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恩的小狍子

夏桂楣

哈達和海泉、巴雅爾在曠野上采藥材，碰見一棵白樺樹，便用腰刀扒下一塊樹皮做成口哨吹起來，突然看見三匹狼在追擊一只小狍子。

小狍子雖然跳躍著跑得飛快，不時劃出一條美麗的弧線，以混淆狼的視線。可有三匹狼圍追堵截，輪番追擊。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小狍子必死無疑。

小狍子長得既像鹿還像羊，因此又被稱作“矮鹿”“野羊”，雄性頭上長有樹杈一樣的犄角，雌性無角，樣子憨態可掬，十分惹人喜愛。

被追擊的小狍子頭上無角，還不滿一周歲，對一切都感到好奇，跑一會兒就停住回頭看看身后的狼，看見三匹狼還在追它，它便急忙轉過頭仍然跳躍著往前奔跑。

看見小狍子馬上就要被逮住了，哈達便用勁吹起了樺樹皮口哨。小狍子聽見后，就像運動員百米沖刺一樣跑得更快了，來到哈達跟前，撞進他的懷里。哈達撫摸著它的頭，發現它的腦門兒中央有一撮白毛兒擰成的月牙兒。

三匹狼停住了腳步，坐在遠處死死盯著小狍子。

哈達把小狍子抱在胸前親吻半天，然后放開。它卻用鼻子不停吻他的衣服，發出“咴咴咴”的叫聲，怎么也不敢離開。

哈達繼續往家趕路，小狍子便跟在他的身后，有時又跑到前邊去跳個高兒，在空中劃出一條弧線。

哈達三個人一邊走，一邊在草地上尋覓，黃芪、枸杞、金銀花到處都是，每人懷里都抱了不少。

小狍子看見哈達懷里的藥材多了，便跑到前面擋住他的腳步“咴咴咴”叫起來，翹起屁股，小尾巴不停抖動。

哈達明白了，小狍子是想替他馱上懷里的藥材。于是，他用草擰成繩，將三個人抱著的藥材捆成兩捆連在一起，搭在小狍子的背上。

小狍子很溫順，馱著兩捆藥材跟隨哈達三個人繼續前行。可它卻不忘天性，走著走著突然跑幾步躥了個高兒，不料，背上的藥材掉在地上摔散了。它則從前邊轉回來，像是犯了錯誤的孩子，低著頭又發出“咴咴咴”的聲音。

哈達又把地上的藥材捆好放到小狍子背上，這回它再也不蹦跳了。

夜幕降臨，哈達把小狍子身上的兩捆藥材卸下來要將它攆走，去尋找自己的同伴。可它還是不肯離去，仍然擋住他的腳步，兩只耳朵和小尾巴不停抖動。

哈達無奈，又把藥材放到小狍子背上。回到家里，哈達剛把藥材卸下來，小狍子就跑到大黑狗的跟前與它親昵起來……

村民聽說哈達家有一只小狍子，都想來看看，一時間，哈達家的院子成了熱鬧的景點。村里的孩子來了，它就與大家跑跑跳跳地玩耍。

每次哈達騎馬上學，小狍子都出門送他。這天有點晚了，哈達害怕遲到，就打馬瘋跑，帽子跑丟了也不知道。小狍子看見后便用嘴叼起來，一路跟到學校。哈達一下馬，才看見身后小狍子叼著他的帽子。

入冬之后，天氣突變，第一場雪就下得溝滿壕平，路都埋住了。哈達只得將爬犁從雪中扒出來，可正在往上套狗時，小狍子也來到跟前，不停抖動小尾巴，發出“咴咴咴”的聲音。哈達只好也將它套上，一同拉著爬犁去上學。就這樣，整個冬天，小狍子一直與幾條狗一起拉爬犁接送哈達和他的同伴上下學。

轉年春天，哈達不用乘坐雪爬犁上學了，小狍子閑下來。

可哈達漸漸發現，小狍子開始騷動不安，待在院子里總是用頭去頂柵欄，有時還追逐大黑狗，見到牛犢和馬駒時，也用鼻子往它們身上拱。

哈達明白了，小狍子已經到了發情期，是在尋找伴侶，也在思念它的草原。

哈達、海泉和巴雅爾一商量，便跨上馬背，將小狍子送到草原深處。他們放下小狍子，悄悄隱蔽在遠處觀察，直到看見它被一只頭上長角的小狍子帶走，他們才離開。

哈達再次來到這片草原，已經是轉年三月。他似乎聽見小狍子受到驚嚇時的叫聲，循著聲音找去，來到一叢密林深處，哈達發現他們放生的那只小狍子正在分娩——它的腦門兒上有一個清晰的白色月牙兒。

小狍子已經產下兩個孩子，可兩只幼崽兒中間卻相距20米。它只能是奶完了這只，再跑過去給那只喂奶——這是小狍子的習性。

一只巨型大雕正蹲在密林的樹冠上，緊緊盯著它們。小狍子到這邊來喂奶，它就飛到那邊去啄食另一只幼崽兒，小狍子急忙跑過去搶救，可大雕卻又飛到這邊來。

生產不久，小狍子來回折騰，體力嚴重透支不說，兩只幼崽兒也吃不好奶，餓得一個勁兒“哽哽哽”亂叫。

哈達急忙轟走巨雕，把一只幼崽兒抱起來放到距另一只5米遠的草叢上，中間沒有障礙物。小狍子“咴咴咴”跑上來用鼻子拱哈達的腿，像是見到了親人。

一只頭上長角的小狍子從外面歸來，來換班讓妻子出去覓食。哈達見沒有危險了，才和海泉、巴雅爾回家。

由于森林和草原遭到破壞，狼群捕不到其他食物了，只盯著小狍子。哈達感到刻不容緩，如果再不采取措施，小狍子就會在這片草原上滅絕。他帶領海泉和巴雅爾搭棚蓋圏，準備對狍子進行人工飼養。

棚圈建好后，哈達便領著海泉、巴雅爾來到小狍子生活的這片草原，再次吹起那只樺樹皮口哨。

聽見這種特殊的哨音，頭上帶著白色月牙兒的小狍子從草原深處來到他跟前，身后跟著它的孩子和幾只同伴。

哈達把引來的小狍子放進棚圈里精心飼養，第二年初春，它們又產下幾只幼崽兒。

一年之后，草原上建立起了野生動物自然保護區，哈達便把繁殖成群的狍子放出去，回歸了大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