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發展引發的失業恐慌及對我國的啟示

□ 文 王麗穎

人工智能作為未來科技和產業競爭的戰略制高點得到了中國、美國、歐盟、日本等國家和組織的高度重視，各國政府積極布局搶抓人工智能的第三次發展機遇。但是，人工智能對經濟和勞動力市場產生何種影響，一直眾說紛紜，尚未達成共識。

2018年1月，美國小胡佛委員會（the Little Hoover Commission）召開人工智能對經濟和勞動市場的影響大會，華盛頓信息技術和創新基金會主席羅伯特·阿特金森(Robert D. Atkinson)發表證詞。此份證詞提出各國普遍處于人工智能的恐慌上升期，并從其應用范圍、技術發展、稱呼三個方面剖析了造成恐慌的原因。其中，失業作為人工智能引發的最大恐慌，正在逐漸蔓延。但是這種觀點不僅夸大了技術發展對就業的影響程度，也忽略了技術發展創造新就業機會的能力。

因此，我國應正確看待人工智能發展引發的“失業恐慌”，加快人工智能技術的研發，加強對其應用的管理，并對傳統產業工人進行技能升級培訓，培養更多人工智能和機器人方面的高端人才，為技術創新發展提供支持與保障，積極應對自動化、智能化變革帶來的經濟和就業影響。

一、全球正處于人工智能崛起的“恐慌”階段

圖1 技術恐慌曲線

圖2 就業增長和生產率增長的關系（1929-2009）

隨著世界主要發達國家把發展人工智能作為提升國家競爭力、維護國家安全的重大戰略，各國政府、科技巨頭、傳統企業等圍繞人工智能加強布局，爭搶發展制高點。雖然，人工智能技術的加速產品化標志著其應用進入爆發期，但超過人類智力極限的“奇點”尚未到來，全球正普遍進入人工智能技術崛起的“恐慌”階段。

借鑒Gartner咨詢公司提出的“技術成熟度曲線”(The Hype Cycle)，美國信息技術和創新基金會主席羅伯特·阿特金森(Robert D. Atkinson)提出了“技術恐慌曲線”。

技術恐慌曲線通常以類似“鐘形”曲線的模式展開（圖1）。當一項新技術最初出現時，公眾由于對其負面影響知之甚少，對新技術的應用普遍采取積極態度，因此信任度普遍較高。

但一旦有人成功吸引大眾對新技術的負面影響，其他人就會開始有意或無意地煽風點火——而我們所說的“信任的起點”階段讓位于“崛起的恐慌”階段。在這一階段，大眾逐漸加深對新技術的了解，在信任和恐慌的天平中左右搖擺，很容易受到虛假陳述的影響。這種恐慌將持續攀升，直到公眾對該技術及其好處有了深入的理解。

技術恐慌曲線通常在“實踐點”趨近結束，屆時，關于新技術發展的擔憂將會消退，人們將繼續前進。在這個階段，技術已經達到了足夠的成熟程度，大多數公眾不再相信反對派提出的觀點，不再對其濫用表示擔憂。接下來又將進入新一輪的技術恐慌周期。

人工智能陷入技術恐慌周期至少有三個主要原因。首先，人工智能被稱之為“通用技術”，涉及經濟社會的方方面面，很容易發現其對某一職業、行業或工作崗位產生的負面影響。其次，人工智能技術非常復雜，且不透明。即使擁有計算機科學學位的高級人才或機器學習的專業人員，也不一定能控制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第三，“人工智能”這一名稱容易產生認知誤區。術語“人工智能”意味著該技術已經或即將具有類似于人類智能的能力，有發展成超出人類控制的超級智能威脅，這種認識有一定的局限性。目前，人工智能的能力非常有限，依然不能做出復雜的決定。

二、人工智能導致就業機會減少的恐慌并無必要

有觀點認為，日益強大的智能機器雖然能夠驅動生產率的增長，但卻減緩了就業的增長。而且，未來加速技術變革將使情況變得更糟。越來越多的懷疑論者擔心人工智能驅動的生產率提高會以犧牲就業機會為代價。

事實上，學術研究、歷史數據和邏輯都表明，生產率增長不會導致更高的失業率。2011年麥肯錫全球研究所報告《美國的增長與更新：改革美國經濟引擎》指出，生產率增長與失業率之間存在負相關關系。換句話說，提高生產力意味著降低失業率。通過研究1929年-2009年的就業率和生產率變化，麥肯錫發現生產率的提高與就業增長成正相關關系，并且自1929年以來的大部分時間都表現出就業和生產力同步增長的特點（圖2）。

具體來說，認為人工智能的應用導致就業機會減少的恐慌者犯了三個重大錯誤。

首先，他們錯誤地認為當前的技術趨勢會持續發展、甚至會加速進步。所有技術都將沿著S曲線前進，無限指數的增長是不可能的。正如最近的學術研究發現，數十年來，技術創新的發展速度一直在下降，例如，Bloom和Van Reenen發現，現在比上世紀70年代維持摩爾定律（半導體計算能力每18到24個月增加一倍的過程）要困難18倍。今天要比半個世紀前對自然界的發現困難得多，并且今后很可能會變得更加困難。所以，創新的步伐可能會放緩，而不是加速。

其次，他們夸大了數字化創新改變職業的程度。對于許多職業來說，自動化對某一職業的影響，遠不及對某一任務的影響。麥肯錫全球研究院指出：“很少有職業將在近期或中期內完全自動化。相反，某些任務將實現自動化，改變整個業務流程，并重新定義人員執行的任務”。換句話說，技術更有可能重新定義某個工作崗位和工作機會，而不是徹底毀滅工作崗位，從而創造更多價值。

第三，這些夸大其詞者沒有認識到因全球生產力增長所帶來的新的工作機會。隨著全球生產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不斷增長，人們的消費水平也在不斷提高，增加的消費將創造額外的就業機會，促使就業結構向新興業態和第三產業轉移。

三、我國應繼續加快人工智能的發展和應用

由人工智能和機器人驅動的下一次技術浪潮不會導致現有工作崗位的丟失，更不會減少新的工作機會。它將顯著提高勞動生產率，并提高工人的人均收入。

因此，政策制定者不應因對人工智能上升的技術恐慌而減緩技術的發展。相反，他們應該支持人工智能技術的研發與應用。雖然科技創新不會造成大規模失業，但它可能會導致重復性、流程化等中低端工作崗位的流失，這就需要我國政府為工作人員提供必要的知識和技能培訓，適應未來高端崗位的要求。

一是保持對人工智能技術的開發和采用，加強對人工智能的應用監管。在大多數情況下，國家監管不應該把重點放在人工智能或機器人等技術本身的發展上，而應該放在它們的應用領域，如信用報告、電子商務和隱私保護、金融交易、醫療保健等。

二是增強人工智能和機器人基礎知識、能力、觀念的啟蒙和培養，為傳統行業智能化發展提供人才儲備。鼓勵企業和社會機構對傳統產業工人進行技術技能升級培訓、轉崗轉業培訓，使其具備人機協作能力，為加快人工智能與傳統行業融合發展提供人才支持。

三是探索聯合培養機制，利用數字渠道提供技能評估、培訓資源和求職機會等資源。例如美國成人與實驗教育委員會（Council for Adult and Experiential Learning, CAEL）與企業聯合創新性地建立了一些網站，幫助工人了解石化和金融服務行業就業所需的工作和能力，并找到與這些行業相關的具體工作和培訓。■