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媽媽賣掃把（外一篇）

張藝騰

媽媽在醫院里工作，是個多才多藝的人，唱歌跳舞樣樣都行。每逢過節單位要舉辦文藝晚會，媽媽就去舞臺上表演節目，我坐在臺下觀看，很是羨慕媽媽在臺上風光的樣子。媽媽還是一個心靈手巧的人。我們兄妹的衣服有很多都是媽媽買來布自己做成的，穿在身上特別合身。班里的同學過生日，他們都會拿出父母送的禮物炫耀一下。我過生日時，媽媽用一條我穿過的牛仔褲給我改制了一個書包，上面還繡了兩朵花，看上去特別時尚。媽媽還會很多手藝，比如編織掃把和席子。夏天睡在媽媽編的蘆葦席上，特別涼爽。

在我上小學的時候，我們住在鄉下的農村。家里的經濟狀況不是很好，媽媽就上山砍來一些蘆葦做成掃把，拿到集市上去賣。

那時，鄉下的深山野坑多的是蘆葦，長得一人多高，迎風飄落著白花花的蘆絮。干完農活兒后，媽媽便將一些蘆葦帶回家，晚上再在燈下編成掃把。這時候，在昏黃的燈光下，媽媽一綹一綹地編織著，隨著飄飛的葦絮，墻壁上便映出母親美麗的影子。媽媽編的掃把既美觀又耐用，非常受街坊鄰居們的喜歡。媽媽編得多了，就送附近的鄰居每家一把掃把，大家都夸獎母親的手藝好。媽媽編的掃把多了，鄰居們使用不完，就拿到附近的集市上去賣，賣了錢補貼家用。

我非常想和媽媽一起去集市上賣掃把，一來想看看集市上的熱鬧情況；二來也是想幫媽媽做點事。我央求了多次，媽媽終于同意我和她一起賣掃把了。

一個星期六的早上，我隨媽媽來到鎮子的集市上賣掃把。一到集市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還有吃的、用的等各種商品，把我看得眼花繚亂。我和媽媽在一片空地上停了下來，把三輪車上的掃把拿下來，擺放在地上，等人來買。媽媽還時不時地喊“賣又結實又耐用的掃把嘍”，我也學著媽媽的腔調喊了幾聲，引來許多行人駐足觀看。那時，一把大掃把才賣五元錢。不到一個小時，媽媽的掃把就賣完了。后來，我發現一些農戶買了母親的掃把之后，還要拿到集市的另一處花一元錢找人把掃把扎好。扎掃把的人手拿鉗子和鐵絲，專門在集市的一角等著，等買了掃把的人來找他們用鐵絲把掃把捆好，這樣做是為了掃把經久耐用。原來媽媽做的掃把是個半成品。我就忍不住問：“媽媽，你再做掃把時，為何不買點鐵絲自己把掃把扎好呢？這樣別人買時也不用找人扎了，賣時順便提高一下價格，這樣既方便了別人，自己也多掙錢了，何樂而不為呢？”

媽媽說：“傻孩子，你不懂，三百六十行，行行得有人做。你把別人的活兒都做了，別人掙不到錢怎么活？這是給別人留碗飯吃。你給別人留碗飯吃，別人也會給你留碗飯吃！”

如今我上了高中，學的課程很多，我從書本上學到了很多知識，學校里的老師們也教給我很多做人處世的道理，這時我才明白母親編織掃把的苦心。那些年，我們兄弟四人的學費和每月的生活費全是母親做的掃把換來的?？粗赣H手上磨得厚厚的老繭，我心里暗下決心：一定好好學習，長大后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憑我的能力讓母親過上好日子。

二○一七年十月十八日，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在人民大會堂召開。我在學校里通過電視看到了大會召開的盛況，聽到了習總書記關于建設和諧社會實現中國夢的講話。突然一瞬間，我的眼前浮現出媽媽在燈下編織掃把的身影，覺得她是一個講和諧的人?，F在想來，當年母親編織掃把、賣掃把，不僅是為了維持我們的生活，她也是在教我們做人的道理。“給別人留碗飯吃”，這句話里分明包含著對別人的關愛。生活中，你關愛別人，別人也會關愛你。可喜的是，你只要認真觀察，我們生活中有很多這種無聲的關愛，我們大家都生活在互相關愛的環境里。想想看，因為也只有互相關愛，我們的社會才變得更加和諧。

