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說三題

出氣

自從上次因維護廠規(guī)與班里職工吵架時挨了一拳之后，秦凡云就感到特別委屈，廠保衛(wèi)科對此事遲遲不做處理，他更感到納悶。

一名機修工零點班曠工，生產(chǎn)線機器出現(xiàn)了故障沒人修理，嚴重影響了生產(chǎn)的正常運行與質(zhì)量保證。秦凡云作為一名帶班班長，感到特別惱火，盡管蔡繼忠是他的師弟，他還是向車間主任匯報了此事。

面對瘦小的秦凡云，人高馬大的蔡繼忠不屑一顧，恃強凌弱，與秦凡云發(fā)生了激烈的爭論，激動時，竟動手打了秦凡云一拳頭。秦凡云因自己個子矮小，生性懦弱，一時膽怯沒敢回擊。于是向廠領導匯報了此事。廠領導將此事交給了保衛(wèi)科處理。

轉(zhuǎn)眼半個月過去了，遲遲不見處理結果。秦凡云滿肚子的怨氣，找到保衛(wèi)科劉科長詢問此事。

“已經(jīng)找蔡繼忠談過話了，他也承認了錯誤。秦班長，咱們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劉科長滿臉堆著笑容。

“就這樣了事嗎？不行，我要求全廠開大會，蔡繼忠在會上當著全廠職工向我道歉。”秦凡云氣惱地要求道。

“蔡繼忠的舅舅是咱縣工業(yè)局局長，咱們還是小事化無吧，秦班長，你還很有前途。”劉科長兩手一攤。

秦凡云垂頭喪氣地回到家里，老婆問其緣故后，兩手一拍：“咱們一定不能讓人給欺負了去。”

幾天后，劉科長笑容滿面，主動請秦凡云到辦公室去坐坐。隨后蔡繼忠跟了進來，主動向秦凡云道歉，承認了錯誤，并表示愿意賠償精神損失費。只是希望別開大會，給他留點面子。

秦凡云本就只想出口氣，也不想把事情做絕，也就算了。倒是心存好奇，老婆到底用了什么法子？

老婆一笑，驕傲地說道：“我伯父是主管工業(yè)的副縣長。”

蕭老板

蕭子軒現(xiàn)在是個大老板了，名片上印的頭銜是M公司董事長。

每逢閑時，蕭子軒都會驅(qū)車去百里外的鄉(xiāng)下老家看看。

老婆埋怨：孩子的爺爺已接來城里了，你干嘛還經(jīng)常去老家？還有誰值得你牽掛？

蕭子軒說，小時候母親病故，父親在外地工作，外祖母來照看他。在鄉(xiāng)親們的眼里，他是個無人疼愛的冒娘崽。哪家做了發(fā)糕，哪家蒸酒有了米糟，哪家打了爆米花，哪家有了酸水黃瓜……只要他路過，都會喊他進屋，美美地吃一頓。故鄉(xiāng)情，難忘。

這天，蕭子軒忽然得到老家傳來的一個消息，萱婆婆過世了。于是推掉了即將參加的宴會，驅(qū)車匆匆趕回老家。萱婆婆的丈夫去世早，漆下無兒女。蕭子軒以孝子的身份跪拜行了大禮，風風光光安葬了她。

一個月之后，昔日的鄰居欣嬸身患重病。蕭子軒立在病床前，握著欣嬸枯瘦如柴的手，鼻子一陣發(fā)酸：“阿嬸，我是阿軒，還記得嗎？”

“記得，阿軒，從小就沒娘的孩子啊！現(xiàn)在擔任董事長了，有出息。”

望著阿嬸蒼白無血色的面容，蕭子軒終于忍不住淚流滿面。

蕭子軒仁義的名聲，在方圓幾十里，人人為之稱道贊嘆。

發(fā)財?shù)睦习搴芏啵窍袷捵榆庍@樣子做人的，真的不太多。萱婆婆和欣嬸僅僅只是左鄰右舍，卻如此眷顧幫助，哪個能如此大方體貼？不少的大人，都指著蕭子軒的背影，教育小孩子：將來出息了，發(fā)達了，賺了很多錢，就要像蕭子軒一樣，讓人豎大拇指，讓人尊敬愛戴。

清明節(jié)，細雨霏霏，蕭子軒站在萱婆婆和欣嬸的墳墓前，低聲禱告：對不起！我當年偷了萱婆婆家的老母雞，還偷了欣嬸家一支黑色的漂亮鋼筆，你們明明知道，卻故意裝作沒有發(fā)現(xiàn)。萱婆婆，欣嬸，當初要不是你們包容我脆弱自卑的心，我又怎么會有今天？！

順利通過

杰哥電話里告訴我，陳導演已同意讓我今天去試鏡。只聽杰哥提起過陳導演，卻從未見過面，我又激動又惶恐。

待28路公交車緩緩停下，我便躍了上去。

公交車勻速前行，行駛一段路程，一黑衣扎馬尾辮的女乘客喊停車，司機說沒站牌的地方不停車，黑衣女乘客有些發(fā)怒，走近駕駛室朝司機罵罵咧咧。見那女人指手劃腳，滿臉憤慨的表情，我忽然意識到她會有下一步動作。

勸說吧，瞧那潑辣勁，我呆口笨舌能說得過她嗎？萬一惹火了，那女人對我動手咋辦？ 我可沒工夫，再說我是男人。

對，我是男人。

我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抬腳狠狠地踩了身旁的老爺爺一腳。“哎呀！”老爺爺痛得叫了起來，老爺爺?shù)暮奥曮@動了車里所有人。我瞟見那黑衣女人也朝這邊張望，于是用手捂著胸口，痛苦地嚷道：“我，我……”我咬破舌尖，一滴殷紅的鮮血從口中流出。“怎么了，小伙子？快送醫(yī)院。”大家七嘴八舌。瞧見那黑衣女人也走過來，我干脆直挺著身體躺在過道里。

“醫(yī)院到了。”大家喊著要抬我下車。

我慢悠悠地坐了起來，望著人們關切的目光，說：“心臟病突發(fā)，現(xiàn)在沒事了。”

“簡直嚇死我們了。”人們?nèi)杠S地歡呼起來。車廂里的氣氛一下子變得輕松愉快。

在一站牌下車后，我乘另一輛公交去見杰哥，然后與他一起去見陳導演。

“陳導演好，這位就是今天來試鏡的阿七。”杰哥遞給陳導演一包煙。

那位氣宇不凡的男子看了看我，疑惑地問：“你不是剛同車的乘客嗎？有心臟病的免錄。”

“我沒心臟病。當時車上那情形，沒別的辦法，我不得不裝啊！”

作者簡介： 彭銀華，筆名“華子”。中國寓言文學研究會閃小說專業(yè)委員會會員、湖南省網(wǎng)絡作家協(xié)會會員、湖南紅網(wǎng)論壇首席版主。著有《摘星星的人》《真假妻子》。小說見于《當代文學》《精短文學》《楚風》《華文作家報》《荊楚閃小說》《吳地文化》《湘鄉(xiāng)文學》《岳陽日報》等報刊，入選多個年度選本。榮獲全國軍民文學大賽二等獎及省市級征文二等獎若干。

（責任編輯 徐參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