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樓劇場

人物

劇中人物原型

李夢蕓──女主角的原型。

江峰──男主角的原型，李夢蕓的戀人。

謝思思──女配角的原型，李夢蕓的表妹。

余濤──男配角的原型，謝思思的戀人。

劇組成員

王導演──簡稱“王導”，角色原型人物的校友，暗戀謝思思。

女主角──飾演李夢蕓，暗戀王導。

男主角──飾演江峰 。

女配角──飾演謝思思。

男配角──飾演余濤。

陳媽媽──李夢蕓的媽媽。

劉奶奶──李夢蕓的奶奶。

劇務──兼演詐騙公司經理“王總”。

白衣舞者──幻象。

時間

不確定

地點

某話劇團的樓頂排練場

【舞臺設置在一個居民樓的樓頂。樓頂的一側有居民在樓頂修砌的假山、水池。樓頂的另一側是稀稀落落種植的蔬菜，儼然一副家庭院落的格局。舞臺中間稍偏一側的地方放置了桌椅、沙發等物件，桌子上放置了簡單的水果、零食及家居用品。

【燈亮。幕啟。導演、男女演員、劇務等紛紛走上舞臺。眾人既興高采烈，又顯得有些疑惑不解。王導在忙著藏什么東西。

王 導 Ladys and gentlemen，諸位藝術家們請注意，為了加快我團首部團內原創話劇《危樓劇場》的排演工作，本導演根據自己的創意，請示領導批準，特在這小區的十八層樓樓頂來加班加點排演原創話劇《危樓劇場》。天氣炎熱，大家都辛苦了。

眾演員 （驚愕）十八層？！樓頂？！

王 導 （點頭示意）是的！本排演工作意義重大而深遠，務請各位同人齊心協力、共創輝煌！

【說完帶頭鼓掌。眾人亦鼓掌，但掌聲稀稀落落。

王 導 （不滿地）掌聲不夠熱烈！

【眾人起勁地鼓掌，有人開始吹口哨，有意地起哄、制造噪音。

【導演滿意地雙手下壓示意安靜。

王 導 （欲言，略停頓）不過，由于本劇的創排意義重大，本次排演首次（強調“首次”兩字）延請劇中的人物原型到場來觀看、指導排演工作……

眾演員 （齊發出驚呼）啊……

男主角 （不解地，近乎質問導演）指導排演？什么意思？！

王 導 （清了清嗓子）哦，是這么一回事哈，由于本劇劇本是我團編劇所寫，寫的內容又是我團青年演員真實的生活經歷，所以嘛……

男主角 （不等導演說完）所以嘛，您就把那幾位人物原型都請來啦？！是那幾個剛進團的毛頭小子、黃毛丫頭吧？

王 導 （頓了頓）是的，不過，我要糾正你一下，不是什么毛頭小子、黃毛丫頭，是我團的優秀青年演員！

女主角 （亦著急）那干脆就讓那幾個“優秀”（“優秀”兩字重讀）青年演員來演不就行了嘛？！干嘛這么麻煩？

【男主角、男女配角及其他演員也紛紛議論，紛紛提出退出演出。

王 導 （急忙安慰，大聲呼喊并舉手示意）肅靜！肅靜！（停頓了一會兒，想了想）是這樣！我呢，能理解大家的想法，但是，大家呢，也要充分理解團里的想法……

男配角 （小聲嘀咕）團里想法？大概是你自己的想法吧！

【眾人開始發笑。

王 導 （再次舉手示意肅靜）大家聽我說，這次我們團確實想改革一下創作的老路子，通過老中青結合、編導演結合的方式，想闖出一條藝術創作的新路來，至于劇中人名嘛，演出時就直接稱呼人物原型的真名（開始不自覺地打起官腔）嗯，啊，是吧……

女主角 （耐不住）王導，新路子帶新人嘛，（也學著打起官腔）嗯，啊，這個嘛，所以說，你的老校友就是新藝人嘛！

【導演亦幽默地學著交警的動作以右手手指指向左手掌心。

王 導 （大呼）停！停！校友不校友的就不要扯進來啦，不錯，我團有不少青年演員是我在藝術學院的大學校友，但校友歸校友，同事歸同事，都是不相干的嘛！

女配角 （亦不假掩飾地脫口而出）就是，人家王導可是正人君子，（指著眾人作警告狀）你們可不要胡思亂想（“思”字讀得重些）……

【眾人起哄。

男主角 （隨聲附和地）是啊，（學用方言說出）不要“瞎思胡想”，你們要好好地思一思、想一想……（故意加重“思一思”三個字的語氣）

女主角 （語帶醋意地）你們可不敢亂說啊，人家王導和謝思思雖說是老校友了，可……

王 導 （不等女主角說完忙制止）噓……（裝作嚴厲地）肅靜！子曰“非禮勿言”，趕緊進入主題吧。

【眾演員紛紛就位，準備演出第一場。

女配角 （忽地想起了什么）王導，謝思思平時都喜歡穿什么衣服呀？

王 導 （批評地）你看，又提起謝思思……

【李夢蕓、江峰、謝思思、余濤情緒低落地默默上場，王導背對著他們，一時沒有察覺。

王 導 （向幕后方向呼喊）劇中人物原型上場！

女配角 （正色地）真的，導演，我真的是要問你謝思思……

【王導躲開欲不理。

【王導忽地轉身，見謝思思站在自己面前，不覺一驚。女配角也覺得有些尷尬。

王 導 （向眾人）現在，我向大家鄭重宣布，《危樓劇場》一劇的角色原型、幕后英雄閃亮登場！大家全體起立，表示熱烈歡迎！

【王導帶頭鼓掌，眾人鼓掌，但掌聲不太熱烈。

【原型人物上場后，集中坐在舞臺的一側，以示和演員的區別。在全劇中基本都保持這一格局。

王 導 （躊躇滿志地）現在，為了給在場的演員們更多的創作啟發，本人決定，在正式排演之前，大家一起先來做個練習！

眾 人 （不解地議論）練習？

王 導 （忙解釋）哦，是這么一回事！這個就相當于表演教學中的一個無實物動作練習，要求大家全體參與，盡量放松自我，自覺體驗，找到屬于自己的真實感覺，為后面熟悉角色、正式排演做準備……

女主角 （不滿地）這都什么時候了，還做什么表演練習？這不是瞎折騰人嘛？！

王 導 （提醒）請注意！（裝作老師的腔調、神態）這是一個很重要的練習……

【王導忽地不安地在桌子上尋找。桌子上沒有找到，他又到椅子上、沙發上尋找，甚至跪地窺視沙發底下等地方。

女配角 （不解地）王導！咋了？你在找什么呀？

王 導 （疑惑不解地）這真是奇了怪了！我剛剛拿出來的一百塊錢準備買一些舞臺用品的，怎們一轉眼就不見了？

【眾人先不解地看著王導，后開始紛紛議論。

女主角 （刻薄地）找什么呀，別是耍我們的吧！

女配角 （確信地）不對！看他一臉嚴肅的樣子，怕不是鬧著玩的！

男配角 （亦正色地）是啊！別看王導愛開玩笑，可他生活上是一套，工作上是另一套，他不是工作上隨意的人……

【多人開始相信王導丟了錢。少數人仍舊半信半疑。

王 導 （向眾人拱手示意）大伙兒，拜托了，幫忙一起找找看哈，別耽誤了后面的排練時間！

【眾人開始尋找。

女主角 （不屑地）行啦！你們就別傻了吧唧地找啦！王導根本就沒丟什么一百塊錢！他這是在做他的表演練習呢！

【眾人似乎恍然大悟。

王 導 （懇求地）大家先別討論！我告訴你們，我確實丟了一百塊錢，拜托諸位先幫我把錢找到再說吧！

【眾人又開始尋找。

女主角 （不滿地）真無聊！做這種游戲！簡直是浪費生命！

劇 務 （亦不滿地）是啊，最浪費不起的是時間，省點時間干點正事不好嗎？！待會兒真的找不到，一切責任又都推到劇務身上了……

男主角 （站起身來，自言自語）這種耗費生命的練習，我可受不了了……

劇 務 （亦不滿地）就是，大不了就是一百塊錢嘛……

男主角 （忽地有了主意，下決定地）都別找了，這一百塊錢我來出，我掏出一百塊錢交上去不就行了嗎！

女配角 （感覺有些認同，同時又有些擔心）哦……那能行嗎？

男主角 （堅定地）怎么不行？不都是一百塊錢嘛！難道那錢上還寫了字？！

（對王導呼喊）王導！王導！錢找到了！

王 導 （走來接過男主角手中的錢反復看了看）對不起！你這張錢不是我丟的那張錢！

男主角 （驚愕地）不是？！

王 導 （沉穩地）是的！

男主角 （依舊不解地）為什么？！難不成你的錢上寫了字？

王 導 （不緊不慢地點頭）嗯，是的，我記得我錢上的編碼！

【眾人不由發出驚呼。有笑的，有議論的，有沉思的。

王 導 （堅定地）現在，請大家繼續尋找，直到找到為止！

【眾人無奈，又開始尋找。

女主角 （對旁邊的女配角小聲地說）哎，你覺得，會不會……（以手指點著劇務）是他……

女配角 （急忙阻止她）別亂說！人家雖然窮點，可人家……

女主角 （不屑地打斷她）哼！欲擒故縱，剛才他不是還說“待會兒真的找不到，一切責任又都推到劇務身上了”（模仿劇務的口吻說話），這種把戲我見得多了，可惜這些都是江湖伎倆，騙不了人……

