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正傳

認識阿九的人都知道，阿九能當上老師，是因為阿九能喝酒。

那年，阿九高中畢業，僅差五分沒考上大學，回家種地。鄉長來村里調研，在村長家吃飯。鄉長酒量極大，村長的酒量太小，鄉長喝得不盡興，發了脾氣，拍起了桌子。阿九看見父親受屈，上了桌子，摸起酒瓶，給鄉長倒滿，然后把父親的酒杯也倒滿了，說，我陪你喝，一仰脖，一杯酒就干了。鄉長來了勁，也干了那杯酒。阿九咳了幾下，又倒滿一杯。鄉長盡興了，工作也做得特別愉快。最后鄉長問阿九有什么要求，能力許可的范圍內，一定滿足。阿九說想去學校當老師，鄉長當場就拍板了。

當上了代課老師的阿九，數學課講得一塌糊涂，倒是語文課，精彩得很。他指導的學生作文，多次在全國作文大賽中獲獎，自己也成了縣城里小有名氣的作家。那天，中心校校長來學校檢查，中午又喝起了酒。阿九從不喝酒，中心校長逼著阿九喝，阿九推辭，校長再勸，阿九再推辭。校長急了：“你再不喝，就是不給我面子，你還想不想當老師了？”阿九也急了：“我不當這個老師，也不喝這杯酒?！毙ｉL面子上下不來，當場下令，開除阿九代課老師的職位。阿九把杯里的酒往校長臉上一潑，直接回家了。事后，鄉長知道了這件事，把校長狠狠地訓斥了一通，逼著校長三顧茅廬，把阿九請了回來。沒多久，阿九就轉了正，成了一名在編的老師。

阿九所在的學校，年久失修，窗戶破舊不堪，房子也漏水。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上課時，教室里要用幾個臉盆接水，老師在上面講課，旁邊還有音樂伴奏。學生的課桌也挪得東一個西一個，不成規矩。維修報告上交了無數遍，還是沒有結果。阿九急了，主動請纓出戰。校長就帶著阿九找到了教育局局長，好說歹說，局長才賞臉一起吃飯。酒桌上的飯菜水陸畢陳，酒是最好的茅臺。局長的臉色始終陰沉沉的，校長小心翼翼地陪著笑臉，說著小話，局長的臉也沒有晴轉多云。阿九說話了，我們學校的房子很危險，需要趕快改造了，局長您就多做做好事，為孩子們想想吧。局長慢慢地端起酒杯，緩緩說道：“你們學校的房子危險，別的學校的房子就不危險嗎？”說著放下酒杯，就要離開酒桌。阿九急了，連忙說道：“你只要為我們學校改造房舍，我陪你好好喝一頓?！薄昂醚健保珠L慢吞吞地說：“你喝一杯，我就給你一萬，我看看你能喝多少?！卑⒕哦⒅珠L的眼睛，“君子一言”。局長望著天花板說，“駟馬難追”。阿九大喊“服務員拿酒來”，服務員樂顛顛地拿來了六個杯子，一溜擺在酒桌上。阿九又喊，“不夠，再拿。”一連拿了三次，十八個杯子整整齊齊地擺在阿九面前。阿九操起酒瓶，一個個把杯子倒滿。端起杯子，一口一個，連干了三杯。校長急忙去搶酒杯說道，“你不要命了？”阿九紅著眼睛，眼珠子一瞪，把校長搡到一邊。一連干到第十杯，局長的臉上冒出了密密的汗珠，“別干了，我答應你還不行嗎？”阿九一連干了十八杯。

阿九再回學校的時候，校舍早已維修結束。看著窗明幾凈的新校舍，阿九摸著身上的刀口，說，值了。那天的酒，阿九喝得胃大面積出血，住進了醫院。事后，局長知道了阿九拼命三郞的作風，也特別賞識，直接提升阿九為中心校長。

別說，阿九也真對得起局長，學校建設和教學管理方面做得井井有條，且為人公平正直。阿九的名氣，也漸漸大了起來。

這一年，全國普及九年義務教育大檢查搞得如火如荼，各鄉鎮學校的校長時時刻刻捏著一把汗。因為教育局局長說了，誰的一畝三分地出了問題，誰就摘了校長的帽子走人。大家都著急。阿九不急，阿九直接找到局長，坐在局長的面前喝起了茶。局長整天忙得腳打后腦勺，哪有時間陪阿九擺龍門陣，直接問阿九想干什么。阿九不緊不慢地說，我們學校正好在公路兩旁，正是普九檢查的危險地段，我怕檢查組來了，我應付不了，丟了我的帽子事小，丟了咱們縣的臉事大。那你還想干什么？阿九說，我們學校的實驗設備，圖書裝備，按照國家的標準，好像都不夠吧。局長急了，你們不夠，哪個學校夠呀，你憑什么來要？阿九沒有說話，隨意地卷起背心，說，我們的條件嘛，和別人當然不一樣了。局長一眼就看到了阿九肚子上的刀口，頓時，一直黑的臉，總算放晴了，一個電話打到局里教育裝備科，叫來科長，按阿九說的辦，缺什么給什么。阿九這才得意洋洋地走了。

阿九退休的時候，搬到城里，和局長住上下樓。閑了，也在一起聊天，局長問阿九：“要是再回到從前，你還會那么拼命嗎？”阿九笑了，“當然會，雖然我不會喝酒。你還會那么逼我喝酒嗎？'阿九閃著眼睛，回了一句。\"當然不會了”，局長慢悠悠地說。

作者簡介：臧安民，中華詩詞學會會員、中華辭賦學會會員、吉林省作家協會會員、吉林省詩詞學會會員、吉林省遼源市作家協會會員、中國閃小說學會會員、吉林省閃小說學會理事、東豐縣作家協會副主席、東豐縣畫鄉詩詞學會會員，《燕趙文學》簽約作家，《作家文苑》詩歌、散文編輯，東豐縣《地脈文學》小說編輯，東豐縣《畫鄉詩詞》小說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