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征標語的有效性及其當代啟示

李爽 陳紅娟

摘要：紅軍長征時期的宣傳標語具有形式多樣化、語言通俗化、內容具體化三個典型特點，在指導革命斗爭中發揮著重要作用。新時代學習長征標語宣傳的有效經驗，對中國共產黨的理論宣傳工作具有重要啟示：加強城市空間資源利用，提高宣傳形式多樣性；利用通俗易懂話語形式，實現宣傳語言大眾化；顧念人民大眾切身利益，增強宣傳內容貼切性。

關鍵詞：長征標語；宣傳話語

中圖分類號：D264.4

DOI：10.13784/j.cnki.22-1299/d.2018.04.010

“長征是宣言書，長征是宣傳隊，長征是播種機。”[1]（P5）宣傳工作對長征勝利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其中標語宣傳作為長征的重要話語實踐，在宣傳綱領政策、激發革命熱情中占據重要地位。探討長征時期標語宣傳的有效經驗，對提升新時代黨的理論宣傳水平，具有重要意義。

一、長征途中宣傳標語的表現形式及特征

（一）形式的多樣化

宣傳是內容與形式的有效統一。中國共產黨在長征中注重宣傳工作，不僅宣傳的內容豐富多彩，而且有著多樣化的宣傳形式，展示了中國工農紅軍良好的戰斗風姿。

●標語載體多樣化

長征初期，標語形式較為統一，大部分都是先寫在紙上而后貼在墻上，進行直接宣傳。在緊張的長征路途中，在物質條件艱難的情況下，紅軍同志發揮聰明才智，因陋就簡，創造條件，以形式多樣的物質載體，宣傳黨的路線、方針、政策。缺墨少紙，便直接刻在青翠的竹葉、樹葉上，制作成為“葉報”；在河流的上游地區，將標語刻在木片、木板上，使之順水而下，稱為“水電報”；西南地區石頭、石壁多，標語便刻在其上，形成石刻標語；在森林地帶，樹干上刻上標語，形成“樹標”；在草地，用石頭堆砌標語形成“草標”。除此之外，紅軍還利用孔明燈、信件等進行宣傳。當然，其中使用最為廣泛的是墨書標語，紅軍在閑暇期間便手提墨桶，所到之處即書寫標語，遵義地區的群眾描述當時的情況為“紅軍一到，滿街熱鬧，墻上鮮紅，好似過年”。長征過程中我黨以形式多樣的物質載體將革命真理的火種播撒在了長征經過的山山水水。

●標語文體多樣化

長征期間的宣傳文體主要以口號、歌謠、畫報為主。口號式標語短小精悍，簡單明了，簡短有力的字句便可實現宣傳目的。“蘇維埃中國萬歲”“擁護蘇維埃政府”以短句式口號宣傳了蘇維埃政權，“打倒國民黨狗黨，生擒賣國賊蔣介石”以對仗式口號揭露了國民黨的本質。歌謠式標語押韻和諧，朗朗上口，便于傳誦。如“勾心斗角打內戰，可憐最是窮光蛋，既出力又出錢，狗啃骨頭爭地盤，窮人替你抵炮眼，血成河尸骨堆山。”[2]（P71）這種富有音樂性的文體韻律和諧，優美生動，其話語內容亦更加豐富。我國20世紀30年代的全民識字率約為26%，其中鄉村人口的識字率僅為17%。[3]畫報宣傳生動活潑，利用簡單明了的視覺符號傳達信息，吸引了工農群眾的閱讀興趣。毛澤東曾指出，“政治宣傳的普及鄉村，全是共產黨和農民協會的功績。很簡單的一些標語、圖畫和講演，使得農民如同每個都進過一下子政治學校而已，收獲非常廣而速。”[4]（P34）

（二）語言的通俗化

知識分子的學術話語與人民大眾的通俗話語達到有效統一是實現宣傳有效性的關鍵。若使標語宣傳取得實效，就必須要考慮到農民群眾的生活狀況、理解水平和知識層次，構建人民大眾的話語體系。