女配角 （好奇，又有些害怕）可是……可是沒有真憑實據呀！

女主角 （不屑地）什么真憑實據？要是有真憑實據哪里還會有那么多的江湖騙子！

女配角 （被對方唬住了）那怎么辦？……

女主角 （恨恨地）看著辦唄，好戲還在后頭呢！

【兩人的小聲議論還是被旁邊的人聽到了。眾人目光逐漸集中到劇務一人身上。劇務也有所察覺。

劇 務 （情緒激動地）行了！不就是一百塊錢嘛！（忽地從衣袋里掏出一張百元鈔票）這錢我來出還不行嗎？！誰拿了這一百塊錢誰心里有數！反正我沒拿這一百塊錢！

【將錢摔在桌子上，轉身欲沖出門去。

眾 人 （忙驚呼）小心！這可是樓頂！

【眾人忙攔住。

王 導 （忙寬慰解釋）那個，是這樣的，我們這個練習呢……

【一直沉默不語的李夢蕓突然若有所悟，她快速走向王導。

李夢蕓 （直視王導）王導，（示意）您在上衣左邊衣袋里摸一摸看有沒有那一百塊錢！

王 導 （驚訝地）上衣？左邊衣袋？

【急忙摸索衣袋，果然，在上衣的左邊衣袋里取出了折疊起來的一百元錢。眾人釋然，臉上出現各種復雜表情。王導尷尬。

女主角 （忽地大聲得意地）我說咋樣，王導就是耍我們吧？

【眾人議論紛紛。

李夢蕓 （忽地開口）沒有！我們誰也沒耍誰！王導剛才想把那一百塊錢折疊起來墊在那張桌子腿下面，可匆忙間沒有藏嚴實，剛取回來要重藏時，我們角色原型人物就進來了……

王 導 （釋然地）哦，原來是這樣……那，才剛我摸了幾遍衣袋，都確定身上沒有那一百塊錢呀……

李夢蕓 （微笑地）是啊！您摸衣袋，但您摸的是上衣右邊的衣袋，沒有摸左邊的，您沒有想到您自己匆忙間把錢放在上衣左邊的衣袋里了……

【眾人開始明白，有人驚呼。王導連連點頭。女主角顯得尷尬。

女主角 （尷尬地笑）就是的，王導就會作戲，誰知道他現在是不是又在做戲呢！

【眾人不語。但明顯對女主角的做派表示不滿。

王 導 （連忙回到正題）哦，大家別忘了主題哈，今天是來排戲的，排我們自己的原創話劇。看來，劇中原型人物的到來對排戲真的很有幫助，而我們這個無意中的表演練習相信對大家都會很有幫助……

女主角 （不滿地）導演！我有問題，請問今天排戲誰是演員？

王 導 （指著演員們）你們幾個是啊。

女主角 （不饒人地）那誰是主角？

王 導 你是女主角呀。

女主角 （倔強地）那我就先請求保持我主演的獨立性，請無關的人不要來影響我的創作！否則就別怪姑娘我走人！

王 導 （忙上前安慰，和事而遷就地）好說，好說！要尊重演員的自主性，人物原型嘛，可以適當啟發一下……

女主角 （提高音量）用不著！主演自己知道該怎么演！用不著啟發！

王 導 （近乎低聲下氣地）俗話說，三個臭皮匠……（見李夢蕓、江峰等人看著他，又不敢說出口），三個臭皮匠都說過，尺有所短，寸有所長……

【眾人哄笑。氣氛又開始歡快起來。

王 導 （忽地想起了什么，鄭重地）哦，是這樣！（環視四周，指點著）諸位請看！這里可是真正的空中花園──居民樓十八層的樓頂，你們別看這里是假山，這里是菜地，請諸位別忘了，這里可是十八層樓的樓頂！稍有不慎將會跌到樓下去！

眾 人 （眾人向四周小心觀看，驚呼）啊……

王 導 （頓了頓）之所以采用這種方式也是出于無奈，我說過，我們這是一次了不起的藝術創作革新……

女主角 （挑釁地）導演！虧你想得出！我可先告訴您，我可保證不了我自個兒不出事，這么巴掌大的一點地方，我一旦入了戲，沒準什么時候就會從哪邊沖出去……

王 導 （緊跟著對方的話題）所以嘛，就要理解好劇情，找到真實感，找到真實的自己，認真進行表現！同時別忘了還一定要有控制力，就像剛才我們大家做表演練習一樣……

謝思思 （忽地想起，驚呼）好啊！絕好的情境！王導，就是這樣的！（邊走邊指點）就是這么大，或許，比這場地還要小些！這假山，真是像極了！還有這沙發……

女配角 （不滿地看了看謝思思）導演！到底誰是導演呀？！

【王導忙一邊禮貌地勸止了謝思思的發言，一邊向女配角致歉。

王 導 （向劇務示意）好，燈光，音響注意！道具做好準備！好！三、二、一！開始！

【女主角打扮入時，戴著帽子快樂地上場，腳步輕快，手里拎著一包禮盒。

李夢蕓 （忽地在旁邊喊起來）情境不對！女主角的腳步是輕輕的，她害怕驚擾生病的奶奶！

【女主角不滿地回頭望李夢蕓，王導忙示意李夢蕓住口。

女主角 （做敲門動作）媽！媽！

【見無人應。又連忙喊。

奶奶！奶奶！

【屋子里的陳媽媽、劉奶奶聽見。陳媽媽剛欲答應，劉奶奶急忙揮手示意陳媽媽不要出聲。并示意陳媽媽快躲起來。陳媽媽見劉奶奶急切的神情，無奈只好躲在簾子后。

劉奶奶 （急忙答應）哎，孩子，來了！（顫顫巍巍地拄杖從床上下來，艱難地打開了門，陳媽媽見狀心痛但又無可奈何。在開門的一瞬間，她由于站立不穩，一個趔趄，幾乎摔倒）

【女主角沒有思想準備，見狀，下意識地上前攙扶。

李夢蕓 （急忙呼喊）不對，女主角的手是扶著門的把手一點一點地把門推開的！不會是看著里面的奶奶快要摔倒了才去扶住她！

女主角 （不滿地）體驗人物內心，是個演員都知道，用不著你多說！但還要考慮舞臺的美觀問題，還要有適度的夸張……

李夢蕓 （急不可耐地）可藝術要建立在“真”的基礎之上，沒有了真實，一切都站不住腳……

王 導 （急忙圓場）停！學術問題留待以后討論！不過，還是要求演員體驗得真實一些、主動一些！

女主角 （對著導演）導演！你體驗得好，還是你自己來吧！

女配角 （對著導演）王導！我來！（說著，轉身欲上場）

王 導 （急忙擺手）哎！別亂來！別亂來！戲有你演的！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女配角 （不滿地）我演謝思思，我也有戲唉！

王 導 （亦不滿地）有是有，但不是這個時候！好！三、二、一！繼續！

女主角 （扶住奶奶，不安地問）奶奶！怎么就您一個人在家里？媽媽呢？

劉奶奶 （不安，隨后很快鎮定下來）孩子！快坐下！讓奶奶好好看看你！

女主角 （指著自己鼻子，驚訝地）看看我？

劉奶奶 （慈愛地）嗯，看看你！（忽地警覺起來，正色地）小蕓，你今天怎么了？！

女主角 （疑惑地）什么怎么了？！

謝思思 （忙插嘴）她是問你今天的打扮！

女主角 （愈發不解）打扮？！沒有什么不同呀！

劉奶奶 （嚴厲地）小蕓，你的頭發呢？！

女主角 （有些生氣，忘記了戲劇情境）我的頭發？！我的頭發不是好好的嗎？！

【謝思思不覺地上場。

謝思思 （激動地）要說主角李夢蕓，我的這位表姐，我可算是了解她。她可不是你這樣的，她獨立、自我，但一點也不任性！像您這感覺、這腔調，除了長得像，哪一點像女主角呢？！

