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打開微信點開母親的對話框,那里是母親車禍前三小時發來的“雞湯”,我甚至懶得把它讀完。六十九天,我沒舍得刪,從“十年苦讀竟成空心人”到“首要的是‘學會生活”,一共一百八十個字,字字扎在我心里。
母親醒了。是迷蒙的眼。
我在電話的這頭泣不成聲。父親告訴我,她會像小孩子一樣,她可能認不得我,她需要一件件事都從頭學起。“你別擔心,你認真學習就好了。”
“爸爸,我二模考了年級第五。媽媽她一直跟我說我有能力考前五的,這次我做到了。她還記得嗎?”
可是她永遠都不知道了。
我以前總以為母親功利愚昧世俗做作,我想要自由和夢想,我對她冷漠和苛刻。直到,真正失去的那天。我歇斯底里。
——申屠佳穎《孟婆湯》
這篇參賽作文不知道惹哭了多少人。車禍前,佳穎對母親苛刻,車禍后,她想為母親的恢復做一切努力,可生活沒有“如果”,所有的一切都回不去了。也正是在這種回不到的殘忍面前,她終究明白了母親對于自己的重要性。失去才懂得珍惜,這是一句太讓人傷感的話。
三島由紀夫卻說:“我是詩人,摘去畫皮就是俗人,再摘去畫皮就是詩人,再摘去畫皮就是俗人,再摘去畫皮就是詩人。我是怎么也剝不見核心的洋蔥。”他不僅去凝視,而且把“外我”一層層剝了皮,反反復復,來來回回。內心看似頑石一樣難以破碎,其實如洋蔥心兒那般清甜細嫩。
曾經創作《喧嘩與騷動》《我彌留之際》等優秀作品的美國作家福克納,在榮膺諾貝爾文學獎之后,受到肯尼迪的宴請。福克納卻拒絕了,他說:“我老了,不能去那么遠的地方跟一幫陌生人吃飯。”他遵從著內我的約定,不為一時的風光榮耀迷惑,牢牢堅守著自己的本心。
——米麗宏《人“活”兩個我》
有些人,之所以一生都活得很踏實、快樂,是因為他們的內心不僅擁有豐厚的力量,而且他們的心靈清澈如泉水,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在他們眼里,沒有貧富等級,只有平等的眾生。他們溫柔又敏銳地對待自己與萬物,這對世界來說,是一種幸運。
那年的秋季特別長,像一段雛形的永恒。我幾乎以為,站在四圍的秋色里,那種圓溜溜的成熟感,會永遠懸在那里,不墜下來。終于一切瓜一切果都過肥過重了,從腴沃中升起來的仍垂向腴沃。每到黃昏,太陽也垂垂落向南瓜田里,紅橙橙的,一只熟得不能再熟下去的,特大號的南瓜。日子就像這樣過去。晴天之后仍然是晴天之后仍然是完整無憾飽滿得不能再飽滿的晴天,敲上去會敲出音樂來的稀金屬的晴天。就這樣微酩地飲著清醒的秋季,好怎么不好,就是太寂寞了。在西密歇根大學,開了三門課,我有足夠的時間看書,寫信。但更多的時間,我用來幻想,而且回憶。
——余光中《長長的路我們慢慢走》,光明日報出版社
寫懷鄉的作品有很多,寫懷鄉的方式也有很多。我們可以直抒胸臆,把自己對于故鄉的思念一股腦地都倒出來;也可以曲徑通幽,借用外力來表達內心的思念。余光中這篇文章并沒有直接寫鄉愁,他用精彩的景物描寫來凸顯自己在異鄉的落寞與孤獨,這樣曲折且細致的描寫手法,是值得我們一試的。
海會枯,石會爛——喜馬拉雅山頂上發現大量海洋生物的化石,由于那里原來是海底,海不但枯了,而且還變成了山頂。當然,海枯、石爛,需要許多年,數以億計,一億年,兩億年,什么新生代、白堊紀,都十分悠久。如果問在短短幾十年之間,什么東西的形狀變得最快、最厲害,我的答案是人!
人變得最快,快得驚人。別說從嬰兒算到老了,從初生的嬰兒到一個英姿挺拔的青年,或亭亭玉立的女郎,一般來說,不會超過二十年,變化已經很大。原來熟悉的人,變成了陌生人,沒有變的只是名字,而這個名字和那個形狀,都再也聯結不起來了!
通常,滄海桑田這個詞語讓我們想到的都是外界環境的變化,很少有人想到人自身的變化。時間在流,人肯定在變,只不過,這種變化平攤在每一年、每一天上,就沒有那么的明顯了。好在,我們的皮囊在變,我們的心靈卻可以堅守如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