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埋頭走路的少年（組詩）

王江平

石頭記

像鴨蛋，這枚石頭

多少年了，孤獨地立著

他是在一個晴朗的夜里跳了上去的

走過十八梯后，到達頂部

從上面往下看

一切都寂靜。船停著，水波延向遠處

船腐爛了。每天，他來到路口，蹲著

看一顆種子，垂直成樹

偶然的時辰，又以葉子的形式

打個圈圈，落下來。再近一點

月亮依然很圓，像古井，通往高處

但誰都知道，這不可能是最后的結局

偶 遇

忽然，我們相遇在枝頭

天色未黑，幾片小舟還在湖面上

我們是在許久的沉默之后才搭話的

也偶爾會像墊起腳尖的葉子，望望遠

隱隱地，夏風埋入水底。一個事實：

我們互贈的山色拐杖，散發著苦味

真是有意思，這些年來，我們都在變黃

你摸摸胸口，露水一樣哈哈大笑

關于你的消失，我是在

一堆雨后的青苔上獲知的

我們小心地聊起過許多事情，而那些

未說出的部分，也許恰恰是我們不可否認的

水中的石頭

良好的下午，塵土蒸騰，如熱氣

植物一片片向下，透出湖域的嘴

風依然不大，圓溜溜的小石頭，也是加重的

光團。或將被一個埋頭走路的少年偶然想起？

果真，昏黃的油燈中

他寫下數行這樣的鉛筆字：

它穩穩地停在水上，水紋

一圈圈松開，仿佛念想，相互完成

他們會因此獲得自己的一生嗎？

他為這樣的發現而苦苦傷神

之后，他每天去那兒坐坐，也想想別的

仿佛暗處的汁液，一次次滑動并解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