女主角 哪一點像？！哪一點不像？！（一直問到謝思思臉上）我年輕，我有熱

情，我好勝、進取，我有女性所應該有的一切一切！尤其要對謝小姐您說的是，我有作為一個演員所最需要的──演技！我會演戲！

謝思思 （不屑地）有演技就是會演戲嗎？！您的觀點本姑娘可不敢恭維！我想請問您，小姐，女主角是個什么樣的人您都知道嗎？

女主角 （反問）本人愚鈍，那就請謝小姐給解釋一下吧！

謝思思 （緩慢而有力地）李夢蕓可以說是個心理上早熟的女孩子，她經歷了太多的苦難……很多時候，她犧牲了自己，成就了家人，甚至別人……所以，她對奶奶所說的每一句話，奶奶的每一個神態、表情都是敏感的、體憐的……所以，你要自個兒多多感受……

【李夢蕓幻象上場。李一襲白色長裙、赤足上場，漸漸起舞。

謝思思 （深情而有力地）她，是一個愛唱歌的小女孩，她也像別的純真的女孩子一樣，有過自己美麗的夢。她有屬于自己的理想，那就是——幻想著有一天，有一天能登上萬眾矚目的舞臺，鮮花、掌聲、歡呼，這些，她都想要。

【白衣女子幻象繼續起舞，做“尋找”狀舞態，隨著音樂節奏的加快，漸漸動作加快，直至高潮。

她愛到大自然中去旅行。辛勞的夏天過后，到了秋天就是收獲的季節，九月秋天出生的她愛在旅途中尋找著能安慰自己的青春夢。上大學時，我、夢蕓姐、江峰、余濤曾有過約定，有朝一日，我們四人如能相聚在一個夢幻劇組里，一定要一起陪著夢蕓姐在九月里去尋找，尋找著秋天的夢……任紅葉如花、蘆花似雪……

畫外音 （配樂詩朗誦）

尋找那片湖泊

尋找那片芳草地

是容易感傷的季節

那些飄零的紅色的葉子

仿佛被剪碎的陽光

在九月斑斕的背景上

拼貼秋天的感覺

但你走不出這片溫柔了

只有原野上的蘆花

搖曳著美麗的謎

尋尋覓覓尋尋覓覓

你是一只迷失的白蝴蝶

【舞者幻象臥地。音樂聲結束后漸起身，緩步而行。

謝思思 于是，九月出生的小夢蕓就開始了追夢，追一個青春的夢，追一個舞臺的夢，追一個風雨彩虹的夢。但世事弄人，命運難料，在小夢蕓十歲那年，災難突然降臨。父親在工地勞動遭遇施工事故，造成重傷，臥床一兩年后病逝。當事的工地老板一直推諉責任，事故賠償一直沒有著落。從此，日復日，年復年，小夢蕓用自己稚嫩的雙肩挑起了家的重擔……

女主角 （急切地追問）那后來呢？！

謝思思 （提醒地）后來不就是你眼前的場景嗎！

女主角 （若有所悟地）哦……

王 導 （對演員與角色原型兩方的交流效果感覺比較滿意，示意排演繼續進行）好的，三、二、一！開始！

【女主角忽地看到桌子上放著一個精美的禮盒，急忙奔過去拿起來好奇地看。

劉奶奶 （慈愛地）小蕓，猜奶奶給你買了什么禮物……（忽地盯著女主角，疑惑地問）小蕓，你的頭發呢？！

【女主角有意回避不答話。

（奶奶愈發生氣）小蕓！你的長頭發呢？！

女主角 （上前抱住奶奶的脖子，撒嬌地）奶──奶！我的頭發不是好好的嗎！

劉奶奶 （把小蕓的手拿開，沒有笑容）今天你就給奶奶說個明白，你的長頭發哪去了？！你把帽子拿掉給奶奶看看！

【女主角繼續把玩桌子上的禮盒。忽地打開，見到一副精美的發卡，不禁驚呆了。

女主角 （驚呼）蝴蝶結！發卡！（驚喜，把發卡擁在胸前）

【躲在簾子后面的陳媽媽看見這一幕愈發緊張起來。

劉奶奶 小蕓，奶奶知道你最喜歡這種發卡了，你打小就愛唱愛跳的，就像鳥兒、蝴蝶兒一樣……

女主角 （欲言又止）我……我……

劉奶奶 （急不可耐又痛心地）你怎么了？！你不是還要考劇團嗎？快讓我看看你的長頭發！

女主角 奶奶！您先別急，您看這是什么……

劉奶奶 （急忙制止地）你怎么只知道往家里買東西，你媽不是說過你們班還有一個像你一樣家境的同學需要幫助嗎！你怎么一點兒不知道體諒別人呢？！

【一旁一直專心觀看的江峰突然跳出來。

江 峰 （急切地）奶奶，她什么都沒做錯，她只是心疼您呀！……

【眾人被這突然的戲外人的言行逗樂了。大家開始為角色與原型人物間的自由交流感到高興。王導亦不斷地點頭贊許。

劉奶奶 （疑惑地）你是哪一個呀？！

江 峰 （情不自禁地跪了下來）我是您孫女的……

【李夢蕓在場外不停地示意、制止。

江 峰 （本來想說是男朋友的，見狀不得不改口）同學呀！（不停地大聲解釋）奶奶，我知道我錯了，我知道，（忽地感覺不合適，又急忙改口）我不知道我撞的是夢蕓，當時是只顧自個兒了……

劉奶奶 （不解地）這孩子！這是咋的了？！

江 峰 （語帶哭腔，哭喊）奶奶！您讓我說完！

劉奶奶 （尋找導演，焦急地）導演！導演呢？這是咋的了？！這里沒有這個戲呀！

王 導 （急忙趕上場來，喊）停──！（向眾人解釋）啊，是這樣哈，我們場外的劇中人物原型很積極，很投入，這個我很理解，但這畢竟是排戲，不能輕易就跑上場來，感情要控制，演員要有控制力……

江 峰 （走向王導，質問地）控制？！請問怎么控制？！作為演員，當你有感覺、有情緒的時候你能控制得住嗎？當你碰到一個難得的機會能表達悔恨的時候你能控制得住嗎？當你有了浴火重生的可能，請問，你還能控制得住嗎？！

【不斷地一步步走向王導，追問到王導的鼻子上。王導一時猝不及防，不斷地后退，不小心絆到了腳下的凳子，差點摔倒。

【演員大笑。場外人物原型都表情凝重，沒有笑的。

王 導 （對著劇務大喊）劇務！劇務！請把角色原型先帶下去冷靜一會兒！

【劇務上，攙扶著悲痛的、精神近乎崩潰的江峰走下。

（對著演員）三、二、一！開始！

劉奶奶 （急不可耐又痛心地）小蕓，這幾天你都干什么了？！

女主角 （忽地）奶奶！您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劉奶奶 （一時疑惑）什么日子？！

女主角 （一字一頓地）您——的——生——日！

【一邊說著，一邊將手里的禮盒送到劉奶奶手里。劉奶奶一時深有感觸，輕輕接過禮盒。

劉奶奶 （驚訝地）靈芝？！這得多少錢？！

女主角 （嬌嗔地）奶奶！您就別問多少錢了，補補身體要緊！

劉奶奶 （嗔怪地喃喃自語）千年的靈芝萬年的參，這得多少錢吶……

【劉奶奶欲淚。女主角拿出紙巾給劉奶奶擦淚。

謝思思 （以肘碰了碰李夢蕓）看看，這個假李夢蕓開始有點上道兒了……

李夢蕓 （反詰地）看你這張嘴！不依不饒的！人家都在進步嘛！

劉奶奶 （忽地又正色地）快！告訴奶奶！你那個同學叫什么峰的，你幫助人家了嗎？！別都光顧著自己！還有，聽你說那孩子脾氣還有點拗，你平時可要多開導一下他，告訴他，關鍵的時候可不要犯傻……（忽地警覺）哎，對了，夢蕓，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女主角 （捂住劉奶奶的口，勾住劉奶奶脖子撒嬌）奶奶，他叫江峰，我都知道，都安排好啦，有些秘密還不能告訴您，等到了今天晚上呀，您就什么都知道啦……

