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邏輯成為你的第二本能

王育棟

在我讀完本書第一頁時，就決定將此書推薦與你，因為我們中不講邏輯者實在是太多了也，包括我自己。柏楊先生對此深有體會，他在《丑陋的中國人》之序言《醬缸國醫生和病人》中對此有生動描述：

醫生：對不起，我恐怕要報告你一個壞消息，化驗的結果就在這里，恐怕是三期肺病，第一個是咳嗽……

病人：怪了，你說我咳嗽，你剛才還不是咳嗽，為什么不是肺病？

醫生：我的咳嗽跟你的不一樣。

病人：有什么不一樣？你有錢、有學問，上過大學堂，喝過亞馬遜河的水，血統高人一等，是不是？

……

醫生：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我只是說……

病人：我一點也不誤會，我一眼就看穿了你的肺腑，你幼年喪母，沒有家庭溫暖，中年又因強奸案和謀財害命，坐了大牢，對公平的法律制裁，充滿了仇恨，所以看不得別人幸福，看不得國家民族享有榮耀。

醫生：我們應該就事論事……

病人：我正是在就事論事，坦白告訴我，你當初殺人時，是怎么下得手的，何況那老太太又有恩于你。

醫生：……

柏楊先生不愧是名醫，一下子就緊緊抓住了國人思維中最不講邏輯的一個特點———不就事論事，而是就人論事。凡他心目中好人說的話，錯的也是對的；凡其心目中壞人講的話，對的也是錯的。他早已忘記，老祖宗曾說過：“愛而知其惡，憎而知其善。”（《禮記·曲禮上》）也就是要對事不對人。這樣的例子，幾乎每天都可以遇到。比如你批評了某個熟識之人的觀點，激怒了他，他不是跑來與你爭論此觀點之對錯，而是直接對你進行人身攻擊，將你推到壞人之行列，既然你都是壞人了，當然說的話也就不對了，這就是他的不講邏輯之邏輯。

殷海光先生治邏輯學與哲學，他一生服膺亞里士多德的一句話：“把不是什么說成是什么，或把是什么說成不是什么，便是假的；而把是什么說成是什么，或把不是什么說成不是什么，便是真的。”故而他一生堅持“是什么，就說什么”。而《簡單的邏輯學》第5章之《稻草人謬誤》中就直截了當地說：“論證中，我們要對事不對人，要緊扣論證中給定的論點。”這一條值得所有人牢記！

昨日下班，于地鐵上讀蔣勛的《孤獨六講》，在第一講“情欲孤獨”中，他講了這樣一件事：他從法國回臺灣后，任一所私立大學的13名主管之一。1977年的某日，一南部來的學生在外租房，給房東告到學校，說該生勾引他老婆。學校以此為由，要求該生退學，此決議要13名主管開會通過。會上，他不愿簽字，認為應該要先了解背后的因由，結果，旁邊就有人說：“蔣先生畢竟是從法國回來的，性觀念比較開放。”不容他分辨，就已經判定了。讓學生退學前要先將事實調查清楚本沒錯，然旁邊這人不就事論事，而是就蔣勛此人論事，這樣的思維方式，我們見得難道還少嗎？

還有些人特別容易輕信。阿瑟·史密斯在《容易輕信》中指出：所謂的輕信，就是指人們在沒有獲得足夠證據證明的情況下，輕易相信他人。輕信的人通常對證據的重要性是毫不知曉的，這一點讓人感到吃驚。而且在他們的意識中，也從來沒有出現證據兩個字，這就導致那些很容易就能做出判斷的事情，則因為輕信而經常受騙，甚至遭受到很大損失。

他給出的建議是：要想不輕信或者盡量避免輕信，最正確的方法就是聆聽，只認同那些最讓人信服的證據，在足夠的證據面前才做決定。而這一點，正是我們一些人缺乏的。要想做到這一點，就必須發掘自身評估證據價值的本性，訂立正確的標準去衡量證據的合理性。

評估、衡量證據，也就是進行論證，不是邏輯又是什么？今人所以受騙者眾，不能不說與缺乏邏輯思維有很大關系。胡適先生在談治學時說：“有一分證據，只可說一分話。”挪用至此處，便是“有一分證據，只可有一分信任”是也。如此，當可最大限度地避免上當受騙是也。

再比如大家在日常生活遇到重大決策時拿不定主意，如在目前房價“高企”時為抵消貨幣貶值的風險而去買房保值，此時就特別想聽聽專家怎么說。可實際情況是，許多人恰恰因為輕信了所謂專家的話，而吃虧上當。這是怎么回事呢？該書作者告訴我們：“因發言人的權威性而接受他的觀點也不是不合理的。事實上很多時候，我們都在這么做。如果某人是某個領域的泰斗，我們都會期待他就所從事領域的問題發表一些觀點，我們相信這些觀點是有益的。”。但請你不要忘記———

論證提供給我們的知識的可靠性遠遠高于權威所能提供的。這是因為當我們領會了一個正確論證時，我們依靠自己知道了一些東西是正確的。我們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

如果你掌握了正確的論證方法，就可避免凡事輕信專家的風險，因為專家也是人，也有可能論證錯誤，還有可能因拿了當事人的好處而不惜歪曲論證。

再比如我在書店看到一本《聰明女人背小包》，書中所談為女性如何通過穿衣打扮等而變得優雅。拋開內容不談，只這書名來看，吸引人的眼球固然不假，卻不符合邏輯。包之大小，只關系到裝物之多少，與一個女人的聰明程度無半毛錢關系。但很明顯有些人是此書之信徒，因為聰明的女人背小包，于是，我在街頭就不止一次看到，有些女孩子，身材高大，卻背著個巴掌大小的包包，不但顯不出其聰明，反而怎么看怎么別扭！其實，假如你懂點邏輯知識，今后遇見此類書籍，就不會為其所迷惑，而只選符合自己身材、氣質與用途的包來背就可以了。

不止此于，曾經我們因缺乏邏輯思維能力，所受的罪大了去了。遠的不談，只舉近幾十年所發生的。曾經我們為了配合需要，提出“大河有水小河滿，大河無水小河干”之比喻，用“大河”比集體，用“小河”喻個人，只要集體富裕了，個人自然而然也就富裕了。而事實是，長江、黃河之所以浩浩蕩蕩，是因為匯聚了無數小河的關系，而非相反。即以世界第三大河長江為例，其源頭為沱沱河，與當曲、楚瑪爾河匯合而成通天河，再接納巴塘河后成為金沙江，又與岷江在宜賓匯合后，才稱為長江。“長江水系發育，由數以千計的大小支流組成，其中流域面積在1千平方米以上的支流有437條，1萬平方千米以上的有49條，8萬平方千米以上的有8條。假如沒有這些大大小小的支流，就沒有長江；也就是說，小河有水大河才滿，小河沒水大河就干，就與當年所提口號正好相反是也。時人不思，受此迷惑，可不悲乎！

學習邏輯的目的，便在“找出某個事物的真相。這是個艱巨的任務，因為在有些情況下，真相是難以捉摸的。但不探尋真相更荒謬，因為真相是我們所有努力的意義所在。”為了尋找真相，必須學點邏輯知識；而學習邏輯不妨從閱讀此書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