感謝充滿負意的人生

讀小學五年級時，我的學習成績不是太好。班里三十個學生，我的成績排名通常在十五左右。

放寒假時有一天，我和媽媽去舅舅家走親戚。吃飯時，舅舅對我和幾個表弟說：“希望你們好好學習，將來都考上大學。”那時候，大學生可是稀缺資源，一個村子多年也出不了一個大學生。舅舅接著又對我說：“小峰下半年就升初中了，好好學習。如果你能考上鎮上的重點中學，我就把我手上戴的這塊手表獎勵給你！”舅舅的手表是花三十元從城里買的，在當時可算是一件高檔玩意兒了，當時村里沒有幾個能戴得起手表的人。我高興地說：“真的呀，舅舅！可不許反悔！”

開學后，沖著舅舅的那塊手表，我開始賣力地學習了。都知道鎮上的重點中學不好考，一個小學里也就能考上一兩個學生。但舅舅那精美的手表時常在我眼前晃動，催我奮進。這年六月二十日，我參加了鄉里初中招生考試預考，幸運的是，我和班里復讀兩年的“第一名”同時考上了重點中學的預選生。在二十天后進行最后的復試中，那個班里的“第一名”沒有通過復試，而我很幸運地通過了。七月二十日的早晨，我還在睡夢中，班主任老師就把錄取通知書送到了我的家里。

考上了鎮上的重點中學，確實讓我高興了一陣子，我也很希望得到舅舅的手表?？墒?，一年中我又去過舅舅家多次，他絲毫不提獎勵我手表的事了，似乎把那件事忘在了腦后。就這樣，我一直沒得到舅舅的手表。表是沒有得到，但是我和舅舅的關系仍然十分親密，現在看來，他說獎勵我手表的話或許是一個美麗的謊言。多年來，我一直對這個美麗的謊言充滿了感激。

讀高一那年，學校換了一位校長，他非常重視文化建設。上任之初，他就召開全校師生大會，下發了一個獎勵通告。該通告規定：教師和學生在國家級報刊發表一篇文章獎勵五百元，在省級報刊發表一篇文章獎勵三百元，在市級報刊發表一篇文章獎勵兩百元……當時，我們學校教師的工資才兩千多元，這么高的獎勵誘惑著學校里的教師，他們都積極寫稿子掙“外快”。我平時很喜歡寫作文，我的作文經常被當作范文在班里朗讀。星期日，同學們找我逛街我沒去，找我去游玩我也沒去，而是買了很多書看?？吹臅嗔?，我有了靈感就寫稿子，寫好稿子求語文教師修改，然后按照報紙、雜志上的郵箱投出去。逐漸地，我的稿子開始在《瘋狂作文》《作文評點報》等報刊發表。到了年底，我共在各級媒體發表稿子二十多篇，初步計算了一下，按照校長宣布的獎勵規定，我可以領獎金三千元，一想到這筆“巨款”，我心里就樂開了花。

后來，學校召開了一次年終總結大會，學校領導高調地表揚了我，說我為學校爭得了榮譽，但沒提獎金的事，而性格內向的我沒敢去向領導“討說法”。獎金雖沒有得到，但我的寫作之路再也沒有停下來。學習之余，寫作成了我生活中的最愛，我在寫作中找到了樂趣和小成就感，也和一些編輯老師交上了朋友。

如今的我，加入了縣作家協會，縣作協的老師們看我發了很多稿子，準備推薦我加入市作家協會。想到這兒，我從心里要感謝那位校長，是他的一句關于發表作品有獎勵的話促使我走上了寫作道路。至于他沒有兌現當初的獎勵承諾，還有必要耿耿于懷嗎？

我想，生活中，我們會遇到各種各樣的負意，我們也會經常負意別人。比如小時候，我經常會說：“媽媽，等我放假了，每天給你做飯，讓你休息一下。”可是到放假了，我早就和同學們去玩兒了，一直沒有兌現這個美麗的諾言；我也常說“媽媽我要好好學習，考取重點大學，為你爭口氣”，可是每天我總是沒有盡全力去學習，想著去購物啊去玩兒啊，等等，導致學習成績在班里排名僅占中等。雖然我有很多承諾沒給媽媽兌現，但她依然很愛我，因為我的美麗承諾會給媽媽很大的心靈慰藉，讓她的生活更有盼頭。

其實，我們的一生就是一個不斷負意別人與被別人負意的過程。世間大多數人和物的初衷并沒有惡意，不要讓那些負意傷了你的心。我們要做的，就是從那些負意中汲取能量，堅強而樂觀地成長。

（作者系河南省淮陽中學高三〈18〉學生）（責任編輯 宋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