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
周處長是一所211大學(A大學)實驗室管理處的處長,同時為了管理方便還兼任教務處副處長一職,10年前上任了這個難做的處長并做完他職業生涯最后的10年任期。周處長面臨的一個困境是10萬元一平方(市中心房價)的實驗室大量閑置,實驗資金的重復投入和鐵將軍把門使得學生并不能有效使用這些實驗室。與此同時,他還要面對教育部、財政部、國稅總局、科技部、國際專業認證、本科審核評估、本科合格評估等一系列需要動態數據單的數據項且完全不同要求的任務。周處長知道,每次學校大規模動員來填報的數據與事實數據相差甚遠,然而上級部門和專業認證機構并不愚蠢,所以要想填報和搞平即使有假的數據也并不容易。最讓周處長為難的是,由于實驗室的使用信息不對稱,當教務處將4000門具有實驗內容的課程給到學院時,需要15個二級學院每個學院4名工作人員連續工作2周才能將實驗課排好,這就帶來了問題:
第一,理實一體課中,學校永遠不知道哪些資源由于學院已經排了實驗而已將教室釋放出來了;第二,教務處檢查教務質量時,永遠找不到實際的實驗上課地址,除非找學院的教學秘書,而教學秘書遇到教學事故時總是為本院教師打馬虎眼;第三,學校永遠不知道實驗室教師的工作量,到底是按照小班上實驗課,嚴格按照實驗項目和實驗卡片內容精細化培養,還是大班放羊;第四,按照培養目標,實驗課應該在理論課前優先選擇排課時間,然而由于技術上不允許,事實上實驗課總是在最垃圾的時間上課;第五,按照目前的排課模式,能保證課程與教師、實驗室不沖突已非易事,而哪些是重修的、選課的學科是否沖突則不清楚。
周處長用了10年時間,逐步完成了全校的實驗室和大型儀器的智能共享,使用物聯網手段,將全校的600間教學實驗室通過門禁、攝像頭、大型儀器控制器、考勤機、RFID、二維碼等物聯網手段實現管理和控制。為此,他按照教育部的七章基礎報表親自制作出學院間的8個考核數學模型,自動導出數據并可視化地展現出來。通過以上努力,等到周處長退休的時候,就可以解決上述5個基本問題。最讓周處長得意的是,他可以將教育部、學科評估等多種評估的所有考核文件的名詞挑選出來,由物聯網和算法自動得出審查機構需要的數據,并且能及時追溯到每一個數據發生的物聯網收集的動作現場。
當周處長退休時,連續3年的7場檢查,讓A大學獲得了審查機構的一致好評,A大學沒有再出現“迎評難題”。周處長退休了,可是周處長還有幾個遺憾:
第一,無論作為教務處副處長還是實管處處長,周處長知道除了檢查和強制,他10年的工作根本沒有集中到本應集中精力的學生和教師的本體,數據是得到了,10年間實驗室使用率也由8.5%上升到45%,然而向教育部上報的時候還不得已“處理一下數據”,處理的原因在于事實上如何激勵學院和學生進入實驗室,轉變以管理為中心到以教學為中心,精力不濟;第二,全校15個學院學科類似度不高,因此實驗室的使用率并沒有什么可比性,周處長之所以能夠用物聯網強制手段收集出來數據并使用教學經費的分配權進行激勵,完全是基于全校都知道他公正無私的共識和他對于各個專業較為熟悉。即使這樣,他還要應付很多教師由于評價不高而遷怒于物聯網設備的情況。
上述實際案例,代表了本科實踐教學普遍的困惑,周處長算是在1000所大學中少有的能將這件事推動下去取得成效并堅持下來的處長,然而他退休以后這件事是否還能堅持,他并不能確定。事實上,全國有200多所高校逐漸上線這樣的系統,上線后全部使用的基本不到20%,下線率卻達到40%。處長們遇到的難題有兩個:
