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東戰役中的華野第6縱隊
——紀念豫東戰役勝利70周年

□ 張曉宇

1948年6月至7月，華東野戰軍西線兵團在中原野戰軍一部配合下，連續作戰20天，殲滅國民黨軍1個兵團部、2個整編師、4個正規旅、2個保安旅，連同阻擊戰共殲滅國民黨軍9萬余人，取得豫東戰役（又稱開封睢杞戰役）的完勝，為進一步開展中原、華東戰局創造了有利條件。

王必成、江渭清領導的華東野戰軍第6縱隊是此役的勁旅和重要作戰力量，殲敵軍1.3萬，并活捉敵兵團司令官區壽年和師長沈澄年。

首戰阻擊邱清泉

第6縱隊前身是由留在湘鄂贛、湘贛地區的紅軍游擊隊組建的新四軍1支隊2團，由于對日作戰戰功顯赫，被人民譽為老虎團，而團長王必成被譽稱“王老虎”。此后，該團從新四軍1支隊2團到新四軍6師16旅，再到抗戰勝利后的華野6縱，打了無數勝仗。解放戰爭初期1946年的七戰七捷，該部隊承擔了其中5戰，且連戰皆捷。1947年5月該縱作為一支奇兵飛兵孟良崮，擊斃了不可一世的敵整編74師師長張靈甫。1948年6月3日依命令，已南渡黃河的6縱進抵巨野、菏澤一線待機。這時6縱剛經過新式整軍運動，兵強馬壯，士氣高漲，憋足勁要打個大勝仗。

豫東戰役指揮者粟裕

國民黨軍獲悉華野部隊渡黃河南下的消息后大為震驚，急令已經南下的整編第5軍北返堵截，并從蘇北地區增調第83、72、25師和第63師1個旅到魯西南，與華東野戰軍主力決戰。

敵變我變，粟裕針對國民黨軍兵力集中、魯西南地區狹窄、地形于我不利、不易達到殲滅整編第5軍的目的，重新制定了一個“先打開封，再殲援敵”的作戰計劃，并于6月16日上報總前委。6月17日，中央軍委復電完全同意。同一天，粟裕指揮的豫東戰役拉開了帷幕，華野3縱、8縱對開封突然發起攻擊，而國民黨軍方面，親臨前線指揮、決心與華野決戰的“剿總”司令白崇禧，連部隊部署還未完成。

為挽回頹勢，蔣介石急令邱清泉兵團（即整編第5軍）等部星夜向開封、菏澤西攻擊前進，區壽年兵團（即第7兵團，轄整編第75、第72師和新編第21旅）由民權地區經睢縣、杞縣向開封迂回；命令增援兗州的黃百韜兵團掉頭南下豫東，西面的孫元良兵團積極東進，南面的胡璉兵團兼程北上，企圖重占開封，圍殲華東野戰軍西線兵團于黃淮地區。

王必成指揮第6縱隊與第1縱隊并肩作戰，在曹縣至考城、野雞崗一線阻擊邱清泉兵團西援。進入阻援地域后，6縱所轄第17、18師為一線阻擊部隊，在定陶至考城地段設防阻敵；第16師為第二梯隊，在韓集、巍灣溝構筑陣地。在5天阻擊作戰中，王必成指揮部隊交替作戰、交替掩護，以守反結合的戰術手段，在60余公里縱深實施頑強的運動防御，殲國民黨軍3400余人，和其他兄弟縱隊一起保障了第3、8縱隊攻克開封的作戰。

再戰活捉區壽年

到6月20日下午，整個開封除最后一個核心陣地——龍亭之外已全部攻克，3縱、8縱已在城中心省府大院勝利會師，至22日開封全城攻克。但26日晨，3縱、8縱突然奉命撤離開封，向通許方向轉移。王必成率第6縱隊會合第1、4縱隊向杞縣以南傅集地區前進，豫東戰役第二階段開始了。

如果說豫東戰役第一階段作戰是攻堅，粟裕把擅長攻堅的部隊組成攻城集團，把長于野戰、運動穿插的6縱等部隊組成阻援集團；那么，第二階段作戰就是野戰，粟裕又把擅長野戰的6縱等部隊組成突擊集團，把長于防御和攻城且傷亡較大的部隊組成阻援集團。

在華東野戰軍部隊撤離開封后，驕狂的邱清泉急于進占開封和尾擊華東野戰軍第3、8縱隊，以撈取資本；而多疑的區壽年見邱清泉已捷足先登、重占開封搶了頭功，加上自己的第7兵團剛剛組建，兵員數量、戰斗力、技術裝備、作戰經驗諸方面均弱于邱清泉兵團等部，便在睢縣、杞縣地區猶豫徘徊、停步不前。這就使原本相距甚近的兩個兵團，在一夜之間拉開了40公里的距離。

粟裕抓住這個良機，命令王必成的第6縱隊和葉飛的第1縱隊、陶勇的第4縱隊及中原野戰軍第11縱隊組成的突擊集團，于27日晚分割邱清泉、區壽年兩兵團的聯系，圍殲區壽年兵團。

王必成立即調兵遣將，命令位于第1縱隊和第4縱隊之間所屬的第16、17師迅速向西陵寺、蓼堤嶺方向攻擊前進；第18師配合中原野戰軍第11縱隊攻擊澗崗集。各師按時完成分割、穿插任務，協同兄弟縱隊對區壽年兵團形成圍殲態勢。