【陳媽媽躲在簾子后面見到這個場面，一時百感交集。

【劉奶奶依舊心事重重。時而沉思，時而盯著孫女買來的禮盒發呆。

【李夢蕓急切地沖上場來，替代了女主角的戲。

李夢蕓 （急切地）奶奶，今天還是什么日子？！

【劉奶奶心情復雜，一時好像沒有聽見孫女的問話。李夢蕓上前拿起奶奶的手，讓奶奶的手摸著自己的臉。撒嬌。

【李夢蕓忽地想起了什么，急忙奔向里屋。在經過陳媽媽身邊的時候，陳媽媽一時猝不及防，慌忙躲避。李夢蕓從里屋的臥室內拿出一副大大的父母的結婚照，舉過頭頂（正好遮住了自己的臉），邊走邊歡快地叫喊。

【陳媽媽看到自己與丈夫的結婚照，悲喜交加。夢蕓卻沒有發現媽媽在屋子里。

劉奶奶 （警覺地）傻丫頭！你拿那個干什么？！你覺得奶奶的心還傷得不夠嗎？！

李夢蕓 （嬌嗔地）奶奶！您忘記了爸爸媽媽結婚的紀念日了嗎？！當年，他們倆就是選在您老人家的生日結婚的，為的就是能和您老長相陪伴，不離不棄，您老怎么忘了？！

【劉奶奶一時錯愕，一時呆呆地無語。

李夢蕓 （對著奶奶）奶奶！這么重要的事您也能忘記？！（撒嬌地）奶奶！不許忘！您再要忘，我可要怪您了……

【忽地想起，開始尋找。陳媽媽又慌忙躲避。

李夢蕓 （疑惑地）咦，媽媽呢？！

劉奶奶 （掩飾地）哦，你媽在外面忙著呢！不在家……

李夢蕓 （精明地）嗯？！媽媽不是說，她只找時間集中在早晨和傍晚的工作嗎？這樣她就有更多的時間照顧您嗎？這半晌不夜的，她能到哪里去呢？！

【到處尋找呼喊。

李夢蕓 （大呼）媽媽！媽媽！

【陳媽媽躲在簾子后心酸欲淚。李夢蕓走到劉奶奶跟前，對著奶奶背后的簾子發呆。

李夢蕓 （疑惑地）奶奶，這個簾子是咋拉上的？！啥時候拉上的？！

李奶奶 （慈愛地）小蕓，別找了，媽媽也忙，你也越來越大了，要理解你的媽媽！

李夢蕓 （倒在奶奶懷里，撒嬌地）奶奶……

李奶奶 （決心地）小蕓！我有一件要緊的事情要給你說！

李夢蕓 （不安地）啥要緊的事？！

李奶奶 （顫顫巍巍地站起）小蕓，我知道你們母女這些年很不容易，人家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自打你父親在工地上受傷去世后，你人小志氣大，為了咱們這個家，你小小年紀沒少吃苦頭！掐指算來，一晃，十多年都過去了，你也長大成人，應該有個家了，快給奶奶說，什么時候把對象帶給奶奶看呀？！我這把差不多就要癱瘓的老骨頭，身體本來就不好，我想好了，我明天就到養老院去……

李夢蕓 （捂住奶奶的嘴，哭）奶奶您別說了，我不許您說……

李奶奶 （拿開李夢蕓的手，堅決地）小蕓，你聽我說，你爸爸去世都十幾年了，你們母女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啊？！你小小年紀擔著這么重的擔子，聽說除了工作外，還做了兩份兼職！一個女孩子成天騎著電動車滿大街跑，多讓人擔心呀……今天，你就當著奶奶的面，給奶奶一個明確的答復，媽媽和奶奶，你自己選……

李夢蕓 （哭著，堅定地）奶奶，您什么都別說了，我和媽媽是不會離開您的……

【謝思思和余濤忽地一起跑上場來。

李奶奶 （裝作驚訝，笑）呦，閨女，這怎么又來了兩個人呀？！你這是組團來勸奶奶來啦？！

【角色與人物原型們皆笑。

余 濤 （直率地）陳媽媽呢？陳媽媽該跑出來了！此時不出更待何時？！

謝思思 （緊接著余濤，指導地）是啊！陳媽媽本來就不同意劉奶奶的安排，躲在簾子后面憋了一肚子的火，這個時候肯定要爆發了！（轉臉面對觀眾）不過要小心呀，這可是在樓頂排戲，不要跑得太過了呀！呵呵。

王 導 （隔空喊話）正確！三、二、一！繼續！

李夢蕓 （哭著，堅定地）奶奶，您什么都別說了，我和媽媽是不會離開您的……

陳媽媽 （從簾后快步跑出）小蕓，媽媽不逼你，媽媽尊重你的選擇……

李夢蕓 （哭倒在媽媽懷里）媽，我是不會離開您和奶奶的！

陳媽媽 （撫摸著李夢蕓的頭）孩子，這些年苦了你了！

李夢蕓 （擦去媽媽臉上的淚，安慰）媽，真正辛苦的是您！

【忽地站起，堅定地向前走了幾步。

（忽地像是沉浸在回憶中，對著媽媽和奶奶）媽，奶奶，我慶幸，我有自己的藝術夢想，還有可敬可愛的長輩，您們是我人生永遠的楷模。聽爸爸說，當年，爺爺常年在外面的建筑工地打工，只有年節的時候才能偶爾回家團聚。由于勞累過度，那一年，爺爺忽然得了急病，病后就不能說話了，給爸爸留下了永遠的痛……爺爺辛勞一生，忙得爸爸連陪伴他說話的機會都很少，到了爸爸可以陪伴他的時候，爺爺卻永遠不能說話了……幾個月后，爺爺去世，爸爸大病了一場，媽媽原來就患有心臟病，由于要先后照顧生病的爺爺、爸爸，還要每天熬到深夜做工掙錢養家，積勞成疾，錯過了最佳治療時機！（望著媽媽）

陳媽媽 （忙示意夢蕓不要再講）夢蕓！

李夢蕓 （不顧媽媽的阻止）媽媽患上了原發性肺動脈高壓，（欲淚）有一次，爸爸在夜里給媽媽插上鼻塞用吸氧機吸氧，我才知道，媽媽的病情有多么的嚴重！年幼的我悄聲地問爸爸，“媽媽為什么要吸氧？”爸爸心疼地說，“你媽媽不吸氧，就活不了……”

【李夢蕓哭泣。

【江峰在旁邊控制不住自己，又一次想沖上表演區，劇務慌忙上前將他死死抱住。

（向著觀眾大聲呼喊）這，就是我的家，雖然歷經苦難卻相扶相伴，不離不棄！

陳媽媽 （沉痛地）夢蕓，別只顧著自己，還有比咱們更困難的，咱們有能力的話也要盡量去幫助他們！你同學余濤的爸爸，人家和咱家非親非故的，這些年不是一直在幫助咱們嗎！做人不能忘本，咱能幫助別人一把就去幫一把！（笑）你原來還想偷偷背著我去幫你的同學江峰，傻孩子，你也不想一想，你媽我什么時候阻攔過你啦！至于咱們家，還有你奶奶，她老人家受到過那么多的打擊，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我怎能離開你們只顧自己呢？！

李夢蕓 （擦干眼淚，對著媽媽與奶奶）媽，奶奶，聽說當年爸爸的工傷事故理賠好像有了轉機，我一個同學的爸爸原來在法院工作，知道些情況，他親口對我說的。（忽地快樂地）哦，對了，他爸爸還說和媽媽您是中學同學呢……

【陳媽媽在沉思，點頭。

陳媽媽 （自責地）孩子，媽媽也有犯糊涂的時候，善良、理解與包容卻可以融化一切隔閡、不快與怨恨，當初，你爸爸的事我也是很怨恨小峰一家的，后來聽你說……

李夢蕓 （急忙阻止，將媽媽拉在一邊，小聲地）快別說了，您大人有大量，您女兒我還不知道？！還有，（對著母親，殷切地）媽，小峰爸和咱爸的事，咱們就埋在心里，永遠不說出來好嗎？！（盯著媽媽，撒嬌地搖著媽媽的胳臂）

陳媽媽 （慈愛地笑）好！誰讓你是我的女兒呢！

李夢蕓 （撒嬌地）媽！

劉奶奶 （沒聽清母女倆的談話，不安地）小蕓！聽說你爸工傷的結論很難斷，不然怎么會拖到今天，聽說事情還與當年和你爸一起干活的另外一個工人有關，現在再提這個事情，也不知有沒有個結果……

