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玉琨
今年春節前夕,我妹妹的孩子照例陪父母來到外婆家。踏入家門,他就來到四樓我的母親他的外婆的遺像前,靜默良久,然后悄悄地說:“外婆,我這次沒考好,下次爭取考得更好。”其實,在我看來,我的這位讀永春一中高一直升班的外甥,這次期末考即使比上次月考退了3名,也仍居年段第6名,已很不容易了。他從小由我母親帶大,我母親兩年前去世的時候,他哭得特別傷心,此后就用這種獨特的方式表達他的感恩之情。
三弟的孩子參加工作前,長時間與我父母住在農村老家,凡是好吃的,總想著他的奶奶。有時即使發現一塊好吃的地瓜,他也要挑出來,喊奶奶來吃。二弟的女兒讀的是福建中醫藥大學的研究生,學的是針灸,今年就畢業了。她記得奶奶膝蓋不好,經常酸痛,眼看就可以發揮針灸的獨特療效了,卻希望落空,令人扼腕嘆息。我的孩子2008年參加工作,那年過年的時候,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給爺爺奶奶包紅包。奶奶推辭說:“你的工資不高,留著自己花。”我的孩子說:“這是祝奶奶身體健康的。”他奶奶知道,這是孫兒的孝心,也就收下了。但終于舍不得用,而是用一個精致的盒子,收藏著孫兒們每年送的紅包。
我的母親曾在永春和平師范讀書,由于恰逢三年困難時期,加上家境不好,以致經常餓著肚子上課,甚至暈倒在操場上。后來,師范沒畢業就輟學了。然而她的知識并沒有白學,她把它用到了對兒孫的教育上,就像潤物的春雨那樣,默默地澆灌著幼苗,讓禾苗茁壯成長。她說:“有耕耘,就會有收獲。”后來,母親當了代課老師,這句話更成了她的信條。
我讀小學之前,母親到我們村一個叫“官林邊”的角落當午班的代課老師,經常帶著我。當時用的教材就是“掃盲課本”,學生則是一些女青年。她們對我尤其熱情,有的說:“鄒老師待我們如同姐妹,你應該叫我們阿姨。”有的則說:“你要叫姐姐,這樣我們也顯得年輕些。”課余時間,她們爭著給我折紙船、紙飛機和風車等各種玩具。
我讀小學和初中的時候,母親到小學那兒當夜校的代課老師。我們家離小學不遠,比去“官林邊”要近兩公里以上。只是代課老師只有母親一個人,哪怕身體不舒服也不好請假。一次,母親患重感冒,家人勸她休息一兩天,她說:“學生在那里等著呢!”說完,冒著凜冽的寒風拿著手電筒上課去了。
我讀高中的時候,母親又當起了午班的代課老師。這時學生的身份發生了變化,是學齡前兒童。地點則換成我們家新建成的房子二樓的一個寬敞的房間,母親說:“這樣方便孩子們就近上學。”
后來,各方面條件好了,母親不代課了。在回憶往事的時候,她常感慨地說:“與學生在一起,就永遠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