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法博士作品展現象之我見

楊帆

單獨以書法博士群體為對象的書法作品展，是近年來才有的新鮮事。書法博士這一群體之所以能夠在書法創作者的大群體中“脫穎而出”，這與其本身具有的獨特性不無關系。

書法家是一個比較籠統的概念，稱一個稍有功底的人為書法家，其標準既多樣又模糊。而在國家現行的學位制度下，通過博士學位課程考試和論文答辯，成績合格者，方可稱之為書法博士。書法博士應具有在書法學科領域獨立從事學術研究的能力，并有創造性成果，也應在書法藝術領域獨立從事創作實踐并有所創新和突破，即學術與創作須并重。這是書法博士區別于大多數普通書法家的本質特點，也是書法博士群體能單獨舉辦較高品位作品展的內部條件。書法博士的培養已有二十余年的歷程，培養單位由當日的一家衍生到今日的十余家；博士生導師也由當日的一兩位增加到今日的數十位；畢業的書法博士生也由當日的個位數增加到今日的三位數。書法博士的學術研究理論和創作風格，正朝著多元化的方向縱深發展，且已具備一定的規模，這是書法博士群體能單獨舉辦高品位作品展的外部條件。

近年的書法博士作品展，大約可分為幾類：一是某一培養單位組織所培養的博士生舉辦的展覽；二是一些博士自發組織的聯展；三是某一博士舉辦的個人書法展；四是按性別區分舉辦的女博士作品展；五是某一官方機構或民間機構舉辦的博士作品邀請展或提名展。展覽規模各有大小，展覽地點亦遍及南北東西。

水準，選拔與磨練造就高品質

書法展覽的規模相對較小，但總體質量較高。一般的書法博士作品展，普遍為中小型規模的展覽，參展人數最多也不過一百余人。相比較而言，改革開放近四十年來，中國書法家協會面向全社會通過展覽、研討會等形式，至今吸納會員多達一萬余人，而書法博士培養已二十余年歷程，至今也才三位數的博士而已。這個群體代表了書法創作與學術研究的較高層次，而群體的“小型化”也形成了博士書法作品展規模小的特點。

從展覽對象的角度來看，書法博士作品展因其具有學歷要求，形成了天然的選拔機制。與之相較，國家級展覽中僅“蘭亭獎”設定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作為參與選拔的前提條件，其他海選式的展覽均無投稿資格限制。這種情況雖然提高了大眾對于書法的參與度，但同時也由于部分參與者并未接受過系統的學習、訓練，從而造成了參展作品水平良莠不齊的狀況。而博士展中的任何一個參展作者，都經過嚴格的博士招生入學考試，再經歷三至六年學術與創作的磨煉。經歷了嚴格學術訓練的書法博士，他們的文化廣度、審美見識都具有了相應的高度，其作品展在整體的水準上是比較高的。

書法博士所提交的論文，反映出書法博士研究視野涵蓋書法史、創作理論、書法文獻、古文字學、書法批評、書法教育、篆刻理論等各個方面，可謂專而謹，博而厚。并且，如果仔細對照作品和論文可發現，書法博士在理論研究和書法創作二者的旨趣上整體是統一的。從作者群體論，能扎實地開辦既有若干作品也提交論文的展覽，目前只有書法博士這樣的學者書家群體能實現，應當起到引領學術風尚、引導創作風潮的作用。

格調，綜合學養提升審美志趣

從現今的書法博士作品展可以看出，不少博士也曾是各項展覽提名、獲獎的優勝者，只不過他們通過若干年的沉淀和學術訓練，其藝術創作風格更顯平和，更見自身的思想認識和審美志趣。學術研究的旨趣必然影響到他們創作審美的轉變，學術研究的深度也正面促進著他們創作高度的提升。比如，研究古代書論版本的，會特別注意作品中文字版本的可靠性；研究篆書的，會更加考究作品中篆法的準確性；研究晚明書法的，會更注重書法形式既合傳統又具突破性。這種因為讀書治學而形成的學識上的優勢，在專業素養、文化修養、綜合學養上，已與一般書家的亂抄內容、盲目求新形成了本質區別。在著書立說的過程中，書法博士要查閱大量古今一手文獻，長期浸染于古代歷史文化之中，在不斷的耳濡目染下，其創作手法與審美就必然與時下的“展覽體”拉開距離，使得博士作品展整體透露著一種雅馴正統的格調和濃厚的書卷氣。

書法博士總體上具有較好的創作基礎，又經歷了嚴格的學術訓練和學術道德的考量，故以他們為對象舉辦的作品展，各自皆能保持獨立自我，不取媚于世人，較好地傳承了中國書法正統典雅之內核。因此，通過深化博士作品展的形式和內涵，必將在當代書法創作的高雅追求上率先示范，并推進當代書法創作向著健康的道路持續發展。

（本文為四川大學橫向項目“書法教育與書法創作研究”H171262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