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如梭,轉眼之間我已為人父。之前有很多事情猶如過眼煙云,但唯獨對遠方母親的那份牽掛,讓我不能忘卻。
我出生于上世紀七十年代,那個時候物質十分匱乏,母親生了我們兄弟四個,在那個年代,為了把我們養大成人,她付出的很多辛苦是我無法想像的。
在我上高中的時候,為了賺足我們兄弟四人的學費,勤勞的母親做起了豆腐。那時母親早晨三點鐘起床,到天亮已經做好了兩大塊豆腐,也做好了我們的早飯,她一邊收拾豆腐往車上裝,一邊看著我們吃飯,等我們早飯吃完了,就坐著父親賣豆腐的推車去學校。那時母親四十出頭,頭上已經布滿白發,手也像樹皮一樣干裂了。
后來,我讀了高中,三個兄弟也讀了初中,靠賣豆腐已經不能賺夠我們的學費了,母親就和村里人去鄰縣的磚場打工,家里則由體弱多病的父親操持。磚場多是男人干的活,母親和為數不多的幾名婦女在那干了兩年,賺的錢支撐我到高中畢業。那時放假看到母親總是很疲憊,腰也累彎了,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就暗下決心,努力學習,將來出人頭地報答辛苦的母親。
高考后,我考上了軍校,畢業后分配到離家千里之外的部隊當了一名干部,我的兄弟也都結束學業外出打拼了,家里只有母親父親操持著幾畝田地度日。
有一次休假回家看望母親,朋友說我差一點就見不到母親了,原來三伏天的時候,六十歲的母親去田里打農藥,不知是因農藥中毒還是勞累過度,昏倒在田里,父親和鄰居把母親送到了鄉衛生院,醫生說她沒有知覺了,回去準備后事吧!悲傷的父親把母親拉回家里,不久,母親又奇跡般地醒過來了,這些事母親對我竟只字未提。看著母親為我做飯的忙碌身影,我心里又添了新的疼痛。
還有一次母親和父親坐鄰居家的三輪車去鎮里趕廟會,由于拐彎過快車翻到了溝里,車上的人都受了傷。聽到消息后我趕緊給家里匯了八百元錢,讓母親和父親去醫院看病。三個月后,等我回到家里,發現母親走路有些不自然,原來母親將我匯的錢全部用在父親的治療上,為了省錢,自己在家里硬是把腿傷給“熬”好了。看著母親有些變形的雙腿,我心里愧疚極了,心也更痛了。
如今母親七十歲了,父親患了肺癌,不能干活,母親只能一人操持自己的兩畝田地。今年六月出差順便回家,見到頭發已經花白、身體每況愈下的母親,我的眼淚差點掉下來,母親還是像從前那樣關心我,問媳婦和孩子好不好,怎么不一塊兒回來呢。
此時正是收麥季節,母親的二畝麥子雇了收割機,花去了二百元,母親心疼了好幾天。有一塊三分地的麥子母親說不雇收割機了,自己用鐮刀收割吧。這塊麥田我和母親用了一上午時間就收完了,母親比我割得還快。割麥一直是半蹲進行的,回家后我累得腰酸腿疼,躺在床上休息,而母親則把麥子攤在馬路上進行捶打,中午還回來做飯,一天沒閑著。到了第二天,我的腰疼得直不起來,腿疼得走不了路,而母親又忙這忙那沒閑著。我很疑惑,四十多歲正值壯年的我,在干農活這方面竟比不過七十歲的母親。
現在農村年輕人都去城市打拼,種地的都是母親這樣的老年人。我曾要求母親不再種地,把地包給鄰居種,如今兒子們都出息了,難道還養不了母親?!母親說,農村人不種地還能干啥,要是都不種地人吃啥?母親沒有文化,但這一句卻是至理名言。我勸了幾次,母親就是不聽,也不隨我們去城里生活。每次回家,母親都會給我車的后備箱裝很多雞蛋、蔬菜、瓜果。過節時,每次我給母親錢,她總推脫不要,說城里花錢多,在農村不花啥錢,吃的喝的都不缺,國家還月月給錢。
如今,一到農忙時節,看到田間地頭農民們收割莊稼的身影,想到七十歲還在農村堅守的母親,心里就會襲來一陣疼痛,母親養大了我,竟不給我報答的機會。
母親是條河,緩緩送我前行。母親的堅強讓我敬佩,令我心痛,我為有一個這么普通的農村母親而自豪!
作者簡介:王林峰,天津鵬程寫作學院簽約導師、教學部經理,吉林省作家協會會員、遼源市作家協會會員、東豐縣作家協會副秘書長,《格言》《啟迪與智慧》《文苑》《智慧背囊》等刊物簽約作家,在《讀者》《意林》《做人與處世》《演講與口才》等雜志發表過作品一千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