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對美國“雙反”，中國光伏路在何方？

喬家熙

[摘要]隨著中國光伏產業“走出去”的步伐加快，其在美國市場上面臨的反傾銷、反補貼調查日益增多，這對中國光伏產業造成了一定的傷害。通過分析中國光伏產品在美國遭遇“雙反”調查的現狀，找出其中的深層原因，并針對這些原因提出中國光伏企業在今后對外貿易中預防及應對“雙反”調查的策略，促進中國光伏企業健康發展。

[關鍵詞]光伏產業；“雙反”調查；策略

[中圖分類號]F276 [文獻標識碼]A

近年來，世界經濟發展與能源短缺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激化。過去以煤、石油和天然氣為主的能源結構已經不能滿足很多國家經濟增長對能源的需求，同時也給生態環境造成了不小的危害。隨著科技的進步，各國對清潔能源——太陽能的運用日益廣泛，這為光伏產業的發展提供了機遇。中國光伏企業抓住時機，實現了產量和產能的大跨越。2016年以來新增和累計裝機容量均為全球第一。同時，中國光伏企業也順應全球化的浪潮，積極走出去，向美國、歐盟、印度等多個國家和地區出口光伏產品。但是，2008年經濟危機以來，全球貿易環境惡化，貿易保護主義抬頭，各國間的貿易摩擦增多。中國作為一個出口大國，遭到了來自美國、歐盟等很多國家和地區的反傾銷、反補貼調查，光伏產業也沒能幸免。2011年以來，中國光伏產業在多次“雙反”調查下，不僅付出了“昂貴”的反補貼、反傾銷稅，在國外光伏市場中的地位也嚴重受損。因此，研究中國光伏產業在美國遭受“雙反”調查的現狀，分析導致中國企業頻頻受害的內在原因，并提出預防和應對策略對于促進中國光伏產業發展具有重要的意義。

1 中國對美出口光伏產品遭遇“雙反”的現狀

分析

1.1 中國光伏產業發展現狀

光伏，是太陽能光伏發電系統的簡稱，是一種利用太陽電池半導體材料的光伏效應，將太陽光輻射能直接轉換為電能的一種新型發電系統。從二十世紀末中國開始重視運用太陽能起，光伏產業在中國發展迅速，已經形成了一條完整的產業鏈，其中多晶硅、光伏電池的產量躍居世界首位。同時，中國也積極運用光伏發電替代傳統的化石燃料發電，建立了多個大型的光伏發電場。

作為在國際上具有競爭優勢的朝陽產業，光伏產業在中國受到了很多政策上的優待。國家不僅出臺相關政策，減少對光伏產業的管制和行政審批，還通過光伏發電價格補貼等措施推動資源向光伏產業流動。

但是中國光伏產業也存在著許多問題。光伏產業鏈包括：晶體硅原料→硅片/硅棒→光伏電池→光伏組件→光伏系統應用產品。目前中國雖然光伏產品產量大，但多集中在下游多晶硅、光伏電池、光伏組件等產品，對于上游技術的研發力度不夠。同時，中國很多地區光伏產業“野蠻發展”，并未考慮到當地的自然環境、社會環境，一味追求產量和速度，導致光伏產能嚴重過剩，產品低質、趨同問題嚴重。

1.2 中國光伏產品出口特點

1.2.1 出口量居世界首位。中國光伏產業產能過剩嚴重，國內需求僅可以解決供給的一小部分，90%以上的光伏產能需要通過出口解決。近年來，隨著中國光伏產業的快速發展，出口額增長也十分迅速，已經成為中國對外貿易中增長最快的行業之一。

1.2.2 出口增速放緩。在2010年以前，歐盟和美國沒有對中國光伏產業展開密集的“雙反”調查，中國光伏產業的對外貿易一片向好的趨勢，光伏組件等產品的年出口增速可達200%以上。隨著貿易環境的惡化，在2012年達到低谷，多晶硅等產品的出口量出現負增長。后來，在中國光伏企業積極應對“雙反”調查的努力下，光伏產品的對外貿易開始回暖，但是和“雙反”之前的繁榮發展仍不可同日而語（如圖1所示）。

1.2.3 主要貿易對象由歐美向亞洲各國轉變。2011年，歐盟和美國頻頻對中國光伏企業開展“雙反”調查，使得中國光伏產品在歐洲和美國的競爭力大大減弱。2011年中國對歐洲出口的光伏組件尚有200億美元，到2016年已不足20億，萎縮十分嚴重。同時，中國對美國光伏產品的出口也以每年20%以上的比例萎縮。與歐美地區出口萎縮不同，印度成為中國在光伏領域的重要貿易伙伴，在2016年一躍成為中國第二大光伏產品出口國。2016年，中國對印度光伏組件出口金額24.59億美元，較2015年同比增長78.68%（如圖2所示）。