陳媽媽 （岔開話題）哦，咱們談些高興的事吧……

李夢蕓 （對著奶奶，大聲地）奶奶！不用擔心！要相信，世間自有公道在！

劉奶奶 （微微點頭）那就好！

【忽地又想起了什么，轉對李夢蕓。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

小蕓，你的頭發……

李夢蕓 （忽地拿掉帽子，露出男孩一樣的超短發。嬌嗔地，搖著奶奶的胳臂）奶奶！剪了，賣掉啦！就許您州官放火，不許俺百姓點燈呀！

【劉奶奶、陳媽媽、李夢蕓皆笑。

男配角 （急步跑上臺來，對著劉奶奶大喊）奶奶！

劉奶奶 （疑惑地）這位是？

男配角 （急切地）奶奶，我是您孫女的表妹謝思思的男朋友啊，思思給我說，要我多來幫幫您，接受一下鍛煉和教育呢！

劉奶奶 （笑）好，好！思思有福氣，能找到你這樣的男朋友，不過這里可是名副其實的空中劇場，在十八層樓的樓頂，你可要小心了，老老實實地和思思在家里呆著，別亂跑啊！

【眾笑。

李夢蕓 （嬌嗔地）奶奶！

劉奶奶 （笑，對陳媽媽）小蕓媽，你算是有福氣，有這么多好孩子孝敬你！

陳媽媽 （笑）那還不是托了您的福！

【眾笑。

【燈暗。

王 導 （高興地）停！很好！現在做一個簡單的小結！第一場戲的片段在原型人物的啟發下雖然充滿坎坷，但也算順利過關！（拱手）謝謝諸位！更艱難的排戲還在后頭，請諸位多發揮做表演練習時的精氣神，真聽、真看、真感受，精誠合作！

男主角 （舉手示意）導演！我有意見！

王 導 請說！我們大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哈！

男主角 （微怒地）請導演不要有成見，排戲的時候不要提什么表演練習！

女主角 （激憤地）就是！戴有色眼鏡看人！

王 導 （忙解釋）哦，沒有！本人的導演風格想必諸位都有所知曉，絕沒有個人成見、私人感情在內！

女主角 （打斷）得，得，思一思想一想唄，有沒有私心大家心里都清楚明白……

王 導 （急忙打斷）好，下一場！下面的兩場都是夜場戲！燈光、道具、音響準備！三、二、一！開始！

【舞臺為一個出租屋內的簡單陳設。正對著觀眾的是一個小的客廳，客廳內有沙發、桌椅等簡單陳設。音樂為當代常見的流行音樂，帶著些搖滾的風格。

男配角 （自我介紹）嗯，是這么一回事，本人是藝術院校學表演的高材生，正準備應聘全省文藝院團的排頭兵——本市話劇團，呵呵！本人就是這樣，說話做事不太謙虛，您別見怪，沒辦法，誰讓咱這么有才呢？！呵呵，見笑！見笑！

余 濤 （隔空向男配角喊話）得！哥們兒！這才有些咱哥們兒的范兒！（拱手示意）多謝！多謝！

【王導連忙向余濤示意停下。眾人笑。

男配角 （對著里面呼喊）快點！女二號！還有好戲要開演啦！

女配角 （應答）來了！來了！

【一身休閑裝上場。上前挽住男配角的胳臂。捶打著男配角的胳臂。

行啦！入戲啦！快講臺詞！

男配角 思思，今天要看你的啦！要說咱們馬上要面對的考試嘛……今天，我要是主考官，我首先要考的是你的勇氣和創意！

女配角 （撇嘴）得！少來這一套！本姑娘從來就不缺少創意！至于勇氣嘛，哪一次少了我給你鼓氣，你還不像個泄了氣的皮球？！

男配角 （哭笑不得）咋？！我至于像你形容的那樣嗎？！

女配角 （自得地）嗯，至不至于，那就看你的表現嘍！本姑娘嘛，當然不會直接出馬啦！你知道什么叫統帥嗎？！

男配角 （垂頭喪氣，無奈地）統帥？！就是您這樣的唄！

女配角 （連忙將大拇指翹起伸到男配角鼻子前，佯作贊揚）算你聰明！

男配角 （嘴硬地）唉！在您這個元帥的手下我看我這個小兵是永無出頭之日嘍！

女配角 （急忙制止）錯！不想當元帥的士兵絕不是好士兵！（笑著安慰對方）好好跟本元帥干吧！有你的好處！（笑）

男配角 （無奈地）命苦啊！（女配角不屑地向對方撇撇嘴）

【余濤上場。

余 濤 （對男配角）喂！哥們兒堅挺點！男子漢嘛，拿出些男子漢的氣勢來彈壓彈壓！也為我們男的長些士氣……

【話未說完，謝思思上場，冷不丁地揪起了余濤的耳朵。余濤一看是謝思思，立刻改口。

（迭聲地）但是，俗話說得好啊，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說服從就服從，絕不反悔……

【眾笑。王導有醋意。

【余濤、謝思思下。

王 導 （對著演員不耐煩地呼喊）場外原型人物下場！三、二、一！繼續！

男配角 （正色地）思思，不開玩笑，跟你說真格的，才剛夢蕓姐在屋里的時候，她給我看了網上的一個求購信息，正好符合她的想法！

女配角 （意外地）求購信息？！表姐家里都窮成那樣了，她還有什么東西要賣嗎？！

男配角 （急忙地）你先別急嘛！這個事情我估計是這樣的，你看，夢蕓姐和我那哥們兒江峰的事應該差不多了，訂婚、結婚是件大事，估計可能雙方都要表示一下！

【女配角不住地點頭，覺得對方說得有理。

男配角 要不還是我大偵探棋高一著呢！（裝作無奈地嘆息）唉！像咱這空有才華沒用武之地的“警察專業戶”演員真正是可惜又可嘆呀……

女配角 （喝止）停！就別嘚瑟了！快轉入正題吧！快說！你都發現什么了？！

男配角 （故意拖延不言）嗯，天機不可泄露！

【女配角氣得直跺腳，伸手要去擰對方的耳朵。男配角躲開。

【男配角伸手欲拉對方的耳朵，對方以為是要報復自己，急忙躲開。

（急切地）來，思思，耳朵靠近些！（靠近對方的耳朵耳語，女配角仔細地聽著，越聽越驚訝，聽至最后，驚訝地欲呼叫出來，男配角急忙捂住她的嘴）

女配角 （半信半疑又略帶贊許地）行啊，你！真的假的？！

男配角 （堅定地）沒問題！你就等著看好戲吧！不過咱們要給夢蕓姐再說下，今晚咱們大伙的裝扮要向警察靠攏些！

王 導 （喊）好！停！下面拍第三場的片段，全體演員、角色原型要高度緊張投入情緒，勝敗關鍵，在此一舉了！道具準備！燈光，音響，三、二、一！開始！

【時間為夜晚。舞臺裝置為一個公園的環境。一邊是假山，一邊是一排長椅。原型人物坐在舞臺的一角感受劇情。導演在場邊指導。

【男配角上。邊走邊看手機。

男配角 （讀著微信）“請——發——語——音”（急得撓頭）唉，這可咋辦？！（撓著頭，忽地興奮地一拍大腿）有了！（向內呼喊）思思！

女配角 （一起應答）哎！

【眾笑。

【女配角上。

男配角 （懇求地）思思！求您幫個忙、借個光哈！

女配角 （漫不經心地）啥事？！你這個大偵探、“警察專業戶”不是全能搞定嗎？！

男配角 （著急地）快！我說的是真的，（指著手機）這個大騙子，非要揀女同志欺負，這不，約好了地點，還非要在微信里留語音才肯相信！

女配角 （慍怒地）是嗎？！看來這買家還真有點犯相啊！（搶過手機，一手按壓屏幕，一邊嘴對著手機喊話）哎！對！約好的老地方，不見不散！

【男配角聽后，在旁邊不住地向女配角挑大拇指。女配角也向他做著鬼臉。

【女主角上場。她打扮入時，化了妝，嘴里不停地哼著歌曲。

女主角 （忽地發笑）這個江峰，真是傻得可愛！說什么戴不慣戒指，結婚時要我用筆在他手指上畫一個戒指就行了，（笑。忽地又嘆息）唉！先把電動車處理掉再說！（像是自我安慰地）從兩個輪子走路到兩只腳走路，心里或許會更踏實些！小峰也老是擔心我騎電動車不太安全……（嘆息狀）唉！與小峰的婚事可不能再拖了！再這樣下去，媽媽和奶奶都要急死了……

