軸y,這兩者之間,其實就能夠交織出不同的身世,親緣,以及一種名為“倚賴”的味道。“食飲有節”教會我們如何看待我們的河流與土壤,如何看待真食物養的生命履歷,以及有一種生命的秩序是“根莖花果葉籽芽皆可為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