●用通俗化的語言宣傳革命真理

偉大的長征既是紅軍的戰略大轉移，又是革命真理的大傳播。長征時期，革命真理的宣傳包括馬克思主義理論、中國共產黨的方針政策、蘇維埃政權的性質、革命的對象、目的等。“全世界無產階級聯合起來”“實行社會主義、擁護工農紅軍”使馬克思主義理論廣泛傳播。“共產黨是工農窮人的政黨”“共產黨是領導工農群眾的組織，解放工農的無產階級政黨”則宣傳了中國共產黨鮮明的階級立場。紅軍在江西瑞金書寫的《中國共產黨十大綱領》：“一、打倒帝國主義！二、推翻國民黨反動統治！三、鏟除封建勢力！四、鎮壓反動勢力！五、實行八小時工作制，增加工資、失業救濟與社會保險等！六、實行土地改革！七、擁護工人利益，幫助工人實行勞動法令！八、武裝工人群眾！九、鞏固與建立蘇維埃政權！十、解放整個被壓迫群眾！”[2]（P5）更以通俗化的語言闡明了黨的政治綱領和革命任務。通過這些通俗化的宣傳，“階級斗爭”“馬克思主義”“社會主義”等為少數知識分子所接受的精英話語有效地轉化為人民大眾的語言，為千百萬勞苦工農指明了前進的方向，實現了革命真理的大傳播。

●用通俗化的語言鼓舞戰斗士氣

紅軍長征途中強渡大渡河，飛奪瀘定橋，爬雪山，過草地，其歷時之長、路途之艱難以想象。在兩萬五千里的路途中，標語宣傳鼓舞軍心、振奮斗志，引起了紅軍戰士情感上的共鳴，從而使精神力量轉為實踐力量應用到革命中。“烏江雖險，又怎能擋住紅軍飛渡”“輕傷不下火線，重傷不哭”激發了紅軍戰士勇于克服困難的頑強斗志。“發揚階級友愛，以強幫弱，大幫小，走不動的扶著走，不能扶的抬著走，讓每個戰士安全越過夾金山”“把生的希望讓給戰友，把死的危險留給自己”表達了紅軍戰士的團結精神和大局意識。“牛皮腰帶三尺長，草地荒原好干糧；開水煮來別有味，野火燒熟分外香；一段用來煮野菜，一段用來熬鮮湯，有湯有菜花樣多，留下一段戰友嘗”宣傳了長征途中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紳糧堆谷滿倉，干人無米煮湯；土豪劣紳住洋房子，工人農民住爛茅蓬；還有種種苛捐雜稅，把工人血汗吸得精光；只有擁護紅軍打勝仗，工農才能得解放”則利用強烈的對比激發了革命熱情。在惡劣的條件下，正是這些通俗化的標語適時地給紅軍戰士打了一劑又一劑的強心針，激勵著紅軍勇往直前。

（三）內容的具體化

毛澤東曾指出，“要得到群眾的擁護，就得和群眾在一起，就得去發動群眾的積極性，就得關心群眾的痛癢，就得真心實意地為群眾謀利益，解決群眾的生產和生活問題，鹽的問題，米的問題，房子的問題，衣的問題，生小孩子的問題，解決群眾的一切問題。”[4]（P138-139）長征期間標語宣傳具有較強現實針對性，和個人、社會的具體利益緊密相連。

●和人民的物質利益緊密相連

1934年10月，紅軍總政治部發布政治命令：“特別要根據當地群眾迫切的具體要求，提出斗爭口號，領導群眾斗爭。”[5]（P585）長征時期的宣傳工作和人民的物質利益緊密相連，贏得了廣大民眾的理解和支持。“實行耕者有其田”“擁護共產黨！打倒土豪劣紳把土地分給農民”“平均分配土地，保護工農利益！紅軍勝利萬歲！”以土地作為標語內容。“只有共產黨才能救中國！共產黨實行：土地歸農民！工人八小時工作制！分給士兵土地和工作！男女平等！”[2]（P12）“誰是世界的創造者，只有我們勞苦的工農；一切歸生產者所有，哪里容得寄生蟲！工人有罷工自由！反對老板打罵工人！工人增加工錢！”[2]（P73）“月工、零工、童工同酬！”則以工作時長、工資、勞資關系等作為宣傳內容。這些標語顯示，當時我們黨充分站在廣大人民的立場上，從人們的切身利益（土地、工作時長、工資等）出發進行宣傳工作，反映人民群眾的愿望和要求，爭取了廣大農民到我們黨的隊伍中來，支持革命，參與斗爭，不斷增強了黨的革命隊伍力量。

