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遷《史記》的人文情懷解析

魚麗芳

【摘要】司馬遷《史記》是一部曠世之作，其偉大之處不僅在于故事的完整展現，各種身份人物的細致刻畫，同時也在于該作品中人文情懷的全新詮釋。本文詳細解析了司馬遷《史記》中的人文情懷，以期為研究司馬遷《史記》的相關學者提供理論參考。

【關鍵詞】司馬遷；《史記》；人文情懷；悲劇人物

【中圖分類號】K03 【文獻標識碼】A

通說認為“人文”的核心命意是超越個體、超越種族、超越國家，從人類整體甚至宇宙大全的角度思考世界，它是在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的邊界處開始的一種超越性思想觀和價值觀。在中國古代就有了這方面的思想認識和實踐，例如，中國歷史上第一部紀傳體通史《史記》，記載了上至上古傳說中的黃帝時代，下至漢武帝太初四年間共3000多年的歷史，其中的不少篇幅體現了人為情懷的理念。

一、司馬遷《史記》中人是本位

人文情懷首先要對人有基本的認識，而不能把一切都歸于神，要從現代人的眼光將人和神先進行區分，才能理解當時的人本主義和人文情懷。所有文明的歷史上都有神的影子，我們國家也有，例如，我國古代的甲骨文有很多是體現占卜卦象的，這是一定條件下的歷史局限，也是人類在渺小的時候對于自然的一種敬畏。司馬遷作為一名漢朝的史官，不僅只是記述歷史，還有對于星象的研究，對傳說的整理，這似乎在一定程度上體現司馬遷并非以人為本、具有人文情懷的精神。但是，看待問題就應該看待其主流，那么司馬遷的史記的主流是什么呢，顯然是以人為本的人文關懷精神。

（一）司馬遷《史記》注重人的價值

司馬遷對其筆下的人物描寫是有血有肉的，具有人文關懷。例如，三皇五帝的時代距離司馬遷所生活的漢朝有3000余年，其對于三皇五帝的描述，只能根據當時的傳說而記錄，既然是傳說，那么作者的可發揮性就很大，但是我們看司馬遷所記錄的大禹治水、五帝禪讓等事項，充分體現了司馬遷記錄的客觀性和對人的價值的肯定，而不是對于神的肯定。西方的圣經記錄了亞當和夏娃的故事，發生大洪水是上帝對于亞達和夏娃的懲罰，最后洪水退去也是上帝的旨意。對比一下就能發現，司馬遷對于人的尊重、以人為本和人文主義精神了。

（二）司馬遷《史記》對人的評價是具有人文情懷的

司馬遷對其筆下的人物的評價是具有人文情懷的，人文情懷顧名思義就是對于人民的情感和關懷。這在司馬遷的史記當中有很多的描寫，例如，寫黃帝時這樣描述：“軒轅乃修德，振兵，治五氣，藝五種，撫萬民，度四方。”這幾句描述將黃帝強兵、愛民的德行和明君的形象展示給我們最普通的讀者了。對于堯、舜等人的描寫也體現了愛民、勤政等特點，也記錄的非常詳細，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的事情，現在已經成為我們中華民族耳熟能詳的典故了。對于這些歷史人物的評價，足以見司馬遷所具有的人文情懷了，對人民有德行的統治者才是好的領導。

（三）司馬遷非常關注普通人的命運及生活狀態

司馬遷除了在史記中的本紀和世家當中記錄了大量的王公貴族的生活，還記錄了很多游俠、刺客的故事，并且單獨為這些游俠、刺客列傳，足見司馬遷對于這些人的重視和敬佩。比如《史記·刺客列傳》中，作者對曹沫進行贊頌，他用匕首劫持齊桓公，讓齊桓公將侵略的土地還給魯國，以此將曹沫熱愛國家的氣概表現出來；作者對專諸刺殺吳王僚進行贊美，幫助公子光獲得王位，卻失去了自己的寶貴生命。比如在《史記·游俠列傳》中，作者對游俠郭解豪爽仗義的品質進行了贊美。以往的史學家并不會看到這些小人物的生活態度及為人處世，而司馬遷卻細致入微，對這些小人物進行了詳細的刻畫和贊美。與此同時，司馬遷的筆下，一批女性的光輝形象也得到褒獎，比如漂母給韓信食物，卻不要韓信的任何回報，表現了漂母的善良。《史記·刺客列傳》中寫了聶縈不擔心自己受牽連，反倒擔心弟弟的名譽，以此表現她不怕犧牲且為他人著想的精神境界，同時也寫出了他們姐弟間的親情。

二、司馬遷對悲劇人物的新詮釋

歷來有觀點是以成敗來論英雄的，但司馬遷并不是這樣認為的，這在一定程度也可以理解為司馬遷的人文情懷。

司馬遷在《史記》中也描寫了一些悲劇的英雄人物故事，這些人的悲劇故事各不相同，產生悲劇的原因也多種多樣，比如社會背景、人物性格等都是產生悲劇的原因。張新科評價《史記》時說：“《史記》中帶有非常強烈的悲劇色彩，在我國古典悲劇史上有一定的地位。”這些悲劇人物在黑暗的社會背景下產生悲劇是必然的，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借毀滅自己來追隨道德和正義。