第一,信息不對稱。教育部希望通過填報系統得到各所學校的實驗室數據;各個評估希望得到綜合評價指標所需要的細節指標,為了使指標準確,在信息不對稱方面花費巨大:檢查、填報、評估、物聯網、專家,然而每增加一種措施,信息干擾和失真的可能性就更大。全國1000所本科院校向教育部上報的實驗室使用率不會低于85%,而如果用物聯網手段去檢測不會高于15%,即使使用了物聯網手段,系統上線一段時間后,基層單位由于比上級單位更加了解實際情況,總有辦法將使用率調高。再加上各學科專業性不同,這種信息不對稱會造成啼笑皆非的情況。例如,一所學院某個實驗室使用率奇高,原因在于該學院發現每天早操的時候讓學生用實驗考勤機刷卡可以大幅度提高實驗室使用率。
第二,激勵不相容。處長們總希望用強制手段和行政命令來獲取真實的學院和學生實際資源使用的數據,然而學院隨著評估力度越來越大,就更加傾向于不上報或者上傳真實的個體信息。有了物聯網數據后,雖然造假的難度提高,但干擾因素也隨之增加了。系統上線過程歷時漫長,各個處室和學院以種種借口拒絕共享數據和使系統無法運行的沖動造成IT開發和實踐舉步維艱。
2017年,周處長退休,學校由于獲得雙一流學科和7個A類學科而將精力重點放在雙一流建設上,新上任的王處長主管這件事。與周處長的經驗豐富和德高望重相比,王處長只有38歲,學科是計算機,也非著名教授,他面臨著另外的難題:
第一,由于國家逐步重視實踐環節和教學,王處長做了一番調研,發現學校實驗課不僅在資源的優先級上讓位于理論課,而且更讓他大吃一驚的是,近30年來,學校從來沒有一個學生因為實驗課不及格、重修、補考,實驗教師甚至從來沒有得到過各種教學獎勵,實驗教師流失嚴重。第二,由于大學生創新和跨學科培養成為趨勢,學校的創新學院落在工程訓練中心。工程訓練中心牽頭創新指導發現,系統根本無法支撐全校的輪轉排課、教學引導和學生判沖。王處長接到學校要轉型為全選課模式,勢必需要各個學院甚至實驗室、工位,實現資源的開放利用。第三,王處長只是一個副處長,按照前任的資源共享的智能實驗室去分配資源和激烈考核,各個學院并不買賬。第四,目前,各個學院更多使用的資源是虛擬計算資源,這些資源往往以軟件、虛擬機、數據庫、計算節點存在,原先的以實驗室門禁和大型儀器刷卡為核心的管控方式并不能得到學院用戶的真實信息,尤其是對于經濟管理學院、文學院、理學院、外語學院等學院。
王處長困惑的時候,發現正在泡沫期的區塊鏈技術,也許能給自己帶來一些思路。雖然區塊鏈技術已有泡沫,但作為計算機專業的,王處長還是知道有價值的東西隨著泡沫期的結束會按照蓋洛普技術炒作曲線有一個穩定的成長期。與其他新技術一樣,王處長發現區塊鏈技術在金融、電商、電信、軟件服務業等行業已經有很好的研究和案例,教育界卻鮮有人提起,不是教育界不需要新技術,而是教育界的專業性太強、門檻太高,新技術總是姍姍來遲。王處長在計算機學院的幫助下,繼承了周處長的系統資源,進行了如下的設計:
第一,在網絡架構上做出調整,由原來的信息集中模式改成分布模式,在每一個學院的服務器、物聯網服務器、前置機、物聯網網關和虛擬機里,增加了哈希函數、非對稱算法、鏈式結構等驗證性和安全性的設置,能夠更加準確地掌握信息,同時也增加了大家的信任感。
第二,去除由學校統一數據庫計算各個學院實驗室使用率的中心模式,用學院間和實驗室間的P2P網絡形成無中心化的傳播機制和驗證機制。
第三,建立學院主體和實驗室主體甚至學生主體間的共識機制和技術手段,將成熟的算法嵌入計算節點。
