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的只是良心

游宇明

一位九十三歲的老人，有三兒一女，因為年邁體衰，平時由三個兒子輪流照顧，兒子家都建了漂亮的小洋樓，可是輪到老三家，兒媳婦卻將她安置在豬欄里。豬欄的窗子是用紅磚架成的，連紙都沒有糊，門則是用鋼筋焊制的，只留了一個口子遞進飯菜。冬天寒風呼呼，老人整天坐在水泥地上，無人理會。旁邊是一副臨時搭設的簡陋床鋪。如果不是村民報警，縣鄉政府出面處理，這樣的日子，老人不知還要過多久。

這是剛剛發生在我的老家湖南雙峰的一個虐老案件。

看了這段網友上傳、經過雙峰有關政府部門證實的視頻，我心里不知是啥滋味。首先當然是同情。我也有高齡父母，他們一個80歲、一個79歲，從他們的老態，我可以推知人到93歲是何種樣子，推知他們需要晚輩做些什么。其后是深深的憤怒：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晚年竟然要過這樣的日子，這些做兒女的是怎樣想的？老人的三兒子在外面打工，可能不知情，老大、老二家的人，老三的子女怎么不去干預？是覺得老人只配享受這樣的待遇，還是覺得這不是自己的義務？

讀古書，我無數次地接觸過“敬老”的內容，古代圣賢主張“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孔子甚至覺得做后輩的孝順老人還不能止于能養。原話是這樣的：“今之孝者，是謂能養。至于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別乎？”先哲所處的是農耕時代，生命力水平極其低下，他們尚且主張給父母養老，不僅要在物質上供養，還要在精神上敬愛他們，為什么處于物質發達的今天，一些當兒女的連“能養”都做不到呢？

有句話說得好：父母在，一個人的生命尚有來處；父母不在，我們的生命只剩下歸途。父母是我們的生命之源，是我們最初的物質依靠，且不說從小到大，父母供我們吃飯、上學所費的巨額物質，所操的數不盡的心，光是母親十月懷胎的負累、分娩時分的極度痛苦，就足以讓做兒女的生出感恩之心。然而，生活中偏偏就有這么一種人，他們將父母當初的付出視之理所當然，吃飽了、喝足了、長大了、不需要花父母的錢了，他們覺得自己跟父母沒有了關系。到了父母年老，需要他出力買糧、出錢治病、出心安慰的時候，更是視之為累贅。這種人也許不缺少別的東西，他們缺的是世界上最珍貴的良心。因為沒有良心，他們只在乎得到；因為沒有良心，他們缺少對父母起碼的溫情。

孝子與逆子相隔的距離，不是職位、不是榮譽、不是個人財富，甚至也不是所娶的女人或所嫁的男人，而是良心。有了良心，什么都不用多說；沒有良心，說了也白說。而一個人良心的產生需要內功，比如讀書明理、善良真誠等等；也需要一定的外力，比如輿論的監督、法律的強制。所有的工作到位了，我們的良心才可能上路，也才能走得長久。

人生最悲哀的莫過于“子欲養而親不待”，一個人父母到了八九十歲還健在，實在是有福的。帶著良心好好珍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