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于“游刃有余”：“戲精”女業主的裝修死亡之旅

木木

每年開春裝修旺季，裝修師傅都很搶手，尤其是手藝好的工人。江蘇南通的胡楠為了籠絡金牌裝修師傅甘貴山，她打起“感情牌”，讓甘貴山無怨無悔地為她裝了一套質量過硬的新房。可她在不自覺中尺度把握失控，一手好牌最終會怎樣收場？

女業主打感情牌，撬到技藝精湛裝修工

“老公，裝修隊已經找好了，就是那位甘師傅，這下咱們可以放心了。”2017年3月的一天，剛簽完裝修合約的胡楠掩不住興奮，給丈夫打電話報喜。

1970年出生的胡楠是江蘇省海門市人，丈夫常年被公司外派上海工作，她一人在家照料女兒。去年女兒考上大學，家里經濟情況也寬裕了，胡楠和丈夫商量后，把老城區的小房置換成了新城區的一套大三室的電梯房。收房后，胡楠就開始著手裝修，為的是能讓女兒放暑假就住進新房。

朋友告訴她：“裝修這里面水深著呢，像我們這樣不懂行的，一定要找一個好的裝修隊。”胡楠覺得她說的是，見朋友家裝得漂亮舒適，便打聽是哪家裝修隊做的。“我們也是一波三折。”朋友告訴她，他們剛開始找了一家裝修公司做，裝修公司不負責任，直接轉包給了一個沒有資質的施工隊。裝修過程中錯誤百出，導致工期嚴重拖延。朋友忍無可忍，和裝修公司解約，經人介紹找了口碑非常好的甘貴山裝修隊來做。“甘師傅不僅手藝精湛，還特別負責任，價格也實惠。裝修公司原來給我水電報價2萬，結果找甘師傅5000塊錢就搞定了。”朋友對甘貴山贊不絕口，讓胡楠十分心動。可當胡楠聯系上甘貴山，請他為自己新房裝修時，卻被他一口拒絕。

“這年頭還有把錢往外趕的？”胡楠以為甘貴山是想趁機抬價，仔細打聽才發現甘貴山的裝修隊非常搶手。現年47歲的甘貴山既是老板又是師傅，水電、木工都是一把好手。由于人手有限，找他裝修的人已排到2018年。胡楠對朋友說，“我后半生都要住在這個房子里，一定要裝修的稱心才行。既然大家都說甘師傅做得好，那我一定要請他來裝。”

胡楠是行動派，第二天就以看裝修房的名義，摸到了甘貴山正在施工的工地，并跟甘貴山聊起家常。“甘師傅，聽你口音是邵東的？”得到對方肯定回答后，胡楠夸張地說：“哎呀，那咱們可是半個老鄉，我母親也是邵東人……”一個有心套近乎，一個他鄉遇故知，又是年紀相仿，兩人越聊越投機，后來還以兄妹相稱。

之后幾天，胡楠總是特意拐到工地去看望甘貴山，跟他聊聊天，順便也打聽裝修里面的一些門道。甘貴山整天悶在屋子里跟水泥、油漆打交道，心里也憋得慌。胡楠的溫言暖語、爽朗笑聲，仿佛一股清泉，讓他松快不少。

這天，胡楠剛出電梯就聽到一陣吵鬧聲。原來有個年輕人，嫌施工聲音太吵，跑來扯皮，甘貴山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胡楠一看，這個年輕人是一個朋友的侄子，她趕緊上前幫忙解圍。這件事讓甘貴山對胡楠充滿了感激。見胡楠問自己裝修上的問題，甘貴山怕口頭說不清楚，主動提出去胡楠的新房實地查看一下，胡楠求之不得。

甘貴山看得很仔細，不時提醒道：“你這邊樓層板是預制板，水電布線千萬不要開槽，否則樓層板變薄會埋下漏水的隱患。”胡楠聞言大驚，“昨天我找了一個裝修公司來看，他們提供的方案就是開槽布線。這不是欺負我一個女人家什么都不懂嗎？”

通過這些天的相處，甘貴山也基本了解了胡楠家里情況。想到她一個女人家要操持這么繁瑣的一個裝修工程，他心中不忍，脫口道：“算了，還是我來幫你裝修吧。”

獻殷勤獻過了頭，裝修工想入非非

一周后，甘貴山不惜和下一家業主毀約，決定提前給胡楠裝修。閨蜜得知后，夸胡楠有本事，能請到心儀的師傅。胡楠得意地說：“上兵伐謀，攻心至上。”閨蜜提醒她：“看來這位甘師傅也是性情中人，你可千萬別怠慢了他，你得想法讓他更加賣力干活才是。”胡楠覺得閨蜜說得有道理，于是新房開始裝修后，她投入了更多的心思，每天給甘貴山買早餐，中午時不時做些好吃的送過來。

胡楠的感情牌很快起到作用，甘貴山讓手下的師傅一心一意先幫胡楠裝，裝完后再接活。不僅如此，胡楠家的水電線路，都是他親自動手，橫平豎直、整整齊齊，每個細節都做到極致。懂行的朋友看了胡楠家的基礎裝修后，都夸她有眼光，找了個好師傅，這樣做的水電一百年都不會有問題。胡楠開心極了，對甘貴山越發殷勤。