【男配角、女配角見女主角上場，慌忙將她攔住。女配角用手將女主角拉到一邊的角落，不住地對她耳語。女主角將信將疑。

王 導 （忽地想起來）哦，那個，是這樣！先暫停！劇情在這個地方缺少一個承上啟下的人物，臨時沒法子，（對劇務）那個，劇務，你來上！剛才開演前我看你的表演練習做得還是很不錯的嘛！

劇 務 （以手指著自己的鼻子，難以置信地一字一頓）我——來——演？！

王 導 （微笑，點頭）對！就是你演！

【王導將劇務拉到一邊對他耳語，劇務聽了，先搖頭，在導演的勸說下，最后下定決心點了點頭。

（對眾人示意）好！排演繼續！三、二、一！開始！

【劇務從舞臺的另一側上場，吃著煎餅。用粵語說話，下面涉及劇務（演“王總”）的話皆用粵語。

王 總 這個人嘛，在現實生活中難免有人會誤會自己，這個也沒有關系，關鍵問題是如何對自己進行減壓！我的方法與原則呢，就是把別人施加給我的轉嫁給更倒霉的人！要不這人活著豈不是太累了！啥？！你可別說我這個人思想有問題，我告訴你，這個問題，我有！你有！大家伙都有！！只是大家不愿意說出來而已！從這個角度來講，我這個人待人還是蠻真誠的……（轉入正題）那個！小江啊，小江！

【男主角上。

男主角 （小心翼翼地）王總！

王 總 （煞有介事地）小江啊，今天這宗生意往小處說，事關我們的信譽，往大處說，事關你我以后的人生與事業，你可馬虎不得！再者說了，我們這個買賣電動車的生意是穩賺不賠的！

男主角 （唯唯而答）是是！王總說得是！我會小心處理好的！王總放心好了！

【劇務取出一個黑色塑料袋交給男主角。

王 總 （再次鄭重其事地）買車款在袋子里，外加小費！記住！一切以公司的全局利益為重！希望你不會令我失望！

男主角 （信心滿滿地）王總放心！我先過去了！

【劇務微笑地看著男主角離去的背影，點了點頭。

畫外音 （叫賣聲）煎餅！剛出鍋的煎餅！

男主角 （饑餓難耐，從袋子中抽出一張紙幣）喂，賣煎餅的，來兩個！

畫外音 （叫罵聲）呸！剛收了一張假的，還想再來詐騙！我可要報警了！

男主角 （急忙制止，央求）別別！您說啥？！

畫外音 （依舊怒火不息地，一字一頓）假──錢！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老娘雖說大字識不了幾個，可這真假錢和真假人還是認識的，甭想蒙我！

【男主角一時陷入不安之中。

男主角 （漫無目的地走著，獨白）假的？！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這錢和老板都是假的？！

【背景音樂響起，憂傷而低緩。

（獨白）我不信！為什么命運偏偏對我不公！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什么培訓費、押金都交上去了，最后就落得個這樣的結局嗎？！不！不！我也要賭一把！再說，這陰謀也不是我出的，我只是出來完成程序而已，憑什么我要負責？！我完全可以裝作不知道！一切都不知道！人生無常，又有幾個人能真正把握住自己的命運！到頭來還不是一場賭博，賭贏了，皆大歡喜，賭輸了，大不了依舊還是一個窮光蛋，這個世界又有誰不是空著手來，空著手去呢？！

【音樂由舒緩開始變得激越。

（繼續獨白）不！我也有理想，我也有抱負！我想做一名好演員，我想在舞臺上表現一個又一個不一樣的復雜人生，看著他們的人生，我苦也好、樂也好，我總是快樂的，（滿場跑，呼喊）我總是快樂的！（言畢，悲傷欲泣）

【音樂繼續激越地進行。

（繼續獨白）不！不！為什么受傷的總是我！我要給夢蕓一個新的生活，我要讓她幸福與快樂！今天的事情我就裝作不知道，一切都不知道！明天，我要拿著老板預付給我的錢找夢蕓，買我們的結婚對戒，和她一起遠走高飛，或者一起考劇團、當演員，她的夢想也是當個好演員！我要和她一起過著新生活！新生活！

【江峰不由地在場邊鼓起掌來。

江 峰 （不住地呼喊）好！好！哥們兒不錯！你演的就是我！

【王導以手勢示意江峰肅靜。

男主角 （男主角拿著王總的手機翻看著微信，讀出）“我們已到！”我們？！

（躲在山石后偷窺，見兩個人的背影，有一位是男子，迅即回復微信，讀出）“請不要帶無關的人員過來，謹防上當受騙！”

男配角 （無奈地對女配角）得！看樣子我得先回避一下了哈！（叮囑地）記住！把他拖住！

【男配角下。男主角上。女配角坐在長椅上沒有注意到男主角的到來。

男主角 （下定決心而又膽怯地）您好！我是我們公司的業務員，請問是您要賣電動車嗎？

【男主角剛要開口，忽見對方是謝思思──自己女朋友夢蕓的表妹，也是自己的大學同學，一時錯愕，正在猶疑間，女配角抬頭向他看來，他慌忙下意識地低下頭，正在錯愕間，皮包公司王總見狀不妙，趕緊出來圓場。

王 總 （一臉的和氣，先對女配角）哦，是這樣，我是公司的負責人，（轉對男主角）小江，公司剛剛遇到個急事，你先快回去處理一下，這邊的事我來幫你先做一下！

【江峰始終低著頭想躲避。

【王總迅即取過男主角手中的袋子。

女配角 （似乎有些預感）小江？！他是？

王 總 （連忙岔開話題）哦，他是我們公司的業務員，剛來的！

【男主角趕緊借機走下場。瞬間遇到了太多的變故，他一下子顯得無所適從，邊走邊猶疑，最后走到假山后躲了起來觀察。

女配角 （隱約有些不安地）那好吧，（伸手）那就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吧！

【劇務將手中的袋子交與女配角。躲在假山后的男主角緊張萬分，躊躇著，想呼喊最終還是沒能喊出來。

王 總 （故作鎮定地）絕對沒有問題！我們是有信譽擔保的！包括你的來回路費，都加在里面了！

女配角 （謹慎地）哦，要不要查對一下？

王 總 （故作鎮定地）隨便！

【說著，自個兒打開袋子，一張一張地認真數了一沓。數完又把錢在自己的手掌上拍打了幾下。

（自得地）你，絕對是貨真價實，我，絕對是如假包換！（做手勢）歐耶！

謝思思 （自言自語）這個劇務的話呢，是符合劇中人的身份、地位、情境，可我總覺得有些攜私報復的味道！

余 濤 （以胳臂捅了捅對方）別亂說，這戲演得不是挺好嗎？

謝思思 （不滿地）你這不是典型的藝術至上論觀念嗎？這都什么時代了，你的這種觀念也得改改了……

【王導發出噓聲，再次示意場外的原型人物議論聲音小些，不要影響場上演員的發揮。

劇 務 （一臉懵懂地）唉，剛才演到什么地方了？！

女配角 （不屑地大聲說）你是如假包換，我是貨真價實！真是，有啥好分心的……

王 導 （不滿地對著余濤和謝思思）說不要影響的，還是影響了……

謝思思 （大聲反駁）如果演員自己心里沒有雜念，他會輕易受到影響嗎？！

【王導急忙示意謝思思小聲，并且用手勢和表情表示自己暫時妥協。

男配角 （忽然上場，故意拉長聲音）是誰說如假包換的？

王 總 （驚訝，質問）你是誰？！

【又轉向女配角。

（質問女配角）你？！為什么違背約定？！

【謝思思忽地控制不住自己走上場來。

謝思思 （正色地）沒有什么約定！我和你本來就沒有什么約定！因為你，根本沒有約定的資格！

王 總 （轉向男配角）你是誰？！

【余濤也控制不住自己走上場。男配角下場。

余 濤 （自信滿滿，威嚴地）我是警察！

【王總一驚。

余 濤 業余的！

【王總鎮定下來，考慮脫身之策。

余 濤 （威嚴地）你的證件！

【劇務遞上名片。

（余濤不自覺地讀出）“王有財！”