1.3 中國光伏產品在美國遭遇“雙反”的現狀

長期以來，中國作為美國光伏產品的第一大出口國，嚴重影響美國本土光伏企業的生存。為此，美國光伏企業多次向商務部提出針對中國企業的訴訟，美國商務部也頻頻開展對中國光伏企業的“雙反”調查，并向中國企業征收高額的反傾銷、反補貼稅。以往中國企業不懂得積極維護自身權益，往往在貿易糾紛中遭受不平等的對待。現在中國企業積極運用國際法規，應對美國的“雙反”調查，維護自身權利，不僅在部分訴訟中取得了勝利，也使得美國對華“雙反”調查明顯減少。

2 中國對美出口的光伏產品遭遇“雙反”的原因

2.1 外部原因

2.1.1 世界經濟持續低迷，貿易保護主義抬頭。2008年，由美國銀行業次貸危機引發的經濟危機使得世界上主要的經濟大國均遭受了重創。2009年由希臘債務問題引發的歐洲主權債務危機再次給世界經濟雪上加霜。美國在這次危機中損失最大，金融、能源、交通等行業資本蒸發嚴重，失業率一直居高不下。新興的光伏產業也沒能躲過這次經濟危機，2008年以來美國眾多光伏巨頭公司破產，就連對中國提起“雙反”訴訟的SolarWorld公司也沒能躲過破產的厄運。即使是沒有破產的企業，也在本國低迷的經濟環境和來自外界的壓力下不得不減產、裁員等以減少開支。

中國在經濟危機后迅速恢復，并且保持了高速的經濟增長，為世界經濟復蘇帶去了活力。但是中國經濟地位的提升也引起了很多國家的嫉妒，2010年以來中國超過日本，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給目前排名第一的美國帶去了不小的威脅。同時，近年來，中國對美國長期貿易順差，導致美國政府將本國企業的困境歸結于中國企業的競爭，頻頻對中國企業開展反傾銷、反補貼調查，以此限制中國產品的進口或者削弱中國產品在美國市場上的競爭力，為美國企業的發展減輕競爭壓力。

中國加入世貿組織后，貿易問題應該在世貿組織的框架內進行。WTO規定反傾銷是一種正當的貿易行為，是一種反對不正當競爭的國際規則。這成了美國濫用反傾銷規則，對中國出口產品進行打壓的依據。

2.1.2 WTO不承認中國市場經濟地位，歐美各國濫用“替代國”做法。“非市場經濟地位”起源于西方國家貿易法中對社會主義國家進行反傾銷調查時的定義，實質上是對社會主義國家進行的一項歧視性規定。中國在申請加入WTO時簽署了《中國加入世貿組織議定書》，同意接受“非市場經濟地位”條款。這給西方各國對中國進行反傾銷、反補貼調查提供了極大的便利，因為市場經濟地位不被承認，西方各國可以任意選取“替代國”產品的價格來和中國出口的產品進行比價，這使得中國產品屢屢遭到“雙反”調查，并被施加重稅，在國際市場上的價格優勢蕩然無存。

近年來，中國一直是貿易救濟調查的最大目標國。中國遭遇貿易救濟調查的案件約占案件總數的32%。同時，中國也是世界上遭遇反補貼、反傾銷調查最多的國家。2016年，中國加入世貿組織時承諾的15年“非市場經濟地位”已經到期，但是美國和歐盟仍然以中國經濟體制尚未達到市場經濟的要求為由拒絕承認中國的市場經濟地位。由此可見，西方各國企圖通過這種歧視性的規定繼續對中國進行貿易打壓。

2.1.3 中美政治矛盾激化。隨著中國經濟的發展、政治地位的提高，美國也感受到了威脅，并開始把中國作為敵對對象。近年來，美國不僅通過支持日本、菲律賓、印度等在領土問題上頻頻對中國進行挑釁。在經濟方面，美國也不惜以“兩敗俱傷”的方式對中國企業進行打壓，限制中國企業對美國的出口。同時，美國利用其在國際組織中的話語權，制定符合美國自身利益的規則，并且要求其他國家遵守，極大地損害了中國和其他國家的利益。

2.2 內部原因

2.2.1 光伏產品創新不足、技術含量低、同質化嚴重。光伏產業作為21世紀興起的產業，應該充分利用當下先進的技術，不斷進行產品的推陳出新，生產出具有高附加值的產品。目前，中國光伏產業并沒有很好地意識到技術的作用，而是一味追求產量，導致產生了很多落后產能，將一個技術密集型、資本密集型的產業發展成了一個勞動密集型、污染浪費嚴重的產業。中國企業主要生產位于光伏產業鏈下端的成品，對于上游的技術研發投入不夠，尚未掌握如硅加工和提煉等光伏產業的核心技術。在這種情況下，各個光伏企業只能生產同質化的產品。