裝修是個繁雜的活，即使有甘貴山這樣經驗老到的師傅坐鎮，還是免不了出些岔子。這不，做衣柜的木工師傅量尺寸，發現有堵墻歪了，上下偏差4厘米，只好把墻敲了重新砌。林林總總，各式各樣的小問題，工程進度比預期慢了不少。胡楠嘴上雖然沒有多說，但是工地跑得更勤了。

胡楠發現了出錯原委，卻見甘貴山的情緒低落，干活時心不在焉。她私下跟師傅們打聽，得知甘貴山的妻子嫌丈夫常年在外，正跟他鬧離婚。

胡楠真是一個頭兩個大，擔心甘貴山的心情不佳影響干活的質量，拼命想安慰甘貴山，穩定他的情緒。胡楠經常請甘貴山吃飯安慰他，有機會就開導他，教他怎么討老婆歡心，“女人都要靠哄的，你得順毛捋，可不能這樣梗著脖子跟她犟。你雖然人不能常回家陪嫂子，但可以時不時捎點禮物回去，女人就吃這一套。”甘貴山一副豁然開朗的樣子，不過他轉念反問道：“你先生平時就這樣哄你的吧？”胡楠聞言，臉上羞得浮現一抹紅暈，竟是說不出的嫵媚，甘貴山一時心跳快了不少。胡楠見甘貴山不說話，以為他還在為離婚的事煩惱，繼續開解說：“甘哥又能干又重情，嫂子哪舍得離開你，只是一時賭氣呢……”“我哪有你說的那么好……”向來大大咧咧的甘貴山不知道為什么也扭捏了起來，望著胡楠那張漂亮的小嘴開開合合，喉結不由自主地上下動了動。那天晚上，甘貴山翻來覆去睡不著，腦海里不停浮現出胡楠的身影。她丈夫也在外地打工，家中里里外外都靠她一人張羅，但卻從未聽她抱怨過一句，而自己的妻子平常諸多怨言不說，現在還要離婚。兩相一比較，甘貴山更加覺得胡楠難能可貴，對她竟動了別的心思。

第二天，甘貴山陪胡楠去買建材。胡楠看中一個品牌的盥洗臺，但一看標價遠遠超出了自己的預算，有些沮喪。甘貴山見狀，指著胡楠對店主說，“這是我自己人，給個實在價。”店主跟甘貴山相識已久，爽快地打了個七五折。

折后價雖然還是超出了預算，但在胡楠可以接受的范圍內，胡楠正準備點頭接受，卻聽甘貴山說：“把我那份提成也直接去掉，給個最低價。”這下連店主也吃驚了，不由多看了胡楠幾眼。

店主驚訝的表情雖然一閃而過，卻被善于觀察的胡楠盡收眼底。據案發后胡楠閨蜜透露，胡楠當時也很訝異，甘貴山竟然主動放棄回扣。但她以為是自己的感情策略起了作用，因而對甘貴山更加奉承，卻不知心懷鬼胎的甘貴山接下來更是想方設法地討好她：免費幫她貼廚房廁所瓷磚;幫忙裝櫥柜;免費為她的新房安裝燈飾……他看她的眼神越來越熾熱，態度也越來越曖昧。胡楠漸漸也覺察出不對頭，可看到裝修的進度越來越快，錢也省下很多，再加上甘貴山并沒有明說，她也順勢裝糊涂。

這天中午，胡楠走到新房門口，正好聽到新來的鋪地板的師傅在問甘貴山，“老甘，你給我說實話，你和東家老板娘是不是一對？”“你可別偷懶，給我把這當自己家一樣好好弄啊！”甘貴山雖沒有正面回應，但他那曖昧的語氣，讓師傅們打趣聲更高了。待到胡楠進來，師傅們更是借口出去抽煙，把空間留給他們兩人。胡楠十分不快，但并未在甘貴山面前表露出來。

案發后，據胡楠的閨蜜透露說，胡楠不止一次向她吐槽過甘貴山的花癡行為。閨蜜曾勸她遠離甘貴山，但胡楠卻說，“我都年近半百了，口頭上讓他占點便宜也不怕啥，這省下來的錢卻是實打實的。我會把握好分寸。”然而，胡楠沒有想到她的隱忍卻給了甘貴山希望，讓他誤以為胡楠對他也有意思。

這天傍晚，工人們都下班了，甘貴山主動留下來安裝水龍頭，胡楠便給他打下手，結果一不小心沒按住，水噴濺了出來，把她的前胸都打濕了。甘貴山趕緊拿了毛巾想幫她擦拭，卻看到水漬迅速在白襯衫上暈開……甘貴山再也按捺不住，一把將胡楠摁到墻上，一邊強吻，一邊傾訴自己的相思之情，“妹子，你就做我老婆吧！”胡楠又羞又惱，奮力掙扎，卻不料激起了甘貴山的征服欲……胡楠氣急，顧不得羞恥，大呼“救命”。甘貴山怕被人聽到，只好放開了她。

