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草

林中英

自從辦公樓遷址后，窗子多了，窗臺連成一片，正好擺放小盆栽，各部門都增加了綠意。若把花插在小瓶子里，看著有些滑稽，插些不起眼的青草則兩皆別致。

要插草便須自己尋。走在路上，探視綠圃里的灌木叢，投目大樹腳下的黃泥，只為尋找幾根草。驀地，有種很怪也很新奇的感覺：草而已，太普通了，從來沒有用心過，即使踩在腳下也不覺得可惜，如今是煞有介事了。

先找到一根草，在一幢大廈門前長了雜草的花槽里。它有硬硬的莖，莖節一折三曲，在三個莖節間伸出青青葉芽兩片，頗有氣質與姿態。再找，是在辦公室樓下的小園子里。草是低矮的，要選擇便需面朝泥土仔細看個清楚，如此一來，不同形態的草忽然像在放大鏡下清晰起來。有些頂著兩個圓球，有些伸展兩根長的穗子，有些掛上了些種子，只要肯采集，青草的世界定然千姿百態，美不勝收。

我不是忽然對草濫情，事實上我一直看不起它，無視它的世界，因此所見甚少。插在小瓶子里的幾株草以其清雅的姿態讓其他無視它的眼睛轉移過來，看一看小瓶子里的究竟。

在鮮妍的花卉旁邊，野草肯定暗淡無色。若野草有情，它們必然懂得自己的價值所在，不計較被比較，故此才有自信不理會人們的目光，不計較長在樹下、花下。它們自在、蓬勃，一株挨一株，一茬接一茬，合力長成大草坪，以整體的豐姿來點綴人間。人們極目草坪時，為無邊青翠的氣勢而贊嘆。我到過一些地方，比較之下，外國人更喜歡寬闊的草坪，皇宮有它、校園有它、公園有它，大草坪讓人看到更高、更大的天空。

這瓶草插了多時，沒有換水添水，不僅不枯萎，還多了幾絲青綠，生機很好哇。有同事看著看著，說：“很有趣，也很好看。”

萬物自有其角色與位置，只要你放下偏執去發現、去發掘，平等之心會增加，看到的會更多。

（摘自《頭上彩虹》作家出版社 ? 圖/樂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