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包·狗

張博凱

這座城仿佛被創新大道分成兩半，一半大，一半小；一半燈火輝煌，另一半則近乎荒廢。仁義大道垂直貫穿這座城。

在仁義大道與創新大道的交會處，有一家面包店。這家面包店只賣一種肉松餡兒面包，很少有人光顧這家面包店。

面包店門口有一只流浪狗，它很喜歡吃這種餡兒的面包。有一個小女孩兒，每天手都會捏著五塊錢，來買一個肉松面包。小女孩兒發現每次手里拿著面包走出面包店的時候，背后總會有一雙渴望的眼睛注視著她手里的那個面包。小女孩兒便把她的肉松面包分成兩半，一半大，一半小。她把那半大的肉松面包給了那只流浪狗。那只流浪狗很喜歡吃肉松面包，大口大口地吃著，仿佛很久沒有吃過這樣美味的面包了。

小女孩兒輕輕撫摸著它那臟兮兮的頭，“你這么喜歡吃肉松面包，那我叫你小肉松好了。”小肉松抬起頭，認真地注視著小女孩兒，舌頭卻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鼻子。小女孩接著說：“從今天開始，我每天都來買肉松面包給你吃吧。”于是，每當面包店里飄出一股肉松面包的香味時，這里便會出現兩個影子，一個高，一個矮。高的影子扎著小辮，手里拿著一大一小兩半肉松面包，矮的影子則抬起頭，目光投向高的影子手中那半大的肉松面包，伸長的舌頭伴著呼吸有節奏地動著。然后兩個影子重疊在了一起，良久，又分開了。仁義大道上，那個高的影子走向燈火輝煌地區，矮的影子坐在地上，又想要站起來，看起來有點“坐立不安”。

又是新的一天，小女孩兒像往常一樣買了肉松面包分給小肉松吃。但是小女孩看上去有心事，顯得悶悶不樂。小肉松見狀作揖，小女孩兒向小肉松勉強擠出一絲微笑，然后抱著小肉松默默地留下了眼淚。小肉松感受到淚水打在它頭上的重量和溫度，一動也沒動。

兩個影子又分開了，卻再沒能重疊在一起。

又要過節了。這座城繁榮的地方更加熱鬧，凄涼的地方更加落寞。面包店門上一把大鎖鎖住了肉松面包的香味。小肉松在面包店門口著急地伸長脖子遠望，又縮回脖子，趴在面包店門口冰冷的臺階上。小肉松也許不會知道，它再也無法見到小女孩兒，吃到她手上香噴噴的肉松面包了。

在這凄涼的半邊城里，有溫度的也許就剩小肉松了，流浪貓流浪狗都不屑于待在這個冰冷刺骨的地方。小肉松不時地站起來伸長脖子，然后失望地趴下。幾天幾夜，連眼睛都很少閉一下，仿佛在期待奇跡的發生。

又是一個夜晚，小肉松突然猛地一顫，站起身，后腿卻止不住地顫抖起來。它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才站起來。在那一刻，它好像明白了什么。真不該一次吃那么多肉松面包的，它想，也許每次少吃一點就可以多吃幾次了。那幸福的味道，真的好好吃。它向小女孩兒之前離去的方向奔去。花開花落，春去秋來，小肉松固執地找遍了整個城，卻沒有找到曾經那股幸福的味道。

但它卻找到了一家賣藍莓餡兒面包的面包店，還有一個小男孩兒。這真是個巧合，小男孩兒也把手里的面包分成了一大一小兩半，只是面包是藍莓餡兒的。望著那令人垂涎三尺的藍莓面包，小肉松縮回舌頭，咽了咽口水，口水卻還是滴了下來。但是小肉松選擇了那一小半。不能把幸福的味道吃得太快了，小肉松心想。

小肉松，準確地說是小藍莓，這是小男孩兒給它取的名字，幸福地坐在小男孩兒身旁。小藍莓心想：幸福的味道，真好。

（作者系華中科技大學附屬中學高三4班學生）（責任編輯 葛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