（背白）咦？怎么這個人的名字和夢蕓爸爸務工的那家建筑公司老板的名子是一樣的？！這個小子的名字我可一直都記著呢！（笑）沒準還有意外收獲哈！

（開始整理袋子里的“錢款”，舉著袋子里的錢，對著王總）來！咱們來好好研究一下這個！Money！人民幣！俗稱“錢”！

【王總開始四處打量尋找男主角。

王 總 （大呼）小江！快點來！（改用粵語呼喊）公司里面有急事我要趕回去啦！

【這時，江峰也控制不住自己而走上場來。男主角下場。

余 濤 （亦學著對方的粵語腔調答話）就不用的啦！沒有誰能救得了你啦！

王 總 （忽地有了主意，大聲地威脅）小江，你的資料信息我可都有，你也是個要面子的人！

江 峰 （一番躊躇后，下定了決心。他向女配角帶來的電動車走去，大聲向王總呼喊）王總！上車！

王 總 快開車帶我走！你的預付款我現在就交給你！

【王總緊張地找錢夾，找到后夾在自己的腋下，由于緊張地急著逃跑，錢夾掉在地上卻渾然不覺。

【江峰再次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下定決心，準備騎車帶王總逃走。忽地江峰又一次猶疑起來。王總急得自己騎上了車，讓江峰坐在后面。

那個我來騎嘛！

【忽地，女主角上場。李夢蕓見狀，飛奔上場，擋在了女主角的前方。女主角只好暫時下場。

【舞臺上有尖銳的電動車飛馳的呼嘯聲。李夢蕓看到了掉在地上的皮夾子，急忙撿起，大喊。

李夢蕓 （舉起錢夾）誰的錢夾子丟了？！

王 總 （看李夢蕓的裝扮以為李夢蕓是警察，忽地大呼）壞了！前邊像是有警察！！

江 峰 （大驚）啊？！

王 總 （焦急地）怎么辦？！

江 峰 （忽地鐵了心地，自言自語地）沖過去算了！

【車子漸近前面攔著的人，江峰認出是李夢蕓。

（焦急地自語）夢蕓！（急忙豎起衣領，藏起自己的臉，自語）千萬不能叫她認出我來！

李夢蕓 （也看清了對方是江峰，驚叫）江峰！

余 濤 （在遠處高呼）夢蕓，你閃開點，騎車的是詐騙犯，你別管，車速太快！千萬別讓車碰著你！

【李夢蕓聽見后，愣了愣神，隨即毅然絕然地沖上前去攔截，她以為江峰見是自己攔他就一定會停下車。

王 總 （焦急地問）怎么辦啦？！

江 峰 （以為只要自己堅決前沖，對方一定會讓路。忽地鐵了心地）不管她，沖過去！她會讓開的！

【李夢蕓依舊沒有躲開。

【突然，聲音戛然而止。李夢蕓被車子撞倒在舞臺上。

【江峰此時腦子里似乎一下子清醒了很多。他把車子緩緩地停了下來。眾人趕上去查看情況。江峰亦上前查看。

王 總 （撿起地上散落的皮夾子，驚疑，自言自語）唉？怎么是我準備送給小江的錢夾子呀？！怪不得找不到，原來是丟到路上了！

江 峰 （看到躺在地上的竟然是李夢蕓，忽地一切似乎都明白了，他把李夢蕓抱在懷里，心碎欲絕）夢蕓！

【王總再三催促江峰騎車逃走無果，氣急敗壞竄逃而去。

【謝思思忽地把江峰推到一邊。自己把李夢蕓抱在懷里。

【忽地，江峰像發瘋了似的向前狂奔，跑到池塘的欄桿邊（即樓頂的欄桿邊）站住，跳上連著欄桿的石臺，作欲跳樓狀，面向眾人。眾人一時驚呆。

（大聲地）今天，就讓一切都來個了斷吧！

余 濤 （痛心地）兄弟！下來吧！有話咱們好好說！

江 峰 （近乎歇斯底里地）不用！我知道，你們都恨我，鄙視我！你們還不如現在就把我殺了！我知道，我就是一個多余的人！

【謝思思也開始平靜下來。

謝思思 （殷切地）江峰，快下來！我還沒喊你叫姐夫呢！

江 峰 （狂怒地）夠了！你不會有我這么一個姐夫！你們也沒有我這么一個同學！你們就當我這個人壓根兒不存在就行了！什么理想、抱負、舞臺夢，統統見鬼去吧！讓我一個人去極樂世界吧！（不自覺地講出）也許你們都不知道，我的父親就是害死夢蕓父親的兇手！（眾人驚）你們知道，我父親從小家貧，年輕時在工地上施工時由于操作失誤導致一個工友重傷。可那時的他還年輕，沒有勇氣面對巨額的賠償費，他選擇了逃避，他離開了那家建筑公司，另謀了一家建筑工地的活，可命運竟是如此地鬼使神差，逃離后的他在高臺作業，整日神思恍惚，他竟然被自己不當的操作誤傷……

【眾人靜默。

沒有多久，父親就去世了，臨死之前，他握著我——他唯一的兒子的手告訴我，他這一輩子命運如此也就罷了，可留下終身遺憾的是沒能坦誠地面對自己犯下的錯誤，不！是罪行！當年，就是由于他的操作失誤導致自己的工友受了重傷，直至最后死去！……沒過幾年，母親由于過度操勞與悲傷也去世了。我，成了一個孤兒！

【眾人愈加驚愕。

可是，誰都沒有想到的是，大學里，夢蕓一見我，就喜歡上我了，雖然我知道，這種喜歡里包含著只有我才能懂的同病相憐的憐愛與同情！通過夢蕓的口，我知道夢蕓的父親竟然就是當年我父親由于操作失誤而致傷、致死的可憐工友！從此，我下定決心要照顧好夢蕓，以盡我為人子、為人夫的一份責任，好好補償我那可憐的父親犯下的過錯！現在，又一次鬼使神差地因為我的原因，夢蕓也失去了……我現在是一無所有了！我知道，你們都恨我！現在，你們高興了吧？！

謝思思 （平靜下來）江峰，你冷靜下來！

江 峰 （情緒愈發激動）這真是造化弄人啊！我父親當年因為糊涂欠下的債為什么注定要由我來償還？！我可以裝作不知道夢蕓爸爸的死，甚至連我自己父親的死都裝作不知道，我不是也可以活得開開心心、無憂無慮嗎？！為什么我總是活在陰影里，活在別人異樣的眼光下？！老板欺騙我，用了假幣，那又與我何干？！我為什么要來承擔責任？！

【謝思思忽地又情緒激動，余濤連忙拉住了她。

余 濤 （平靜地）下來吧，峰哥！沒有誰捉弄你！我們有的只是責任！責任就像我們平日里呼吸的空氣一樣，時時要呼出，又時時要吸入，放棄責任的同時意味著一定要承擔責任，難道不是嗎？！

江 峰 （不理解）住嘴！別假惺惺的！今天，從頭到尾就是一個局，就是你們串通一氣設的一個局！余濤，你的父親不是法官嗎，他有了你這么個臥底，那我這罪犯還有藏身之處嗎？！

余 濤 沒有誰是臥底！（指著謝思思）我們都愛你和夢蕓，大家都親如一家人，我們疼你都還來不及呢！

江 峰 （心里泛酸，不屑地）我呢，就不用你操心了，夢蕓呢，由我來照顧！

謝思思 （心疼地）下來吧，江峰！今天的事情純屬誤會！請你相信我們！我們都是愛你的！

江 峰 （依舊不依不饒地）誤會？有這么巧合的誤會嗎？本來畢業后就老想著兄弟姐妹幾個聚一聚，這可倒好，今天剛好湊齊了！包括王導，居然今天也來了！還有法官的兒子，王導今天給我們排的真是現實版的戲啊！好戲啊！

謝思思 （有些生氣地）那你說，夢蕓姐算不算幫助過你？！

【余濤連忙把謝思思拉開，叫她不要情緒激動。

江 峰 （依舊不理地）人是會變的，你們會變，我江峰也會變！

謝思思 （開始改變策略，溫柔地）大家都沒有變！你還說兄弟姐妹幾個想聚聚，從畢業分開的那一天起，哪一天大家不念想著你？！

江 峰 （哭）不用念想，我沒有什么值得你們念想的！從今以后，你們就當沒有我！我本來就是一個孤兒！本來想今天賺個畢業后的第一桶金，為夢蕓媽買了個吸氧器，晚上去夢蕓家給夢蕓奶奶的生日、夢蕓父母的結婚紀念日賀個喜，因為我即將成為她們家的一個新成員，也要送她們一個見面禮……（泣不成聲）

【眾人驚。

謝思思 （忙說）快下來！江峰！你和夢蕓姐這么有緣，誰不羨慕呀！今天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了，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秋天到了，我們一起去看紅葉，看蘆花……你知道嗎？！夢蕓姐賣掉自己心愛的電動車就是為了籌備結婚，送給你一件珍貴的禮物！你不是一直擔心夢蕓姐騎電動車去做兼職不太安全嗎？她賣掉車子也是為了你呀！

