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教育創新3·0版的一點認識

姜正川

按照大家熟知的課堂教學的目標分類，我們把雙基目標稱為教學的1·0版，把三維目標稱為教學的2·0版，把既重視雙基目標和三維目標，又重視素養目標稱為教學的3·0版。教學的3·0版，更重視從教書到育人，更重視教學具有教育性的基本原理，特別重視學生既要獲得基礎知識與基本技能，又要使學生獲得終身受益的素養。我們把這一分類的教育創新，稱為教育創新3·0版。

從科學研究方法論的角度看，任何研究都可以看作是某種系統，而這個系統的質量，在于這個系統中，是否具有某些穩定的三角形。就教育研究而言，理論——教研——實踐，三個方面是否構成一個三邊都強大的三角形，三角形的穩定性是教育研究成敗的關鍵。專家層面堅實的理論基礎，學校層面深入而真實的教學實踐，教研層面強大的理論與實踐的轉換作用和橋梁作用，是教育科研的關鍵。本文從教研的角度，對教育創新3·0版的研究探索，提出一點思考。

實施素養教育，方向性的理論基礎：以學習者為中心，從以知識為中心，轉向以學生為中心，是實施素養教育的關鍵之一

檢索大量的關于素養教育的文獻資料，我們發現，江蘇省教研室主任董洪亮，發表在2017年《江蘇教育》上的《素養教育談論的后續變革：方向與操作問題》一文，為素養教育的實施，提供了方向性的理論基礎。

董文提出：“核心素養”這個概念，無須深究，因為它就是指一個國家或地區對于年輕一代的理想人格共同一致的要求，它所解決的，也就是“培養什么人”的問題，別無深意。倒是我們對“核心素養”這個話題的談論，將會產生什么樣的后續影響，這個問題值得關注。因為無須統計，“核心素養”一定是近兩年中國大陸教育領域特別是基礎教育領域談論最多的話題。普遍的談論是否能變成一種變革的力量？答案未必肯定。我們經常會像過節一樣，熱鬧一陣子，然后把日子過得跟往常一樣，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研究“核心素養”的難度其實是微乎其微的，談論“核心素養”也很輕松。真正的困難在于，既定的研究與普遍的談論如何引發后續的變革。 依稀記得，南京師范大學的楊啟亮先生曾經打過一個比方：教育就好像射箭，有很多事要做，比如，你要畫一個靶子，還要教會學生如何射中這個靶子。畫靶子固然重要，但是，真正困難的是讓學生掌握射中靶子的方法。你的靶子畫得再好，作用也非常有限，因為師生們很可能像往常一樣亂射一通。照著這個比方，可以這樣考慮：確定“核心素養”就像是畫靶子，靶子畫好了，畫得很精彩，很有科技含量，甚至達到了世界一流水平，大家一陣歡呼，但是接下來呢？這個問題才更重要。

董文在回顧了我國教育改革的歷程后，進一步指出：把“教育方針→培養目標→核心素養”這三個歷史性的概念也就是三個觀察點連綴起來，我們應當看到教育變革的根本方向。這個方向就是對“人”的關注，就是堅定不移地以人為中心，以學生為中心。如果當前關于“核心素養”的談論不能走向后續的“學生中心主義”的變革，這種談論將很快流于一陣風式的空談。不以學生為中心，我們以什么為中心？那就是以“知識”為中心。知識可以是外在于人的存在。教育的展開可能以知識為中心，也可能以人為中心。兩種展開方式構成了兩種不同的教育形態。過于偏向知識中心，這是中國傳統也是當前教育的根本特質。從知識中心主義，轉向兒童中心主義，這是世界范圍自20世紀初以來教育所發生的最根本的方向性轉變。如果我們不能明確變革的方向，迅速地接上這個軌道，仍然圍繞著知識的傳授和接受展開教育過程，我們的教育就將繼續地落后一百年。

以學習者為中心，南京市匯文小學踐行伙伴學習

南京市匯文小學踐行伙伴學習。匯文小學楊春基校長，在《江蘇教育研究》等刊物，介紹了匯文小學的伙伴學習，一是提出了伙伴學習所要解決的主要問題，二是提出了伙伴學習的基本樣態，三是提出伙伴學習使課堂教學走得更遠。

