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顧樸光 顧雪濤

高馬得漫畫《三個斑鳩共一山》。
高馬得(1 9 1 7—2 0 0 7),祖籍南京,生于江西贛州,早年就讀于天津,自學美術。抗戰初避難貴陽,1940年任貴州省藝術館干事,主編《國民畫報》,自編自畫,宣傳抗日。館長陳恒安借給他一冊《漢畫》,心深愛之。1942年葉淺予途經貴陽,高馬得陪他到花溪寫生,從此養成畫速寫的習慣。那時貴陽周邊的苗胞每年“四月八”都要聚集在銅像臺(今噴水池)唱歌跳舞,紀念古代英雄亞努,他便擠在人群里偷畫速寫,聽苗族青年唱山歌。苗族山歌多為情歌,曲調高亢、粗獷,歌詞大膽、熱辣,高馬得曾萌動過用民間剪紙或版畫形式描繪苗族情歌的念頭,因時值戰爭年代忙于畫抗日漫畫而未果。抗戰勝利后高馬得回到南京,才有機會實現心中的夙愿,由于他有生活基礎,因此畫得很順手,一口氣畫了60多幅,命名為“苗夷情歌”,在南京《新民報》副刊連載了近兩年;重慶、成都的《新民報》和香港的《華商報》亦競相轉載,在讀者中引起較大反響。1987年《漫畫世界》重刊了其中10幅作品,更名《苗家山歌》;2005年貴州人民出版社在當年《新民報》畫稿的基礎上,又補充了高馬得解放后畫的部分作品,合為一集出版,書名叫《漫畫情歌》。
高馬得早期畫的苗族情歌,為了便于制版,全部用墨線繪成,構圖簡潔明快,線條粗獷有力,造型稚拙天真,頗有漢畫像磚(石)質樸大氣的風范。所繪情歌皆是高馬得當年收集的,一首歌配一幅畫,詩情畫意水乳交融,互相輝映,讀者觀之或忍俊不禁,或怦然心動,或啞然失笑,莫不深受其感染。例如集中第17幅:“三個斑鳩共一山,兩個成雙一個單。成雙成對飛去了,剩我一人守空山。”第49幅:“郎在高山打石頭,妹在平地看花牛。石頭落在花牛上,看你抬頭不抬頭。”均為筆簡意賅、感人至深的佳作。高馬得解放后補畫的作品,全部用彩墨畫成,繪畫技巧雖然有了提高,但已“很難找到當年的感覺,缺乏那種帶有原始意味的純樸和拙味”。
抗戰時期很多外省畫家因避戰亂途經或寓居貴州,他們或被雄奇幽媚的黔中山水所傾倒,或被絢麗多姿的民族風情所征服,爭相把它們繪入圖畫之中。高馬得卻另辟蹊徑,從苗族民歌中吸取靈感,創作了樸拙不雕、宛如天籟的《漫畫情歌》,“用怪誕詭奇的筆墨塑造了一個遠離市民社會的愛情伊甸園,童話般天真浪漫”。《漫畫情歌》是貴州民族民間文化與畫家心靈碰撞開出的花朵,半個多世紀過去了,至今仍未失去其藝術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