2.2.2 中國企業主打低價策略。光伏企業在中國生產可以運用較為廉價的勞動力和原材料，再加上政府對光伏產業的扶植和補貼，很容易使得出口產品價格過低，甚至低于美國當地的生產成本，產生傾銷的嫌疑。中國一些企業也有意采取“低價策略”，用薄利多銷的方式先占領市場。

2.2.3 以往中國企業應對“雙反”調查多采取消極態度。雖然中國企業頻繁遭遇“雙反”調查，但是企業應訴不利，這就助長了其他國家對中國企業進行貿易上的打壓。除少數企業外，大多數企業缺少參與海外訴訟的能力和經驗。例如國外法律制度與中國有較大差別、“雙反”案件舉證困難等，導致很多企業在權衡利弊的情況下采取消極退讓的態度或者企圖“搭便車”。

3 中國光伏企業應對美國反傾銷反補貼的策略

3.1 國家層面

3.1.1 積極爭取市場經濟地位，適當對美國施壓。2001年入世時，中國簽署的《中國加入世貿組織議定書》規定中國在15年內為“非市場經濟地位”。雖然2016年這一規定已經到期，但是美國、歐盟、日本等西方國家仍然以各種理由拒絕承認中國市場經濟地位。中國應該向WTO等國際組織申請，早日取得市場經濟地位，改善中國在進出口爭端中的不利地位，減少中國在國際貿易中遭遇不公平對待的可能性。

同時，當中國企業遭遇美國當局“雙反”調查時，中國商務部也可展開對美國企業的報復性“雙反”調查，以此對美國施壓，維護本國企業的權利。中國當局也可利用其他條件與美國進行談判，適當犧牲其他方面的利益來維護中國光伏出口健康、穩定發展。

3.1.2 創新對光伏產業的扶持方式。以往政府往往采取直接補貼的形式來支持光伏產業的發展，特別是對于出口產品的補貼和退稅，容易使得出口產品價格過低，造成傾銷的嫌疑。中國政府應該改變對光伏企業的扶植方式，例如通過引進先進的技術和生產線、引進相關人才的方式鼓勵創新，進而有利于這個行業的發展。

3.1.3 建立反傾銷預警機制。目前中國的反傾銷預警機制尚不完善，導致企業在面對反傾銷的調查時經常準備不充分，勝訴率不高。為此，中國商務部應該加快反傾銷預警方面的服務建設，運用科學合理的指標，對各個企業的狀況進行實時的檢測和預警，并對可能出現問題的企業進行及時的幫助。

3.2 行業層面

3.2.1 建立光伏行業標準，提升中國光伏產品質量。目前中國光伏產品質量層次不齊，沒有形成很好的行業規范。對此，行業協會應該積極推動光伏行業標準的建立，通過標準來規范各企業生產行為，鼓勵研發創新，對試圖打價格戰的企業進行及時的糾正，減少中國企業遭受貿易救濟調查的可能。

3.2.2 積極為遭遇“雙反”調查的企業提供支持。在應對美國“雙反”調查時，單靠一個企業的力量還不足夠，特別是針對企業競爭實力弱的企業，對此行業協會應該團結光伏企業，形成行業合力。同時，行業協會專門的部門應該積累多次“雙反”調查的經驗，在之后調查中可以積極運用。

3.3 企業層面

3.3.1 加大創新和研發投入，避免產品同質化。中國目前生產的光伏產品多是技術含量低、勞動密集、環境污染嚴重的產品，只能通過價格優勢打開國外市場。隨著美國等國家頻頻對中國展開貿易救濟調查，中國企業應該及時轉變發展思路，依托技術優勢才能實現行業的可持續發展。對此，中國企業可以引進歐美各國先進的技術和優秀的科研人才，同時和中國大學和科研機構建立合作關系，積極進行技術突破，增加光伏產品中的附加值，多生產位于光伏產業鏈上游的高科技產品。

3.3.2 通過海外設廠、轉口貿易的方式繞開稅收。在目前美國對中國光伏企業征收重稅的條件下，中國光伏產品在美國已經無利潤可言，也不再具有競爭優勢。對此，中國企業可以通過赴美辦企業。這種做法符合美國產業政策，能給美國帶來就業崗位和稅收。同時光伏企業在當地采購，既降低成本，還能享受政府補貼。同時，東南亞各國不屬于美國征收“雙反”稅的范圍，中國光伏企業可以在東南亞各國設廠，或者通過轉口貿易的形式來減少稅收。

3.3.3 積極開拓國內市場和新興國家市場。近年來，中美貿易摩擦不斷，美國對中國的很多行業都采取了貿易救濟措施。特別是光伏企業，在美國的生存環境已經十分堪憂。在這種情況下，中國企業可以通過“一帶一路”將光伏行業的過剩產能向沿線國家發展，同時加強和非洲等新興市場的聯系，以此來彌補美國市場萎縮帶來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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