“伙伴學習”研究的目的，就是想通過研究多種學習關系，回歸師生主體、教與學之間的本然關系，從根本上改變教學現狀，并主動回應課程改革的核心問題：怎樣建設新型師生關系、重構教學方式、走向深度學習等等。一是解決“學習主體”的問題。伙伴學習是兒童的學習，消除“只看到老師看不到學生”的現象，凸顯學生主體地位，讓兒童“人在學中”，經歷學習的歷程。二是解決“學習伙伴”的問題。伙伴學習不是單向的，而是一個豐富的互學、互動的過程。和伙伴一起，讓伙伴成為學習資源，通過分享合作，實現新的學習建構。三是解決“學習情感”的問題。學習是需要情感的，情感能帶來學習樂趣。情感總是在豐富多彩的人際交往中產生的。讓兒童在各種各樣的伙伴學習方式中，在相互幫助，相互關心，相互交流討論，相互研究探索中，產生積極的情感、享受伙伴學習成功愉悅快樂。四是解決“學習效率”的問題。希望通過建構“伙伴學習”的樣態，降低學習成本，讓學習更高效，讓內容更豐厚，讓課堂更立體，提升常態課堂的教與學的品質。

在南京匯文學校，伙伴學習的基本樣態，主要有分享式伙伴學習，游戲式伙伴學習，涂鴉式伙伴學習，報告式伙伴學習，任務驅動式伙伴學習，問題引領式伙伴學習等等。在南京匯文學校，伙伴學習使課堂教學走得更遠。一是課堂教學，因伙伴學習，學生對知識的理解更為深刻。二是課堂教學，因伙伴學習，可以實現跨界的思維和教育目標的綜合化。三是課堂教學，因伙伴學習，可以更好地踐行立德樹人的教育理想。

以學習者為中心，南京師范大學附中新城小學南校區踐行辦離學生最近的學校，上離學生最近的課

在南師附中新城小學南校區，學校提出：“辦離學生最近的學校，上離學生最近的課”。

學校侯俊東校長在《教育觀察》等刊物撰文介紹：離學生最近的教學。就是以學習者為中心，就是基于學情，就是教師的教育教學應當盡可能貼近學生的實際情況。教師的教育教學方法，愈貼近學生學習的實際情況，教育教學的效果愈好。

基于學情。第一是基于學生的已有知識經驗和生活經驗。學生總是在用已有的知識學習新的知識，這是學生學習的一般規律。杜威強調：教學必須從學習者已有的經驗開始。蘇霍姆林斯基主張：在我看來，教給學生能借助已有的知識去獲得新的知識，這是最高的教學技巧之所在。夸美紐斯認為：一切后教的知識，都是根據先教的知識。

基于學情。第二是基于學生的認知思維心理特點。在本質上，離生最近的教育，就是適合學生的教育。適合學生的教育，就是適合學生的認知思維心理特點。例如，小學生的思維以直觀形象思維為主，小學生喜歡游戲、故事，喜歡在有趣的活動中學習知識。小學生在感覺，知覺，記憶，理解，認知，思維等方面，有時不夠深入、細致、全面，特別需要教師從他們認知，思維，心理的特點實施有針對性的教學活動。

基于學情。第三是基于學生的個性差異。在課堂里，有學習成績優秀的學生，有學習成績一般的學生，有學習成績后進的學生。學習成績后進的學生，在基礎知識，認知，思維，心理，行為習慣等方面，存在什么問題？學習成績優秀的學生，學習成績一般的學生，他們各自的學習需要是什么？都是具體的學情。基于學生的個性差異而教，必須實施個性化的因材施教。學校特別重視伙伴學習，通過同學之間的交流討論和相互幫助的伙伴關系，滿足不同學生的學習需要。

學校倡導三近教育：教育離學生的學習起點最近。教育離學生的學習特點最近。教育離學生學習的個性差異最近。近：就是貼近、靠近、一切從實際出發、融洽、匹配、協調、和諧等等。學校以教學三近，促進是自我學習，自我認知，自我理解，自我建構所學的知識。學校倡導三好教育：好關系，好氛圍，好課程。通過同學之間的交流討論和相互幫助的好關系，解決課堂教學中的許多具體問題，滿足不同學生的學習需要。學習成績優秀的學生，幫助別人，發展自己。學習成績后進的學生，好關系是離他們最近的一種學習資源，相當于好教師就在身邊。