●致力于改善社會問題

長征的標語宣傳緊密關注社會的實際問題，如男女平等、教育、民族團結和宗教自由等。“反對打罵女子”“婦女在政治上經濟上文化教育上與男子一律平等”“男女平等！實行一夫一妻！”對于解放婦女具有重要意義，從而獲得廣大女性民眾的支持，拓展了革命的群眾基礎。“普及農村教育，發展無產階級文化水平”“發展農村教育改善農民生活”等就教育問題開展宣傳工作，對于提高人民的文化水平具有重要作用。“紅軍是漢藏回苗人的朋友！紅軍是解放回番民族的救星！紅軍是保護回番人民的軍隊！”“政治上、經濟上苗人、侗人與漢人有同樣的權利”“各民族聯合起來，各民族團結起來”從民族平等、民族團結、民族自治幾個方面進行宣傳，對于各民族聯合推翻國民黨軍閥的統治，促進革命勝利贏得了良好的社會環境。“打破一切宗教迷信和封建禮教”“回民人人有信仰宗教的自由、不準侵犯回教廟宇，傷害回族教民感情”則從反封建以及宗教信仰自由方面進行宣傳，營造了寬松自由的思想環境。

二、長征宣傳標語的當代啟示

長征時期標語宣傳所具有的形式多樣化、語言通俗化、內容具體化這三個顯著特點并不是截然分開的，而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對于長征勝利發揮著重要作用。而隨著社會發展，人們思想活動的獨立性、善變性以及差別性較之以前都大大增強，我國的宣傳工作也正面臨著較大挑戰。學習長征時期標語宣傳的有效性經驗，對于不斷優化新時代的宣傳工作具有重要現實意義。

（一）加強城市空間資源利用，提高宣傳形式多樣性

長征時期，我們黨充分利用不同的載體進行理論宣傳，實現了革命真理的大傳播。在社會發展日新月異的今天，我們應汲取其有效經驗，充分利用各種社會資源，實現宣傳形式的多樣化。一方面，要繼續發揮廣播、報紙、電視、互聯網等媒體的傳播作用。同時，借鑒長征時期墻標、樹標、草標的特點，在現代化城市中，我們應加強空間資源的利用，使人們在日常生活中感受理論熏陶，使宣傳更加“接地氣”。

目前我國城市的公交、地鐵、公園、甚至道路等各種空間資源被名類繁多的商業廣告所覆蓋，我們在注重賺取商業利潤時一定程度上忽略了文化氛圍的營造。這啟示我們，在理論宣傳工作中，要創新宣傳方式，實現理論宣傳載體的多樣化。理論宣傳不應僅局限于傳統的大眾傳播媒體，不斷開發城市空間資源的利用，讓人民群眾在潛移默化中接受宣傳，是現實發展的內在要求。

結合當代城市的發展狀況，加強城市空間資源利用，實現理論宣傳的有效性，可以從以下幾方面開展。第一，大力開發紅色旅游文化資源。中國紅色旅游資源非常豐富，我們要善于開發并充分利用紅色景點，以開展理論宣傳和革命傳統教育，在發展旅游經濟的同時開展紅色教育，宣傳紅色文化，實現物質與精神發展的統一。第二，充分利用公共空間資源。這既可以營造良好的城市氛圍，又能提高公共空間的利用率。如在城市的地鐵、公交等公共交通中設置電子屏幕，在道路兩旁設置宣傳欄等，拓寬理論宣傳媒介，使人民群眾在生活中能夠自覺接受理論宣傳。第三，設置特色文化宣傳角。各地可創建具有吸引力的專用空間（如上海紅墻），并利用其進行理論宣傳，構建具有地方特色的宣傳形式等。總之，我們要創造性地開發空間資源，充分實現宣傳形式的創新，從而使理論走進生活、走進社會，讓宣傳貼近群眾、貼近實際，在人民大眾的日常生活中實現宣傳的有效性。