至29日晨，王必成指揮所部協同兄弟部隊將區壽年兵團部及第75師包圍和分割，并將第72師包圍于鐵佛寺周圍地區。蔣介石得知區壽年兵團被圍，急令邱清泉兵團、胡璉兵團火速增援，但均遭到華東野戰軍、中原野戰軍阻援部隊頑強阻擊，寸步難進。

區壽年兵團眼見待援無望，便急忙收縮兵力，退守龍王店、何旗屯及其東北一線，利用地形、堅固民房和道道壕溝拼死抵抗，企盼援兵的到來。

而王必成也深知睢杞戰役不同于開封戰役，被圍的國民黨軍與被阻的國民黨軍之間相距甚近，稍有失誤都將直接影響整個戰役的進程，甚至會陷于困境。作為突擊集團的一名指揮員，必須帶領部隊不停頓地連續突擊，不給區壽年以收縮和組織防御的時間；在大膽分割包圍區壽年兵團主力的同時，必須把主要突擊方向直指區壽年兵團部和第75師師部所在地龍王店，攻敵首腦，亂其部署，瓦解其斗志。

7月1日晚，我軍對龍王店敵守軍發起總攻。經過一夜激戰，至7月2日晨，在第6縱隊突破守軍最后一道防線的同時，陶勇第4縱隊等友鄰部隊亦從不同方向攻入龍王店。第6縱隊與從西南、南面沖進街中的第1、第4縱隊部隊勝利會師。區壽年原以為憑借堅固的防御工事，至少可以堅守3天，孰料僅幾個小時就招架不住了，成群的國民黨兵驚慌地四處逃竄，擁擠在鎮中的幾條主要道路上。無奈之下，區壽年只得鉆進坦克自顧逃命了。

隨區壽年逃命的四輛坦克徑直向東大門駛去，在混亂的國民黨軍中肆意碾壓，幾十名來不及躲閃的國民黨兵頓時慘死在坦克履帶下。6縱所屬18師52團的許多戰土還是第一次見到坦克，緊張地盯著眼前這個子彈手榴彈都奈何不得的龐然大物。他們互相配合，將集束手榴彈像雨點般猛地甩出，當即擊毀兩輛坦克，另兩輛被迫停止前進。指戰員們一擁而上，將4輛坦克團團圍住。第8連第2排排長印永鑫不顧右手負傷，只身一躍跳到最后一輛坦克履帶邊的甲板上。敵人隨即旋轉炮塔，將印永鑫甩下坦克。印永鑫左胳膊鮮血直流，忍著劇痛從地上爬起來，再次爬上坦克，緊緊伏在坦克上，拔出一顆手榴彈拉著弦塞進坦克頂蓋，大聲喝道：“投降不投降？再不投降炸死你們！”

就這樣，兵團司令官區壽年、兵團參謀長林曦祥、敵75師師長沈澄年相繼成了6縱的俘虜。至此，退據龍王店的區壽年兵團部、第75師師部及第16旅一個團被全殲。在豫東戰役第二階段中，我華東、中原野戰軍僅用10天時間就殲敵5萬余人。其規模之大，戰況之激烈，戰果之輝煌，都是空前的。

三戰擊垮黃百韜

攻占龍王店的硝煙未散，6縱便又接到粟裕的命令：第6縱隊除留第17師協同第8縱隊主力圍殲敵整編第75師殘部外，縱隊率主力東移，協同友鄰部隊攻殲黃百韜兵團。

原來，就在華野、中野部隊與區壽年兵團激戰開始后，黃百韜指揮所部日夜兼程，7月1日抵達帝丘店地區。這樣，戰場形勢又發生了變化。黃百韜兵團和邱清泉兵團從東、西兩面向華東野戰軍西線兵團進攻，胡璉兵團從南面向北進攻。面對這種情況，粟裕當機立斷：命令華野主力第1、4縱隊和第6縱隊主力及兩廣縱隊東移，圍殲黃百韜兵團。

當時，6縱指戰員多日來晝夜苦戰，體力漸弱，部隊傷亡增加，加之戰區久旱無雨，飲水奇缺，烈日暴曬，部隊極度疲乏。此種情況下，王必成和江渭清立即組織在部隊指戰員中進行了為勝利而戰的緊急動員，向指戰員講明繼續戰斗的意義。王必成帶領指戰員克服疲勞等各種困難，以驚人的毅力、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于7月2日晚抵達帝丘店附近地區，與兄弟部隊一起投入合圍黃百韜兵團的戰斗，一直打到6日黎明，殲滅黃百韜兵團3個多團。

這時，東援的邱清泉兵團已由杞縣以北地區到達帝丘店右側，由阜陽向北的整編第74師（孟良崮戰役被殲后又拼湊部隊重建）經商丘西援已到達寧陵以西地區，沿平漢鐵路北援的張軫集團等部已達商水、淮陽地區。粟裕審時度勢，為保持主動，果斷決定乘勝收兵，結束戰役。王必成接到命令后立即下令部隊迅速轉移。6日晚，在濃濃的夜色中王必成率領第6縱隊主力撤出戰斗，悄然越過隴海鐵路，向魯西南地區轉移。

第二天，被殲滅3個多團、在驚恐和忙亂中度過不眠之夜的黃百韜突然發現華東野戰軍主力已無蹤影。

書法 樊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