司馬遷借助這些悲劇人物重新詮釋了傳統的道德，賦予其新的含義，這些詮釋不受封建倫理道德所局限，而是遵從人性，站在人的視角詮釋和思考倫理道德。例如，司馬遷對商鞅和李斯等人的悲劇人生做出了思考和詮釋，作為政治改革家的商鞅，其變法為封建王朝的統治帶來了深遠意義，但是商鞅個人卻被秦國貴族車裂而死，結局極其悲慘。司馬遷非常肯定商鞅的才華及能力。作為秦王朝第一任丞相的李斯，他的政績及能力飽受后人贊揚，但是其被趙高陷害，在黑暗的政治斗爭中被淪為犧牲品，結局異常凄慘。司馬遷對李斯的偉大貢獻進行了褒獎，在情感上表達出同情，同時也批評了他的錯誤。與商鞅和李斯的命運相似，司馬遷也在黑暗政斗中淪為犧牲品，類似的遭遇讓司馬遷更加理解和同情他們的遭遇，在情感表達上更容易找到共鳴。商鞅和李斯同司馬遷一樣，他們最終淪為悲劇人物的原因不僅在于他們的性格，更在于社會背景。司馬遷在對這些類似命運的悲劇人物進行描寫時，在情感共鳴的基礎上進行詮釋顯得更有激情。

三、司馬遷自身人格情懷的融入

在李陵的家人即將受到殘酷的刑罰時，司馬遷堅持公道，盡可能地幫助李陵及其家人伸冤和開脫。在《史記·李將軍列傳》中對李陵投降事件的描述中能夠直接看出司馬遷的態度。司馬遷因為李陵事件而被改變命運，在遭受宮刑時，司馬遷堅持正義的決心也沒有絲毫改變。他沒有被漢武帝的權威所嚇倒，也沒有因為漢朝廷的大趨勢而倒戈，即使封建道德和禮教一再束縛，即使漢武帝一再壓制，司馬遷始終堅守自身追求，這直接反擊和諷刺了當時漢朝廷的奸佞之人。無奈于位卑言輕，司馬遷最終也沒有幫助李陵成功伸冤，卻因為自身直率的性格而遭到懲罰。司馬遷在受到極大打擊的同時，也因為李陵事件，司馬遷的偉大人格得到了升華，這是他悲劇人生的主要原因，也是他發奮寫書的強大動力。尼采先生說過，因為遇到了人生的最大痛苦，所以才更容易洞悉事物中最深刻的道理。宮刑對于司馬遷的身體來說非常殘酷，但是同時也使司馬遷的心理變得更加強大，他在真切感受到了世態炎涼之后，創作出了偉大巨作《史記》。司馬遷創作該書的一個重要方面在于為自己伸冤，他在該書中將李陵事件及自身態度明確表現出來，顯示出司馬遷健康、積極、樂觀的偉大人格。

在《史記·項羽本紀》中，項羽放棄了絕佳的斬殺劉邦的機會，將謀士范增氣走。司馬遷為了表現出項羽這個失敗者的人格，盡其所能地對項羽的形象進行豐滿和充實。“項王泣數行下，左右皆泣。”將項羽的仁義之情表現出來，項羽一介英雄，情感卻與平常人一樣，這是司馬遷在刻畫項羽形象時的獨特之處。“今無一人還，縱江東父兄而王我，我何面目見之？”該句把項羽的偉大人格和形象淋漓盡致地展現在讀者面前，這與司馬遷的爽直、俠義之品格遙相呼應。在刻畫韓信有血有肉、知恩圖報的形象時，司馬遷寫了韓信用重金來回報漂母的事，而以前侮辱和欺負過自己的那些人，韓信并沒有找他們報仇，而是給了他們官職，讓他們能夠懸崖勒馬，這些所作所為無一不表現出韓信以德報怨的仁愛品格，韓信受胯下之辱與司馬遷奮發圖強寫巨作的背景和情感不謀而合，都完整展現出他們忍辱負重、以大局為重的人格魅力。

四、結論

司馬遷非常注重人的主體地位，《史記》不僅將高高在上的神圣般存在的君主帝王“拉下神壇”，讓普通人都能夠知道并理解君王的生活和思想。同時，司馬遷也關注市井小人物的生活起居及思想狀態，很多男性、女性等小人物也活靈活現于《史記》中；司馬遷對悲劇人物有自身全新的詮釋，這些人物產生悲劇的原因千差萬別，有自身性格原因，也有社會大背景原因，但無論哪種原因，悲劇人物不止表現了其悲劇的一生，同時也表現出他們為當世、為后人做出的卓越貢獻。司馬遷的《史記》一定程度上寫出了自己對于人間冷暖、世態炎涼的深刻感悟，有些故事源于司馬遷的生活，也有故事與司馬遷的生活類似，作者在寫這些故事時無一不注入自身的豐富情感，司馬遷的豁達、正義、健康、積極等人格也正是通過《史記》中的個人態度的表現被展示出來。正是擁有人本位思想，關注悲劇人物的才華及成就，能夠將自身人格同作品人物的人格完美融合，作者才將《史記》的人文情懷表現得淋漓盡致，這也是這部著作歷久彌新、永留千秋的重要原因。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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