（二）利用通俗易懂話語形式，實現宣傳語言大眾化

說人民的話，說明白話是對當前宣傳工作提出的又一個具體要求。長征時期通俗的宣傳標語啟示著我們，宣傳工作的對象是人民大眾，因此要說廣大人民群眾能聽得懂的話，構建屬于人民大眾的話語體系。要在堅持馬克思主義立場、觀點、方法的前提下，進行宣傳話語創新，構建人民大眾的話語體系，實現宣傳語言的大眾化。

第一，實現宣傳語言的通俗化，避免生硬空洞的、“高大上”的純粹理論說教。如“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愛國、敬業、誠信、友善”。簡單明了的十六個字就闡明了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的核心，從國家、社會、個人三個層面對發展提出了具體要求。又如習近平總書記在講話中所提到的“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即用通俗的話語形式道出了生態與經濟的關系。語言的通俗化是實現宣傳大眾化的第一要義，因此，我們在開展工作時要用人民大眾的語言進行理論宣傳。第二，創新話語形式，利用人民大眾所喜聞樂見的宣傳方式實現宣傳的大眾化。除了當前我們主要運用的文字宣傳外，要創新利用歌謠、漫畫、微電影等，把枯燥的理論以嶄新的形式表現出來，增強宣傳的活潑性、趣味性，使人民群眾接受宣傳的方式由被動轉為主動。如2013年10月，在視頻“領導人是怎樣煉成的”中，中國的國家領導人首次以卡通人物的形式出現在公眾面前，它以輕松幽默的方式展示了中國國家領導人的選拔方式，并與美國、英國的制度進行了比較。這段五分鐘的視頻自推出以來點擊量超過百萬次，極大提高了宣傳的受眾面和普及度，是實現宣傳通俗化、大眾化較為成功的實踐。因此，在新時代的環境下，我們要說人民群眾能聽得懂的話，同時以人民大眾所喜聞樂見的方式來開展宣傳工作，實現宣傳的大眾化。

（三）顧念人民大眾切身利益，增強宣傳內容貼切性

“話語轉換不是簡單的文字更改或者符號替換，而是有著強烈的意義表征。透過話語，我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話語主體真實生活境遇及其所處的時代鏡像。”[6]話語的形成是社會發展的產物，應與它所處的時代建立密切聯系。宣傳工作同樣如此，應站在廣大人民群眾立場上，以老百姓的利益訴求為出發點，充分體現時代性和現實性，增強人民大眾的凝聚力。新時代下，我們黨應深入學習長征標語的有效經驗，結合時代的發展，增強宣傳內容的貼切性。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社會快速發展，從一個落后的發展中國家發展成為了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人民的生活水平得到了很大提高，與此同時帶來了不少新的社會問題。其中老百姓較為關心的如就業問題、住房問題、醫療問題、環境問題以及教育問題等。黨的宣傳要為廣大人民所接受、所關注，就必須要貼近人民群眾普遍關心的事情，解決廣大人民群眾的疑惑。十九大報告中“房子是用來住的、不是用來炒的”闡釋了我國的住房制度，就廣大人民群眾較為關心的住房問題作出了解答；“脫真貧、真脫貧”口號的提出彰顯了我國打好脫貧攻堅戰的信心與決心；“建設美麗中國”則強調了要注重生態文明，為人民營造良好的生產生活環境等等。此類宣傳內容都和人民群眾的切身利益緊密關聯，因此也得到了社會及人民大眾的一致好評。因此，新時代下，中國共產黨在理論宣傳中要密切結合人民群眾的實際利益，掌握話語的主導權，成為連接黨與人民的有效橋梁，從而增強宣傳的影響力。

基金項目

上海市馬克思主義理論教學研究“中青年拔尖人才”資助項目《提升高校思想政治教育話語權的機遇、挑戰與對策研究》階段性成果。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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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李世明，田修思.指路的明燈——長征標語口號[M].北京：國防大學出版社，2012.

[3]郝錦花.20世紀前半葉鄉村人口的識字水平[J].山西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4，（6）.

[4]毛澤東選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5]中共廣西壯族自治區委員會宣傳部.紅軍長征過廣西紀實[M].南寧：廣西人民出版社，2006.

[6]胡伯項，劉東浩.論當代中國意識形態理論的文化話語轉換[J].馬克思主義研究，2013，（4）.

作者簡介

李爽，華東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陳紅娟，華東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中共黨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

責任編輯 姜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