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的窗臺上有一盆不開花的花。分成三堆,每五六株簇擁在一起。至于它的名字,我也叫不出,總之,是一個很俗氣的名字。不愿意提起,時間長了也就淡忘了。
除了西窗再也沒有別的窗戶了。這盆花,端過來以后,就放在了窗臺上。喝剩下的茶渣,涮杯子的水,很自然、隨意地傾倒在里面。原本黏質的黃土,板結得厲害。以至于倒上去的水,竟然在上面滾動著,反復尋找到裂紋才能一點點地滲下去。松松土是個不錯的想法,折斷了幾根方便筷子以后,這個想法也就不再堅持了。
窗外,不遠處是破舊的廠房,屋頂的瓦破損得厲害,墻上的標語依稀能辨認,以此足以證明出自哪個年代。拆掉它的沖動,終究只能停留在沖動上,和周邊日新月異的變化格格不入,仿佛時鐘轉到這就停擺了一樣。再遠一些,是一個沒有任何規律可尋的住宅樓群。錯落地、橫七豎八地排列著,之間一點空隙也沒留,讓更遠一些的山,擋得嚴嚴實實。露在樓頂上的山頭,常常讓人不自覺地產生錯覺,有種心總是懸著的危機感。
我的椅背經常是對著西窗的。窗臺上的花盆和窗外的一切,讓我提不起任何興致。尤其是下午,轉過臉,眼睛正好和透過西窗的陽光相遇。可能是沒有適應中午之前那段時間的亮度,這個時候總會覺得特別地刺眼。所以,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不再愿意看下去。
這盆花,估計這個時候應該是最開心的。即使板結的花土,一道道裂痕越來越深了??释柟馐且环N活著的證明和沒有借口的追求,所以沒有理由去阻止什么。即使看到葉子在逐漸地枯萎、變黃、掉落……花盆還是放在那里。
拔掉了枯死的幾株,聽別人說,是水澆多了。西窗的陽光還是在那個時候出現,我極不情愿地瞇著眼睛,看到那深達根系的裂痕,就像一道道難以愈合的傷口,慢慢地變成了開裂著血口子的嘴唇,暴著皮的大嘴,越張越大。我無法再忍心看下去了,手里緊握著一把小刀,一次次地刺進板結的黃黏土里。剜起一塊,再用力碾碎。搖晃著茶杯里的黑枸杞殘渣,連同半杯確認已經涼透的、帶著淡紫色的水,一起迅速地消失不見了。此時,我仿佛聽見咕咚咕咚大口吞咽的聲音。
這天早上我來的很早,看著窗臺上的花,有一株葉子又枯黃了。沒等我手伸過去,看到花土上竟然生出了一個個嫩綠的小芽。揉揉眼睛,抬頭向外望去,這個時候,窗外一切都那么清晰,坐在樓頂上的山尖?不!那是生根在大山腳下的樓群,那樣穩固、踏實。
我突然有種沖動從心里生發、蔓延,有一種情感,涌向我的指尖,最后落在了鍵盤上。
作者簡介:劉晉宏,本名劉永紅,1976年出生于吉林省蛟河市,現居住于吉林市龍潭區,任吉林市宏江公司總經理。出版過古體詩詞集《淺品人生》、散文隨筆集《冰溜花》、長篇小說《四海店》。系吉林市龍潭山詩詞協會會員,吉林省、吉林市作家協會會員,龍潭區政協委員。
(責任編輯 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