以學習者為中心，蘇卅市平江中學踐行導生制共同學習

近年來，蘇州市平江中學的教學改革與創新，可以歸結為導生制共同學習。學校的鄧大一校長及其團隊，在《人民教育》等刊物，發表了多篇文章，從不同的層面介紹了學校基于導生制共同學習的教育改革和教育創新。

什么是導生制共同學習？導生制共同學習是在充分發揮部分學生在學科學習、自主管理、活動組織等方面的優勢，以學習共同體為基本組織單位，以團隊的學習過程和結果表現為評價標準，系統利用教育教學中動態因素（生生、師生）之間的互動，以促進學生全面發展，共同達成教育教學目標的學習活動。從本質上看，是一種聚焦群體學習和社會文化場景學習的教與學模式。

“誰”在導生制共同學習方式中起到“導”的作用？在傳統學校教學中，往往教師起著傳道、授業、解惑的作用，而在導生制共同學習下的平江中學，雖然仍肯定教師在指導、引導方面的重要作用，但顯然“導”的主體轉變為學生，我們通過學科首席、鄰座兩兩互幫、前后左右四人小組、學習鐵三角等多種形式形成生生之間的互導互助，構成良性競爭的學習共同體。

怎么看待導生制共同學習中的“生”？一般來說，位于青少年早期（即12～15周歲）的初中生，生理機能處在加速發育階段，思維也逐步從具體運算階段進入形式運算階段，因而個體之間的發展差異逐漸拉大。個體間的發展差異，形成了共同學習中互幫互助的寶貴資源，使“導”有了可能性和必要性。更為關鍵的是，處在初中階段的學生具有了更為明確的自我意識，有相當強烈的建立社會聯系，尋求同伴的沖動，因而表現為從更多依賴父母和老師的贊賞轉向更多依賴同伴和社會認可和贊賞。由于呈現出以上成長特點，我們更多地需要從身心發展角度看待“生”，為他們提供同伴間相互支持的平臺和機會。

什么是學習共同體？在導生制共同學習中，實施“導生”的基本組織就是學習共同體。但不同于一般意義的學習小組，學習共同體是指一個由學習者及其助學者（包括教師、家長、其他社會成員等）共同構成的團體，他們彼此之間不僅對學習目標具有認同感，而且對共同體具有歸屬感（特殊的心理特征），有著較為嚴密的組織體系。關于導生制共同學習的更多介紹，詳見本期校長雜志對平江中學教育創新的專題介紹。

對教育創新3·0版研究探索的一點認識

教育創新3·0版，在理論層面，實施素養教育，教育變革的根本方向是明確的。這個方向就是對“人”的關注，就是堅定不移地以人為中心，學校教育以學生為中心。如果當前關于“核心素養”的談論不能走向后續的“學生中心主義”的變革，這種談論將很快流于一陣風式的空談。

教育創新3·0版，在實踐層面，如上面所舉南京和蘇州三所學校的教育教學改革和創新，都符合以學生為中心的方向性理論。南京匯文學校的伙伴學習，蘇州平江中學的導生制共同學習，南師附中新城小學南校區辦離學生最近的學校，上離學生最近的課。都是踐行陶行知生活教育思想，以學習者為中心，踐行以自主學習和社會參與結合的方式學習文化知識。突出教育的雙重價值，既促進學生的知識化發展，又促進學生的社會化發展。

教育創新3·0版，在教研層面，重在不斷推動理論與實踐的互動。圍繞著以學習者為中心，既要探索具體而卓有成效的操作方式，又要能夠促進學生學習質量的進一步提高。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是：以學習者為中心，如果不能在學生的學習質量方面有所提高，這種改革將失去當下的社會基礎。所以，在已有的學校教育改革的基礎上，當務之急是進一步深入探索以學習者為中心的學科教學具體操作途徑。在這一方面，作為介于理論和實踐之間的中小學教學研究，任重而道遠。

（校長雜志教研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