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每一個生死之間都隔著ICU

陳作兵

我遇到過一個病例：一個85歲的老人，由于氣急、腹痛而被送進急診室，診斷結果非常明確：胃癌晚期。盡管各專科醫生提出不同的措施和意見，但有一個結論是一致的：老人的病情非常危急，必須馬上進ICU進行緊急處理。那時我就在思考一個問題，是否每一個生死之間，都隔著ICU呢？

2016年10月，揚·維吉小組在《自然》上發文稱，根據蛋白、核酸等特性預測，人類壽命的上限是115歲。感謝現代醫學，把人類的人均壽命延長了幾乎一倍，讓我們能有更充裕的時間來享受自然賜給我們的一切。但也正是現代醫學，使人類變得越來越狂妄，忘記了任何生物都會凋亡的客觀規律，忘記了任何生物的壽命都有極限。

我也堅持認為，死亡不是現代醫學的失敗，過分抗拒死亡才是。

中國人不喜歡討論死亡，也盡量回避死亡。“未知生，焉知死”，哪怕病人奄奄一息，明知是彌留狀態，我們對病人說的一句話永遠是：你一定會好起來。我們大多沒有勇氣直面事實，也沒有勇氣告訴病人疾病的真相。《經濟學人》發布的《2015年度死亡質量指數》，英國位居全球第一，中國大陸僅僅排名第71。什么是死亡質量？就是指病患人生最后階段的生活質量。英國為什么會這么高呢？當面對不可逆轉、藥石無效的絕癥時，英國醫生一般建議和采取的是緩和治療。何謂緩和治療？“就是當一個人身患絕癥，任何治療都無法阻止這一過程時，便采取緩和療法來減緩病痛癥狀，提升病人的心理和精神，讓生命的最后一程走得完滿而有尊嚴。”

并不是每一個死亡都應該帶著氣管插管，吸著氧氣，躺在重癥監護室床上被宣布“因病搶救無效”;并不是每一個生死之間，都隔著ICU。

（椰 菜摘自《錢江晚報》2018年3月18日，123RF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