第四,按照學校的總資產額換算成每年的租金,再將租金中能夠開發給全校跨院使用的實驗室和儀器設備換算成時間貨幣,按照類似比特幣的發行方式,發行部分數字貨幣,數字貨幣的發行量按照學校能夠釋放的資源自動計算。實驗室管理處從管理部門,轉變成具有部類似分央行職能的部門。
第五,通過試點學院的腳本代碼、算法機制、職能合約,建立起實驗室資源的學院間和實驗室間的交換體系。
第六,鼓勵各個學院按照自己的需求,個性化地提出自己的應用需求和軟件,在上述基礎上進行二次開發,獲取學院和學生的挖礦權限。
上述方法表明,王處長在系統軟件和使用習慣方面并沒有推翻周處長的基礎,只不過在分配機制上去掉了中心節點,現在看來自己威信不高反而是好事。原來分配蛋糕無論如何公平,總是有人不滿意,現在采用的機制設計理論的分蛋糕的人之間分蛋糕和選蛋糕機制錯位,矛盾的焦點沒有集中到實驗室管理處,而實驗室管理處用釋放資源數字貨幣統一的模式進行分配也比較公平。另外,通過實驗室管理處與各個學院集中于教學為中心的資源討論和共識形成,反而將實驗室管理處的工作中心由資源分配轉向了教育。
王處長在研究了最近區塊鏈的案例和趨勢后,用比較冷靜的技術思維來看待自己所做的事情,并對區塊鏈所造成的可能風險進行防范,且沒有完全照搬區塊鏈的全部內容,而是新系統完全兼容老系統,以防止區塊鏈所帶來的隱性成本和事實上中心化趨勢。王處長要解決的也是學院和學校間、學生和教師間的信息不對稱和激勵不相容問題,通過讓學生選課、預約來挖礦獲取行為學分,通過學習者被動學習變成主動挖礦;以結構為中心計劃、布局、規劃、專業、經費、招生、大綱、評價;實驗室管理處和教務處從原來的資源分配者變成“央行”,解決了“切蛋糕”問題,同時這個標準的確立,實現了對自身處室員工和繼任者們資源管理者變成效益尋租者的傾向,使用看不見的手(不動點)左右交易價值,節省成本和減少道德成本。
在管理模型和機制由集權制發展成為分布以及從管理職能轉向教學支持職能后,最應該考慮的是教育和核心價值到底是什么,王處長做了初步的設想:
學校的價值在于輸入品牌和無形資產以及附帶的由資產延伸出來的服務價值,如果不考慮科研因素,學校輸出的是學生,學校的價值是學生的增值。當然,面對未來十年到三十年的增值區間,學校的策略也許不同,但是如果今后的管理由于技術發達而逐漸扁平后,學校應該集中自己的核心價值,而這種價值的計算在于資源的服務化、數字化和聚集學生增值的數字資產化。教育比起其他行業是慢一些、保守和嚴肅一些,但是技術和趨勢一定的情況下,學校要早做準備。
學生的價值在于面對未來勞動力的價值,而這種價值是通過學校的資源、活動、評價進行增值,學生價值可以通過對學生實體校園和虛擬資源的活動、資源過程的遍歷、評價的結果進行全過程的考核,那么學生用自己的活動在學分銀行“挖礦”獲得自己的行為貨幣就成為可能。
實驗室管理員和二級學院用教育資源的標定價值和信息開放大道最大的共享來獲取或者交換資源實現考評,在激勵措施方面需要更多的探討,通過這種探討更加明確基層教育的價值。
學校捐助人和投資人,通過實體的教育資源換取品牌和及時評價,通過更加貼近教育的品牌植入性的學習過程獲取品牌和更加清楚的投入和產出,并且這種投入和產出可以通過應用層個性化的定制反映出來;學校的用人單位不僅關注到學生現在的價值,還會通過透明和安全的過程信息得到未來的價值和學生的潛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