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過墻的那抹香

文/雪子飛揚

那年春天，我因胃病發作住了院。病房里還住著一個小女孩，叫雪兒，看樣子就八九歲吧。雪兒很活潑，不睡覺的時候，就在床上爬來爬去，小嘴巴如爆豆似地呱啦呱啦說個不停，也愛咯咯笑。

雪兒得的是血小板缺少的病。她露出一顆小虎牙對我說：“我的病也沒啥，就是用針一扎，里面的血嘩嘩地往外流，怎么也關不住。”

雪兒家在農村，聽病房里的其他人說，她的父母都在電子工廠上班，為了給女兒治病，家里早已債臺高筑了。留在醫院照顧她的是奶奶，父母只能在周末看望女兒。

鄰床住著一位老奶奶，得的是晚期腸癌。病發作的時候，她情緒很激動，就開始大罵兒女們不孝順。兒女們都很無奈，只好任由她宣泄情緒。一天，雪兒爬到了老人的枕邊，笑咪咪地說：“奶奶，其實你的病也不可怕的，不就是肚子里長了一個小蟲子嗎？若再疼了，你就一用勁，放個響屁，那蟲就蹦出來了，病也就好了，不信你試試？”老太太“撲哧”一樂。

后來，病再發作時，她慢慢不喊也不罵了，牙根咬得緊緊的。兒女們都很驚奇，后來知道了怎么一回事，暗里都直夸雪兒聰明。

我很早就有了失眠的毛病，住進醫院后，這毛病更嚴重了。每天早上，我兩眼都是紅腫的。雪兒說：“姨，你的眼睛怎的紅了？哭過了？”我說：“姨沒哭，只是晚上常睡不好，困的呢。”小家伙眼睛一眨一動的，卻沒再吱聲。

又過了幾天，她的媽媽來了，給她帶來一些鄉下的酸棗和親手做的臘腸。雪兒特高興，她抓著大酸棗，挨著床分遍了整個屋子。她母親在一旁也咧著嘴傻樂。我心里浮起別樣的情愫，這對母女，生活艱難，還如此陽光知足。

她的媽媽走后，雪兒挨著我的臉，神秘地說：“姨，我讓媽媽給你找了一個好偏方，專能治你睡覺不好的病。”說著十分莊重地遞給我一包藥。

真的沒料到，雪兒會記得這細微的事。開始時我懶于用藥，不過雪兒可認了真，每天晚上，她都兩眼睜得大大的，非看著我把藥吞下才離開。

后來，我才知道，這些藥都是一些安神補腦的補藥，對失眠的作用并不大。但也許是因為雪兒的緣故，我無意中放松了很多，失眠的次數逐漸減少了。再后來，竟然一覺不醒。早晨醒來，雪兒早早就睜開了眼，看著我睡得很安穩，高興地拍著手直樂。

有一次，她無意中對我說，她聞到了屋外有花香。說著她趴在窗前，指給我看，下邊的草地里真的隱約開滿了不知名的小花。也許真的是醫院里的藥水味太濃烈了，這些日子，從沒發現窗外早已開了許多花。始終覺得，遇到雪兒，很像我生命中遇到一個小精靈，她渾身散發著醉人的香，那味道比花香更令人舒心和溫暖。

雪兒的病被外地的一位老中醫給治好了，只是那時我已出院了，她是在電話中告訴我的，我也為她十分高興。

后來，她時常給我來電話，說著學校里的趣事。她幾次對我說，我像極了她的媽媽，一樣地疼她、愛她。其實，我何嘗不感謝她呢，她不僅用心給我治好了失眠，更讓我明白：糟糕的事情過去了，剩下的就是好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