拉鋸戰升級，一夜瘋狂人生盡毀

第二天，胡楠沒有來工地，甘貴山十分忐忑不安。他想給胡楠打電話問候一下，可按下號碼后卻沒有勇氣撥通，只好更加賣力地干活，想以此來彌補過錯。

這邊，胡楠羞憤難當。她找閨蜜傾訴，火冒三丈的閨蜜拿起電話就要幫她報警。胡楠趕緊攔住說：“不能報警，沒有證據不說，這讓我以后怎么見人吶！”閨蜜想了想也對，為了胡楠的名譽著想，只好勸她讓甘貴山走人。胡楠有些猶豫：“裝修都快結束了，現在讓甘貴山走人，誰來收尾？”見胡楠又像往常一樣出現在工地，甘貴山那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可胡楠的心思讓他有些琢磨不透，他明顯地感覺到胡楠對自己還有芥蒂，卻依舊給他送早飯，在選擇油煙機的牌子、瓷磚的花色等時，還是一如既往地聽從他的意見。甘貴山心里好似有羽毛在撓癢癢一般，想抓又抓不住，不抓心又癢。

隨著裝修收尾，胡楠在工地的時間越來越少，但甘貴山習慣了事事跟她報告，每天都會打電話找她。最初，胡楠還耐著性子接電話，等裝修徹底完結后，就再也沒有接他電話。甘貴山因忙于新的工程，也沒有太在意。

天氣越來越炎熱，在屋子里面干活久了悶得慌，甘貴山到陽臺上透氣，看到樓下有移動公司在做營銷活動，想起當時特意用廢木料給胡楠做了個路由器收納盒，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到，不覺便撥通了胡楠電話。電話響了好久終于接通了。甘貴山說完正事，還想跟胡楠寒暄幾句，卻聽到胡楠悶悶地說：“你以后沒事別給我打電話，我不想再聽到你的聲音。”

甘貴山氣得渾身發抖，他這才明白，自己傻里傻氣地被這個女人給耍了。想想自己花費比別人多一倍的裝修時間，不僅沒賺到錢，還搭進去不少，甘貴山的怒氣噌噌地往上冒，他不愿再跟胡楠有任何瓜葛，想找胡楠盡快把剩下的裝修金給要回來。原來，為了防止中間出現修修補補的情況，當初兩人簽訂合同時約定，裝修結束后預留2%維修金，半年后支付。胡楠自然不愿意，說好的半年后，怎么可能提前給？因此，當她見到上門索要維修金的甘貴山時，直接給他吃了閉門羹。胡楠的態度激怒了甘貴山，他跟胡楠杠上了，三番五次上門追討，兩人爭吵了好幾次。

2017年6月28日晚上，甘貴山喝了一點酒，路過給胡楠裝修的小區時，發現胡楠新房里面有燈，知道定是她搬進去了，便打電話讓她下來還錢。胡楠當然不愿意，說要嚴格按照合同來。兩人在電話里你來我往，互不相讓。胡楠火了，翻出之前的舊賬：“你讓我遭受那樣的羞辱，我就是不給這筆錢也不為過！”說完就“啪”的一聲把電話掛斷了。甘貴山一聽，胡楠這是想賴賬，頓時暴跳如雷。想起身上還有裝修時留的鑰匙，他抱著試一試的態度來到胡楠家門前。沒想到，胡楠沒有更換裝修鑰匙，他竟然直接進了門。胡楠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面對突然而至的甘貴山，嚇得大叫。甘貴山怕被人聽見，快步上前欲捂住她的嘴巴，想強暴她！

胡楠氣急敗壞，拼命掙扎、呼救，可由于新小區入住率不高，她的求助根本無濟于事……完事后，甘貴山酒也醒了，他跪下懇求胡楠原諒：“妹子，我實在是太喜歡你了，才會一時沖動。你放心，只要你愿意，我馬上離婚娶你！”“你這是癩蛤蟆癡心妄想！”胡楠罵得越來越難聽，甘貴山的臉色越來越沉，當聽到胡楠說一定會讓他把牢底坐穿時，他上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兩人再次扭打在一起。胡楠哪里是甘貴山的對手，很快就一動不動……發現自己殺了人，甘貴山徹底酒醒了，逃回家后左思右想，最終走進海門市余東鎮派出所自首。

2018年2月，江蘇省南通市中級人民法院對此案進行了開庭審理。因案情重大，法院將擇日作出一審宣判。

（除犯罪嫌疑人外，其余為化名。）

[編后]犯案者罪不可恕。然而，受害人的行為可發人深省。由于裝修工人工資年年上漲，技術精湛的師傅更是高價難求。在這樣的市場情況下，留住一位技術精湛的工人，適當“攻心”策略不為過。可是，如果“感情牌”打過了火，甚至故意撩撥別人，企圖占便宜，就難免惹禍端。玩火者自以為游刃有余，往往是自掘墳墓。

編輯/劉彩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