江 峰 （情緒愈發激動）別說了！

【余濤示意謝思思不要再講，以免進一步刺激江峰。

余 濤 （和聲地）快下來！兄弟！我也實話告訴你吧，我的父親就是當年負責調查出事工地情況的法官。這么多年來，他始終關心著你父親的工傷事故，他一直認為，如果當年工地上的工友們按照規定的流程操作，悲劇本不會發生……如果你父親在事故后能認識到事故的癥結所在，反思自我，也不至于后悔終生……但是，我沒做什么臥底，我父親也早已不做法官了！我們這些做后輩的要想著改變這一切呀！我想幫夢蕓一家分擔一些困難，思思也想叫我去幫幫她們，直到有一天，我才忽然得知，夢蕓的媽媽陳阿姨竟然就是爸爸的中學同學，爸爸也一直想幫她，但苦于找不到她們……所以，我就經常想，我們每個人不管自己在現實中有過多少艱難困苦，每天都要想著改正自己、提高自己，因為我們沒有借口……我知道，你確實愛夢蕓，也想補償自己父輩的過錯，但是，我們能做的只有腳踏實地，我們沒有借口……還有，這一切都不是單單靠你自己能完成的！因為，我們是一家人！

謝思思 （也大聲呼喊）江峰，為什么要猜忌呢？！夢蕓姐是愛你，但也是自始至終想幫幫你！老天給了我們幾個今生相聚在一起做同學、做朋友、做戀人、做親人的機會，我們是好同學、好朋友，我們是一家人啊！……

男主角 （忽地站起，高聲地）就是！江峰！我也算終于體驗明白了！這個十八層的樓頂是名副其實的危樓，《危樓劇場》這個戲是名副其實的啊！這個“危樓”是考驗我們戲里戲外每一個人的實驗場，有沒有責任就在一念間，善惡就在一念間，生死就在一念間啊！

江 峰 （再次歇斯底里）你們都別說了！我也不跟你們理論了，即使我相信你們說得都是對的，那我確實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謝思思急忙欲阻止，江峰擺了擺手，示意謝思思讓自己繼續說下去。

但事實卻是我害了夢蕓！我已經沒有臉活在這個世上了，不如死了干凈！我的媽媽，就是你們所要找尋的傷害夢蕓爸爸的罪犯的妻子，在聽說我和冤家的女兒戀愛后，病情加重，不久就亡故了……

謝思思 （急忙大呼）別糊涂！舅媽在知道舅舅的工傷實情和你家的情況后，可是一直想去消除隔閡呀！你別是又告訴了你家阿姨你以為是的事情了吧？！

【眾人靜默。

江 峰 告訴和不告訴又有什么不同？！事到如今，我還有什么臉面活在這個世上呢？！夢蕓有一次告訴我說，很多年前，她的父親曾對她的母親說，他最想要一個女兒，因為他擔心自己在建筑工地上整日爬高上低的，萬一有一天自己有個三長兩短，有個女兒能照顧她，自己也就安心了……現在，他唯一的女兒失去了，罪魁禍首就是我！（人物的情緒似乎失控，轉身欲跳）

【眾人驚呼。

王 導 （對著江峰大喊）江峰注意！這里可是名副其實的空中劇場，十八層高樓的樓頂啊！演員的表演要真實，但也要有控制力！！

余 濤 （竭力大喊）江峰，你難道還想讓你失去的父親再次感到失望嗎？！

【江峰開始若有所思。

【謝思思懷里的李夢蕓慢慢蘇醒。見江峰欲跳樓，驚，欲強力掙扎起來，謝思思安撫她不要起身。

李夢蕓 （斷續、有氣無力地對江峰）小……峰。

江 峰 （異常驚訝，又有些驚喜）夢蕓！

李夢蕓 （斷續地說）只要……咱們……還活著，咱們的結婚對戒就會有的，那天，你不是還說……就是有了戒指……也……也戴不慣，非要我……結婚時……給你……在手指頭上……用筆……畫……一個嗎？

【說著，將江峰撞車時掉落地上的吸氧器艱難地拿起來。

江峰，你……你快把……這個吸氧器送給我媽媽吧，我媽媽……她，她不吸氧……就……活不了……我們（“我們”兩字重讀）……可只有一個媽媽了……

【江峰見李夢蕓醒來，驚。他聽完李夢蕓的話后，百感交集。

【謝思思、余濤、王導忽地齊刷刷地跪下，謝思思懷中抱著重傷的李夢蕓。

眾 人 （齊呼）江峰！

【臺上其余的眾人——男主角、女主角、男配角、女配角、劇務見狀一時沒有辦法，見謝思思、余濤、王導跪下，也都齊刷刷地跪下。

舞臺上所有人 （向著江峰呼喊） 江峰！

【江峰回頭，見眾人下跪，李夢蕓躺在謝思思懷里，不禁百感交集，跳下來，向著眾人跪下，膝行，把李夢蕓緊緊抱在懷里，然后謝思思、余濤、王導上前擁抱李夢蕓、江峰，眾人于是擁抱在一起。

【江峰見李夢蕓手中始終緊緊握著一個物件，急忙拿著她的手觀看。原來是一個裝有對戒的精美禮品盒。他一下全明白了。不禁百感交集。

李夢蕓 （無力地）我……知道，你今天晚上要到我家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媽媽其實早就知道你爸爸和我爸爸間的事情了，但是當她知道你家的情況后，就再也不提向你家索賠的事了，還鼓勵我，讓我去照顧好你，因為，到了今天，我們大家都在一條船上……

【江峰哭。

對……戒……一對我全買了，戴……不戴……由你！以后，我們……考劇團……

江 峰 （發瘋似的將夢蕓抱起，呼喊）我戴，我一定讓你親手戴在我的手上！然后，我們考劇團，當個好演員……

【女主角忽地有了靈感，她獨自站立起來，邊走邊朗誦詩歌。在朗誦中，白衣女子輕盈地起舞，表現花的意象，不斷地從眾人身旁穿過。

女主角 （動情地）親愛的同人們，朋友們，兄弟姐妹們，我們都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員，終其一生，很可能都會默默無聞。但我們不應該停下追尋真善美的腳步，尋找心中的那片湖泊、那片芳草地，追尋那片澄澈，追尋那漫野的勃勃生機……即使做不了大樹，做一朵盛開著的小白花也好，雖棲身于貧瘠的土地，卻無怨無悔、不離不棄，逢春日而萌發，至夏日而蓬勃，遇秋日而斑斕……用你的美麗與滿腔的愛裝點著荒原大地……

（低緩動情地朗誦）

無需問你叫什么

我便喜歡你

你開在荒原中

朝無聲

暮無息

許是一次季風

或是一場洪水

將你遷徙

你無所謂從哪里來

到哪里去

只要棲身于黃土地

你像蝴蝶結

扎上荒原的發絲

你如小白舟

泊向野外的靜寂

只要有了你

荒原就有了一年四季

輕輕問你

可想去那都市的花園里

你笑而不答

用你那花瓣隆成的小杯子

東一下

西一下

往荒原灑下濃濃的蜜

【白衣女子臥地。音樂聲結束后漸起身，緩步而行。

【光暗。樂停。白衣舞者隱去。

【眾人起身。

余 濤 （忽地想起）快把夢蕓姐送醫院！快報警！根據我“警察專業戶”的直覺，根據現場的情況進行分析，我確信，這個王總就是當年那個建筑公司的老板！在夢蕓爸出了事故后拒不承擔任何責任的那個老板！這個家伙真是無孔不入，什么壞事都干得出來！也活該他倒霉！誰讓他總碰上我這個“警察專業戶”呢！

【眾人恍然大悟。有人打電話報警，有人想再去追趕。

王 導 （連連不住地說）我們大家都是一家人！表演就是在演我們自己，我們就是不斷地在表演著最真實、最寶貴的生活呀！

女配角 （若有所思地）是啊！我們大家是一家人，都在一條船上，理應同舟共濟。只要我們一條心，就沒有戰勝不了的困難、走不出去的逆境……

男主角 （對王導喊）王導！王導！背臺了！背臺了！注意觀眾的視覺！

女主角 （不滿地）看看！看看！王導還是偏心！這排演也不叫排演了！（環視眾演員）這像是人家搞同學聚會呢！還是人家校友親！

劇終

[基金項目：安徽省教育廳2016年度高校領軍人才引進與培育計劃項目——高校優秀青年人才支持計劃重點項目“高校編劇課程的理論解構與教學實踐創新研究”，編號：gxyqZD20163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