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嗩吶成為搖滾樂隊的“主唱”

愛米粒

凱迪拉克·上海音樂廳的“樂無窮”品牌系列音樂會自2016年創辦，它以音樂為導線，探索與其他藝術形式、門類的融合與跨界，意在打造一個集國內外藝術家無限想象與音樂創意的平臺，發現音樂創新的無窮可能性。在“樂無窮”系列的前兩季六場音樂會中，戲曲、電子音樂、鋼琴、芭蕾、多媒體、爵士樂、評彈等輪番登場，藝術家們打破了常規的思維，不同的藝術形式與音樂共融，藝術未來的邊界無限拓展。

當嗩吶吹出中國電音

在“當嗩吶吹出中國電音——《絲路狂飆》胡晨韻專場音樂會”中，胡晨韻將民族樂器嗩吶與現代電聲搖滾進行跨界融合，顛覆了普通觀眾對嗩吶這一傳統樂器的認識。

胡晨韻是上海民族樂團的嗩吶演奏家、國家一級演奏員，他精通嗩吶、管子等吹管樂器的演奏，對傳統、現代等各類作品都有著準確的把握與完美的詮釋。近年來，胡晨韻致力于探索嗩吶演奏方式的改變，尋求“民族管樂現代化、城市化”的藝術思路，力求使嗩吶這件古老的中國樂器在新時代為更多的觀眾所接受、喜愛。作為中國民族音樂領域嗩吶專業的優秀領軍人才，胡晨韻以他卓越的技巧和激情四射的演奏風格，賦予了嗩吶新的時尚氣質。

那么，胡晨韻是怎么會想到把嗩吶與流行樂、搖滾樂和電音放在一起做跨界融合的呢？他告訴我們，早在2016年，上海民族樂團在策劃十八屆上海國際藝術節的開幕演出《海上生民樂》時，樂團團長羅小慈對他說：“最近有一部叫作《百鳥朝鳳》的電影比較火，其中有一個橋段是嗩吶與許多西洋舶來品在斗，但是結局有一點悲觀，好像民族樂器沒落了，沒人來聽了。”羅小慈建議胡晨韻在演出中呈現出一種不同的結果給大家看看，于是便有了嗩吶與電聲組合《風舞》這首曲子，而此次演出的《鳳舞九天》，也是取材自這部作品。

跨界、融合，其實有不少便捷的做法，嗩吶有許多以前流傳下來的經典樂曲，只要給這些樂曲配上電聲搖滾，就可以做成一個新版了。但胡晨韻顯然并不滿足于此，“用我的嗩吶做一些音樂上的拼貼和嫁接，還達不到我想要的沖擊力。一樣去做了，就要把自己徹底地融合進去。”因此，這次“樂無窮”演出的所有作品都是全新的創作與改編，給觀眾帶來了一種無與倫比的音樂體驗。在胡晨韻看來，這并不是一場民族樂器嗩吶的專場音樂會，而是一場搖滾音樂會，“只不過樂隊的主唱變成了嗩吶”。

音樂會的主題是“絲路狂飆”，那么胡晨韻會用怎樣的方式帶領觀眾重回“絲綢之路”呢？對此，他表示，這場音樂會的內核在于“絲路”兩個字，而自己用嗩吶這件樂器來描繪“絲路”是再恰當不過了。為什么呢？他反問記者們：“你們知道嗩吶起源于哪里嗎？”答案出乎意料，原來嗩吶最初也是一件舶來品，它發源于波斯，隨后正是沿著絲綢之路慢慢傳入中國的。“提到嗩吶，大家的腦海里可能會浮現出這樣一幅景象：一個花轎過來了，喜慶的旋律響起來了。”胡晨韻認為，要讓觀眾了解嗩吶，首先應該改變它在人們心目中的固有形象。他想讓大家知道，這件樂器在一路傳承的過程中，并不只是喧鬧，它也可以傾訴、委婉、低沉。“我希望人們不只是記住嗩吶的技巧和功能，而是會被嗩吶音樂所打動，這就是‘絲路的深層含義。”

事實上，嗩吶常用的并不只是一支，而是有從高音到中音、低音的一整套樂器，音色也相當豐富。在音樂會中，胡晨韻先是使用了中國管子樂器的前身、中亞的巴勒曼，追溯嗩吶的起源地——波斯，古老的唱誦吹奏彌漫天際；接著，到了印度，他以電音作底，用印度嗩吶與小提琴、竹笛互相穿插縈繞，帶領觀眾進入迷人的異國氛圍；當來到中國古代陸路對外交通的咽喉之地——陽關時，胡晨韻用了管子與古琴一起演奏《陽關三疊》，陽關古道的幽遠寧靜立刻出現在人們面前；在新疆戈壁灘上，他演奏了極具特色的維吾爾族旋律；在北京，他改編了京劇曲牌《夜深沉》，其中小嗩吶與西洋爵士鼓之間的激烈競奏，掀起一波狂潮；最后來到上海，他與電聲樂隊展現了魔都上海的現代律動……

身體律動與音樂的對話

在2017年“樂無窮”的新聞發布會上，凱迪拉克·上海音樂廳向社會公開了“樂無窮”的征集令，歡迎有想法、有創意的藝術家們來到這一平臺，將自己的音樂理念與音樂廳共享，音樂廳將通過委約的方式，把優秀理念與創意呈現在舞臺上。“征集令”一經發出，音樂廳便收到了不少作品，其中“對水而歌——音樂舞蹈劇場《水腔》”成為了第一部由凱迪拉克·上海音樂廳委約呈現在“樂無窮”舞臺上的作品。《水腔》以劇場表演的方式，展現了西南少數民族的音樂舞蹈、身體律動與音樂的對話以及古老歌調與現代樂器結合。

《水腔》的導演、青年舞蹈編導彭漲出生于湖南湘西土家族，在此次演出中擔任“吟唱”的角色。他告訴我們，在湖南湘西，儀式與當地人民的生活是密不可分的，“我們需要儀式，需要一個特別的時刻，給我們的一年四季帶來一些新的啟發，給我們的生活帶來一種神圣感”。水腔是湘西苗族的一種歌調——以水流寄情思的歌。湘西有許多小河流，湘西人民對著河水唱出自己的思念和情話，他們相信流淌著的河流可以把這份情感承載到另外一個地方，另外一個人通過在河水邊的傾聽，便可以感受到這份情感。

在彭漲看來，當代都市人的生活越來越匆忙，節奏越來越快，但屬于自己的時間卻似乎越來越少了。“我們對鏡子里的自己那么陌生，能夠傾聽家人、愛人、朋友聲音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了。我們在物質上非常充盈，需要的任何信息都可以信手拈來，可是很多時候，我們又把獲得的東西輕易地拋在一邊。”于是，彭漲就想到，能不能用古老的水腔，給當下的生活賦予特殊的意義……

整場《水腔》的演出融合吟唱、小提琴、鋼琴、打擊樂、舞蹈等藝術形式，給觀眾提供一個靜默的時刻，拋開音樂廳之外的繁華紛爭，尋找自己內心的那條河流，傾聽自己的心跳，回望內心最初始的地方。它是一場儀式，一場心靈的探尋。“水腔無關宗教和信仰，而是一種態度，一種讓我們在繁華的都市和當下，可以從劇場覺知并慢慢延展至我們生活的一種‘專注和‘凝視的儀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