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晏：我喜歡這種不認命的女孩子

祁十一

她叫文晏，不久前剛獲得金馬獎最佳導演。讓她獲金馬獎的片子叫《嘉年華》，講的是兒童性侵的故事。這部電影之所以取這個片名，文晏解釋說：“我們生活在一個嘉年華式的世界里面，喧囂到沒有一分鐘能夠停下來，每天都在坐過山車。但是這種光鮮之下到底是什么？”

《嘉年華》的上映打破了中國在兒童性侵事件上的沉默，讓國產電影也有了直面當下現實的勇氣與力量。

當文晏從美國回來后，對于國內兒童性侵的新聞深為震動。在美國，“對性侵這樣的問題，受傷害的女孩可以勇敢地站出來，說：‘我是誰誰誰，我曾經受到過傷害。她不覺得羞恥。”但國內，境況卻讓人擔憂，文晏決定以電影的方式來表達。

她走訪了許多的心理學家、社會工作者和律師，去了解每一起兒童性侵案件背后的原因、結果。

現實讓人觸目驚心。“失職的是整個社會，哪怕一個人做了他該做的事情，這些事情就可能會被叫停。”

這些震動與反思，也變成了文晏在《嘉年華》中的鏡頭。受到侵害的兩個女孩之一新新，她的父母就是導致性侵發生的原兇之一。新新的父親，為了仕途讓女兒認商會會長做干爹，導致兩個女孩羊入虎口。當還在念小學的女主角孟小文被性侵，母親得知結果后，卻走到小文跟前一巴掌扇過去。“啪”的一聲，響亮清脆，讓人心痛。本已受傷的小女孩，卻還要承受來自母親、來自這個社會蕩婦觀念的二次羞辱。就好像性侵的發生是她們的錯，而不是實施犯罪的男人的錯。

調查案件的警察亦被收買，試圖抹去商會會長的嫌疑，將錯誤歸結到兩個女孩子喝多了酒，自愿發生性關系。就連醫生也被收買，在給兩個女孩第二次檢查后，宣布她們未曾受到侵害。

在大銀幕上目睹這一切時，所有人的良知都在被拷問，一如孟小文的父親那一次爆發、那一聲大吼：“公道呢？”

電影最終仍然迎來了一個看似光明的結局。施惡者被判刑，被性侵的女孩，將在跌跌撞撞中繼續前行。文晏仍然通過兩個女主角的倔強，表達了對這些女孩的祝福與希望。“我喜歡這種不認命、不服輸的女孩子。在選女演員的過程中，逐漸意識到吸引我的女性都有一種堅硬的、堅強的東西。只有這樣的女人才是真正美的，這種美是從內心浮現出來的，不只是一個五官、一個表面的東西。”

《嘉年華》的上映，讓人想起韓國類似題材的電影：《熔爐》。《熔爐》改編自一起真實事件，電影上映后，引發整個韓國的震動。韓國國會為此通過“性侵害防止修正案”（即“熔爐法”），加重對性侵者的懲罰力度。而在中國，尚未有專門的兒童性侵、猥褻法案，刑法則將此歸為強奸罪和猥褻兒童罪。

女孩們能毫發無損地走完人生嗎？盡管不寄希望于一部電影帶來重大改變，但在當下，這樣一部電影的上映，或許已是一星光芒。

（墨晗摘自好好虛度時光微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